東烈主城,城北。
風雨壇,乃是坐落在風雨湖中一座小島,是東烈主城的奇景之一。
平素,任憑外界風和日麗,這里的湖泊常年籠罩風雨,湖中小島布有數座祭壇,傳說在東烈戰城建成之前就存在,由此得名。
深夜,風雨壇一座竹樓前,秦墨、冷先生,還有聚寶齋、千元宗的精銳高手一起掠至。
呼呼呼……,風聲呼嘯,天空細雨朦朧,竹樓的門半掩,在風中咯吱作響。門上、墻壁上皆是血跡,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風雨中。
見到這一幕,秦墨、冷先生臉色皆是一變,周圍的精銳高手已是沖出,將兩人圍在其中,嚴陣以待。
“墨兄弟,寫信的人是青竹?”冷先生傳音問道。
秦墨神情凝重,點了點頭,展開“耳聞如視”探查,卻是發現竹樓內,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冷先生則是臉色微變,他對于此次鷹隼試翼會的眾多天才武者,皆有一定的了解。對于青竹的身份,亦是有著某種猜測,現在這種情況,則是加重了他之前的猜測。
“墨兄弟,這個青竹……”冷先生輕聲開口,欲言又止。
忽然,竹樓走廊的角落里,一個身影模糊出現,仿佛是從竹制的墻壁中鉆出來,跌倒在地,赫然是青竹。
見狀,秦墨、冷先生皆是飛身竄出,掠至青竹身邊,檢查他的傷勢。
“墨兄,總算是等到你了。”
此時的青竹,再無之前的淡然脫俗,全身衣袍盡碎,身上滿布傷痕,尤其是胸前印著一個黑色爪印,縷縷黑氣彌漫出來。
看到這個黑色手印,冷先生臉色頓變:“鬼魘印!?麻煩了……”
秦墨扣著青竹脈門,臉色漸漸木然,青竹體內的經脈已經盡碎,五臟六腑似被某種猛獸吞噬了一半,就算是寶藥在手,也是回天乏術。
“墨兄,不用看了。我只剩一口氣了,只想等你來,托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青竹蒼白的面容開始泛紅,如同醉酒一般。
秦墨、冷先生皆是默然,知曉這是回光返照之征。
“你說,我若能辦到,一定不負所托。”秦墨沉聲回應。
青竹虛弱的笑了笑,看了看冷先生,表示這些話要和秦墨單獨談。
冷先生看了看秦墨,眉頭皺起,欲言又止,終是點頭,吩咐左右隨從將竹樓圍起。
竹樓內。
青竹將隨身的那根竹竿,以及一張地圖,遞交給秦墨。
“這根青竹,是師傅贈我的隨身寶竹。我死之后,希望墨兄能將我的骨灰,還有這根青竹,葬在師傅的墳墓旁邊。我師之墓,就在地圖上,并不難尋。”
秦墨點了點頭,沉聲道:“放心,青竹兄,此事我一定辦到。是何人傷你?”
看著青竹胸口的黑色爪印,秦墨從縷縷黑氣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讓他想起了那夜,被那個神秘天境強者,困于天鬼壺中,險死還生的情景。
青竹苦笑一聲,嘴角不自禁溢血,低聲道:“墨兄,傷我之人,我已不想追究。我找你來,一是托付后事,第二,則是要告訴你一段往事,你是本屆鷹隼試翼會三組第一,有資格知曉這個秘密……”
聞言,秦墨心中一震,點了點頭,默然聆聽。
帶著一份復雜的情緒,青竹告知秦墨一個故事,在二十年前,有兩個年輕人,同是一個大家族的庶出子弟,但是,兩人的武道天賦無比出眾,很快就在東烈戰城、西翎戰城展露頭角,成為各自戰城的絕頂天才。
這兩個年輕人的表現,引起了大家主的高層關注,便提出一個條件,誰若能在那一屆的鷹隼試翼會中,奪得第一,將會獲得家族核心子弟的一件憑證。
那個家族的核心子弟很稀少,每一代只有九人,而核心子弟的憑證,也只有九件。
為了奪得這件憑證,成為家族的核心子弟,這兩個年輕人都瘋狂了,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成為家族的核心子弟,將享有數不盡的修煉資源,更重要的,還有核心子弟擁有的巨大權力。
于是,那一屆的鷹隼試翼會上,兩個年輕人一路過關斬將,殺入了決戰。
以實力而論,是代表西城出戰的那個年輕人,要更勝一籌,他此前也確信,自己一定能奪得鷹隼試翼會第一。
但是,在決戰中,卻是出現了意外,雙方竟是戰成了平手。
最后,孔大帥、羿大帥,還有東師府、鄧家等龐大勢力,皆是卷入其中,經過各方商討,定下了一個賭注——二十年后的鷹隼試翼會,東、西戰城哪一城勝出,就決定那個憑證的歸屬。
聽到這里,秦墨心神震動,臉色木然,眼中掠過淡淡的冷厲。
這時,卻見青竹笑了笑,低聲道:“我從小時候,就時常聽師傅說起這段往事,不過,師傅與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讓我來爭奪本屆鷹隼試翼會的第一,而是為了告誡我,莫要被巨大的權力蒙蔽了雙眼。身為武者,就該有一顆純粹的武者之心,才能攀上武道的巔峰……”
“可惜,我一直不能真正領悟師傅的教誨。在他老人家逝去后的第三年,我終是忍不住,來參加此次的鷹隼試翼會,卻是一敗涂地……”
說到此處,青竹看著秦墨,眼中浮現炙熱的光芒,“直到宗師組的決戰,我目睹墨兄和鐵巖一戰,才真正明白師傅的教誨。本以為一切都不晚,我還很年輕,將來一定能攀上武道巔峰。”
“但是,還是晚了,該來的總是來了……”
說到此處,青竹的目光漸漸渙散,聲音漸漸微弱,他笑了笑,道:“墨兄,可惜不能與你把酒言歡。我的后事,有勞你……”
話未說完,青竹臉上的笑容凝滯,閉目逝去。
嘩嘩嘩……
風雨壇的風雨大了起來,秦墨一行人離開了這里,一樣的來,一樣的回去。
唯一不同的,則是秦墨的百寶囊中,多了一位少年天才的骨灰和遺物。
行走在雨水淋漓的街道上,冷先生聽了這段故事,卻是輕聲一嘆,關于二十年前的那段秘辛,他是有所了解的。
“想不到西城的那人,早已看透,但是,有時命運就是如此,不是你看透,就一定能改變結果的。”冷先生說道。
秦墨微微點頭,沉默不語。
“墨兄弟,青竹的后事可以料理。但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何等勢力,你應該也清楚,最好不要卷進去。”
“能夠讓兩大戰城元帥,東師府、鄧家都卷入其中,你應該明白,這牽涉到什么層面的爭奪。”
冷先生輕聲說著,他相信以秦墨的智慧,早已猜到這段秘辛的全部,但是,還是不放心的提醒一番。
聞言,秦墨笑了笑,眸中跳動縷縷光芒,猶如冰冷的火焰。
“不要卷進去?冷先生,你覺得可能嗎?其實,此次鷹隼試翼會的舉行,就是將所有選手都卷進去了。”
抬起頭,秦墨的視線穿過雨幕,看向一個方向,他視野一陣模糊,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大陸戰火紛飛,鎮天國遭受三族大軍侵襲,整個王朝四分五裂的情景。
“欒皇一脈坐鎮皇都,實在太久了,他們或許都忘了一件事……”
“皇權沒有永恒,武道卻可不朽!”
看著夜幕中,鎮天國皇都的方向,秦墨淡淡說著。
冷先生心中一顫,霍然轉頭,緊緊盯著秦墨,仿佛是首次認識這個少年。
這一夜,風雨降臨整座東烈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