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的奚落是刻意為之的。
她出了門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感覺到了痛快，那種長久的心情壓抑終于找到了突破口一瀉而出的舒暢。
本囂張的腳步慢了下來，在拉開車門的時候，蘇素扭過頭朝著畫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彌漫上了些許愧疚。
她早就意識到了，老管家說得沒錯，似乎她總是容易在高冷的面前發火，一絲絲氣都沉不下來，一點點小結就要發火，跟平常商戰時候的自己截然不同。要知道在談判的時候，有時候對手壓價壓得簡直無語，她也只是冷冷笑了笑，保持住她環泰集團大當家的大家風范。
而在高冷面前，卻總是肆無忌憚地發火，嘲笑，奚落。
蘇素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不夠風范。可她控制不住，就仿佛黃河奔騰一般，一直壓抑的的心情在看到高冷之后，瞬間決堤，突然有了突破口，暢快。
兩年了，她備孕兩年了，抗精這個奇怪的病癥依舊在她身上揮之不去，一想到環泰后繼無人，就焦急萬分。再加上環泰這兩年征戰不夠順利，畢竟蘇素大部分時間都投入到了養身體當中，不再那么拼命的蘇總，環泰僅僅是維持現狀，而沒有壯大。
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沒有進步便是退步，尤其是在這戮戮商場。
最終，蘇素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彎腰進了車內。
她不擔心，她心里知道，哪怕她讓高冷當眾沒面子，高冷也會一笑而過，這個男人有著過人的胸襟，要知道越是資產豐厚的男人越受不了被人奚落。
高冷也受不了，可他格外能忍受蘇素的奚落，每次都不會讓她下不來臺，下一次見了面依舊如同往常。
他胸襟很寬廣，蘇素心想，心里沒有絲毫壓力，車輛開往公司的方向，在scarlett看來，就這么揚長而去了，留下這位旗袍少婦的畫展負責人尷尬無比。
高冷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甚至很是滿意地笑了笑：“不礙事，她就這德行。”
他知道，正如老管家說的那樣，自己恐怕是高高在上的環泰大當家唯一的情緒發泄口。所以她才會每次見面都奚落，卻在下一次見面的依舊以老友的姿態伸出手相握。
見高總居然不惱，旗袍少婦scarlett頗感意外。
“蘇總能這么反常，看來高總跟蘇總關系匪淺呢。”到底是開畫展開得拔尖的當家的，scarlett接過高總的話頭嫣然一笑：“一般人的關系，蘇總可不會這么懟，嘖嘖嘖，高總……”
說著，還恰到好處地曖昧一笑。
讓原本的尷尬化作曖昧，并將這種’有面子’的因素四兩撥千斤地提點出來，保住了高冷的顏面不說，更增榮光。
高冷哈哈一笑。
開畫展的人很多，大大小小的畫展也很多，但要做到在帝都有名的，也就那么幾個，這幾個的大當家個個都是社交高手。
高冷雖然不懂藝術，但也見過大大小小的晚宴上見過幾個辦畫展或拍賣會的當家的，可以說，只要是高端的晚宴，就會看到類似的人出入這個場合。
“高總，您好，我是scarlett。”scarlett款款伸出手。
“您好。”高冷也伸出手握了握，接過她遞過來的名片，不得不說，這名片非常獨特，上頭畫著一幅山水畫，名頭寫著：藝術總監。
“您是這里的藝術總監而非老總嗎？”高冷問道。
scarlett嫣然一笑：“既是藝術總監也是老總。”
老總的名頭不要，卻掛上藝術總監的名頭，看來，這買賣藝術品跟買賣其他東西不一樣，似乎錢是銅臭的，藝術才是無價的。
“我們畫展跟媒體的關系挺好的，但是跟星光集團旗下的媒體卻沒有交流過，真是遺憾，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機會，將榮幸至極。”scarlett伸出手指了指后門：“如果高總不嫌棄的話，我那里有我在埃塞爾比亞親手栽種的咖啡豆，我們喝喝咖啡。”
高冷一琢磨，行，反正宅子需要畫，能跟這種專業人士聊一聊，最好從這人手里直接拿畫，那就省事兒了。
否則什么名家什么名畫，尤其是現代名家，高冷確實是不懂。
他對這方面也沒多大興趣，那番風雅或許需要身后的藝術功底才能鑒賞，在高冷看來，那些個畫什么筆力什么暈染的，專業的點評，他是真不懂。
“行，正好我宅子里需要畫。”高冷跟scarlett步入了后院。
短短的十幾分鐘聊天，這婦女一個字也不說自己有畫，你要不要買，卻不顯山不露水地說起了蘇總常年在她手里拿畫，她好幾次從拍賣會撿漏，只用了一兩千萬在十五年前就拍回來趙無極的畫，等等。
中間她接聽了幾個電話，英語，法語，日語切換自如，十分流利。
不由地，高冷對這個行當產生了一絲絲興趣。
“scarlett，你的畫廊經營得這么好，是不是很多民間收藏家會有好畫拿給你，如果一幅畫很低的價格買進，再很高的價格賣出，對于普通人來說豈不是發了？”
高冷問了一個外行人會問的問題。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在一位畫家不成名的時候低價買進他的畫，等成名了高價賣出去。有些大學生搞不好就是未來的大師，如果他的畫工卓越，買就是了。
拼眼力。
而scarlett很溫柔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伸出手拂了拂長發：“收藏畫作呢，只會給你本來就很美好的人生錦上添花，而不會在你窮困潦倒的時候雪中送炭。”
聽上去，收藏畫作發財的，是極少數，而且撿漏頂多撿一張兩張，不足以飛黃騰達。玩字畫，不適合尋常人用來謀取利益的工具，只適合高端人士用來把玩的游戲而已。
看上某個大學生的畫作，等他火起來，似乎是可望而不及的。
“誠然，國家在2011年發布了《關于貫徹落實國務院決定加強文化產權交易和藝術品交易管理的意見》，這個意見一下來呢，國家重點支持資本市場成熟，產權交易好的城市設立文化產權交易，為文交所，各位藝術基金炒作藝術品提供了平臺，也給了我們這群人一口飯吃。”后院暖氣很足，她站起來，脫去了外面的外套，里面就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薄衣。
高冷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這女人有些西派，里頭沒穿內衣，能感覺到胸口若隱若現的兩點。
這并非刻意誘惑，高冷知道，很多名模或在海外多年的女性都有不穿內衣的習慣，在她們看來，身體是自己的，怎么舒服怎么來，為什么要用兩個罩罩勒住？不舒服，不舒服就不穿，就這么簡單。
高冷很喜歡眼前這個女人的談吐，優雅，透著一股子儒味卻又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調調，在藝術這個高雅的行業優雅地賺著銅臭。
她沒有刻意地拽藝術的高深，而是用一句文青開白，用政策收尾，一文一理，配合得很對高冷的胃口。
“能細說一下嗎？我了解了解這個行業。”高冷說道。
“一起聊聊，我先給您泡咖啡。”scarlett站了起來走到了吧臺后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只是又聊了不過二十分鐘，她接了好幾個電話，大多是晚宴的電話。
“幾號？在哪？好的，這個晚宴我去玩，到時候見。”scarlett笑著掛了電話。
“呀，老牌他們的派對呀，好好好，你放心，我會帶上我的咖啡豆前往哦，到時候見。”scarlett笑著又掛了一個電話。
高冷突然發現，這畫展的老總的工作似乎更多的是社交。
scarlett笑道：“我們這行呢，哎，其實經營畫廊就是不斷社交，這成立的時尚派對呀，高級酒會呀，要不斷地參加，參加得越多，對畫廊越好。”說著，她從柜子上拿出一張卡遞給高冷：“明兒我的畫展會有一個私人派對，蘇總也會來，還有幾個喜歡字畫的大佬，聚會人不多，高總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玩玩。蘇總經常參加我們的派對。”
看來，不但要經常參加高級酒會，自己還得定期舉辦各種主題的派對。而眼前這個女人非常厲害，能邀請到蘇素，而且還能邀請到什么趙一根這種連高冷不懂藝術卻也如雷貫耳的藝術家，非同一般。
這是個私密的，小型卻含金量十足的私人派對。
這個女人十分適合聊天，她總是會在合適的時候傾聽，恰當的時候解答，讓高冷覺得他越來越喜歡跟成熟的女人聊天了，那么地舒服和自在。
不知不覺聊了一個下午了，高冷竟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從這個女人那，他知道了，畫作這個東西有些玄，自古出了名的大畫家不說，那些都經歷了歲月的沉淀，畫作一旦經過了漫長歲月的洗禮，誰是真的好，誰是曇花一現，自有歲月公斷。
可近代畫家，尤其是國內的近代畫家，時間太短了，歲月的洗禮還不足以分辨誰是真的頂級大師，誰又是炒作起來的而已。
看破了這一層，那么一個觀點便呼之欲出了：對于國內有錢的富有階層來說，尤其是對于如今大陸遍地開花的情況下，快速的經濟增長和緩慢的藝術沉淀，他們大多沒有厚重的鑒賞藝術的能力，正如高冷一般，實際上是看不懂畫的。
所以買畫或挑選藝術品對于大陸購買的主力軍來說其實并不是一件特別嚴肅的事情。哪怕是號稱自己很懂的商賈，也未必真的懂。
對于畫展而言，要將手里的畫作賣出去，營造一場很高端的酒會，或很嗨的派對，很容易成交。現在流行的慈善晚會拍賣，在慈善之后，也會有一個特別嗨的派對，在喝了酒開心的氛圍下，畫作的銷售簡單了許多。
有時候，來參加派對拿著酒杯欣賞畫作的尤物，便會有為博紅顏一笑，體現自己跟尤物同一個鑒賞理念的土豪，大手一揮買下這幅畫贈美人。
這的確是個很有面子的舉動。
在scarlett的畫廊，有30的畫被買去并非自己喜歡，僅僅是送人，而這30里，有一半是贈與美人。
“你明天的派對主題是什么？”高冷問道，他有了些興趣。
“生之地的圖騰。”scarlett伸出手拿過一個畫冊遞給高冷：“奧地利新崛起的畫家bob，這是他之前的畫作。”
高冷拿了過來……
呃，這畫得啥玩意兒？！高冷看到似曾相識但有些不敢確認的東東出現在畫作上……
“您看來一點都不關注畫作呢。”scarlett笑了起來：“非常有名的，可以說，如果不是我跟他多年私交，關系非常好，他不會來帝國。這是來都是很低調地偷偷地來，也引起字畫屆嘩然，差點出了新聞，好在壓下來了。”
高冷雖然不認識這什么bob，但是居然能請蘇素，表總還有李一這種級別的大佬前來參加一個畫展的私人派對，想必是享譽盛名的大畫家。
“這生之地圖騰……是什么？”高冷很誠懇地討教地問道，bob以前的畫作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識……
可畫得很抽象……
一個洞洞，五顏六色的奇怪的洞洞，咋那么像……女人的生i殖i器呢……
高冷沒好意思直接問，怕貽笑大方……
“生i殖i器啊。”scarlett大大方方地指了指：“女人的，要不怎么會是生之地圖騰呢。”
高冷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看來自己還是有藝術鑒賞能力的，雖然畫得五顏六色，但是確實是……高冷心想。
“我跟他多年的朋友，他也畫了我的，這一次在派對中會展出來哦。”scarlett有些得意和驕傲地抬起頭。
要不是這個女人的表情，高冷會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啊，大藝術家……”高冷只有附和，不知如何說了。
只能說，他真是不懂藝術啊，能讓各國追捧的大藝術家，就是畫個b？！
“男性生i殖i器崇拜自古就有，可女性生i殖i器崇拜卻都集中在乳i房，bob卻將最重要的部位以夸張的手法，嫻熟的畫技體現出來，充滿了美感，他的畫非常昂貴，如果高總感興趣的話，明天來參加哦。”
高冷連忙點頭。
沖著scarlett的那啥，也得來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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