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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訂貨

  貨車都是粗大笨拙的四輪大車,車廂很大,也沒有開窗,只有后車門,現在的大車其實滿裝的話可以裝四噸,甚至四噸半,五噸也有可能。

  一百多年后的四輪車,在西部大開發的荒野道路上,一車拉五噸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那是早期工業革命后的大車,鈑金水平遠超現在,車身堅固程度也比現在要強,和裕升的馬車減震還是木制和皮制,鐵部件較少,因為水平還達不到,這事張瀚也解決不了,一整套的科學體系不是某個人或某個小團體能解決的。

  就象橡膠車胎,在張瀚小時候,共和國的鄉村道路上到處都有毛驢拉的兩輪的橡膠車胎的大車,一車輕松幾千斤,也是最老式的兩輪車,但有了這種車胎,幾千斤的重量很容易拉走。

  橡膠車胎,水泥或瀝青道路,這是整套的工業化之后才有的東西,殺了張瀚他也弄不出來。

  因為道路限制,和裕升的大車只裝三噸到三噸半,也就是六千到七千斤。

  幾百輛貨車物源源不斷的從靈丘運貨出來,正好最近騾馬行也沒有擴張,生產出來的新貨車足夠滿足鐵場的貨運。

  李國賓卻知道近來貨運減少了很多。

  原因很多,工部采買近期已經滿足,-長-風-文-學,w▼ww.cfw⊥x.ne≈t各大商行還要很多,但和裕升的靈丘鐵場并沒有加大出貨,相反還減少了一些。

  往草原上運生鐵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草原上缺鐵,張瀚絕不會提供上等精鐵,普通的生鐵是無妨的,反正以蒙古人的冶煉水平想煉出好的精鐵也很難,生鐵盡管拿去用,想賣到遼東打造更多更好的兵器和鎧甲,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另一個原因也就是劉吉叫李國賓過來看的成果……大量的鐵器放在車廂里頭,幾十個精壯漢子在還有些寒冷的春風里頭,脫了上衣,打著赤膊正在奮力的下貨。

  “全是精鐵所制。”劉吉笑呵呵的道:“小刀,小鐵鍋,湯鐵鍋,鐵鋤,鐵鏟,鐵勺,各色各種的鐵鍋,茶壺,面盆,酒杯……應有盡有,眼前這二十來車,全部都是各色鐵器。”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一般商家的執行力和效率肯定是遠超朝廷官府的,商人言利,沒效率就沒利潤,但效率再高也沒有這么高法的,說聲海貿,整船的貨就備好了,說聲要開辟京師精鐵市場,和李國賓談的時候李國賓還不覺得這靈丘鐵有多大前途,因為畢竟距離較遠,不及閩鐵可以一路海運再轉漕運,但底下的發展就叫李國賓大跌眼鏡,和裕升用強悍的物流能力搶下了最大的一塊市場,在年前張瀚還花了極少的銀子買了遵化的一座廢鐵場,已經在勘探鐵礦和準備重修高爐……以靈丘的技術和管理水平,只要有合適的鐵場,繼續往北方輻射和搶占市場是必然之事。

  再下來就是眼前這些貨物,精鐵和生鐵搶占的還是原料市場,更大的市場就擺在眼前。

  民間用品,大量的鐵器缺乏,雖不說是前元時幾家用一把菜刀那么窘迫,但鐵具嚴重不足也是大明民間的現狀之一,鐵器貴而不耐用,工部產的鐵鍬就是價低質差的代表。

  李國賓眼前的這些器物,全部都是精工細作的民用物品。

  他拿起一柄鐵鍬,試了一下。

  “趁手吧?”劉吉笑道:“把做的好,鑲的結實,刀口就不必多說了,上好的精鐵打磨出來的。”

  李國賓沒說話,將鐵鍬放在地上,用力鏟了一下。

  “真是好鋼口,好鋒利!”

  一鍬一下去,一下子就是鏟起一鏟子的土,鋒銳的鋼口如同利刃一樣,將土塊輕松削穿。

  李國賓臉上是滿滿的震驚之色,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事實。

  劉吉面露狡黠的笑容,他當然已經試過了,李國賓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

  其實怪不得李國賓,就算他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很難想信,一柄鐵鍬的鋼口可以鋒利到如此的地步。

  “并沒有點鋼啊?”

  當時的上等戚刀是要“點鋼”的,就是在精鐵的武器上加上鋼水制成的鋒刃,這樣可以使兵器更加鋒利,也更為堅固。

  不過這鐵鍬就是精鐵所制,并沒有加上鋼,李國賓仔細看了看,確實就是精鐵,但打磨的特別好,所以比一般的鐵鍬要鋒利的多。

  “這成本得上去多少?”

  劉吉笑道:“不愧是李先生啊,不過不怕和你說,成本很低,比起那些粗制濫造的鐵鍬還要低一些。”

  “這是為什么?”

  “李莊有水力擊捶,有軋輥機,水力帶動,用的人力不多,十二個時辰機器都不帶停的,哪個鐵匠鋪子能這樣?地方大,機器多,流水線,師傅們是計件拿錢,還有質量標準,軍政司管的很嚴,所以做出來的又快又好,做的越多本錢就越小。”

  李國賓沉思道:“工部所出鐵鍬一把五分銀,一柄木鍬便得三分,民間的鐵鍬貴過鐵鋤,鐵鋤一柄一錢二,咱們這柄,少說也得一錢五。”

  李國賓說的就是大宗的批發價,這鐵鍬在民間最小的攤販賣到百姓手中,估計到一錢八或是兩錢,以質量來算這價格還算是很低了。

  “銷量會很好。”李國賓轉頭對跟著自己的小廝道:“請馬東主王東主他們晚上吃酒。”

  他又對劉吉道:“每樣我都帶樣品過去。”

  劉吉得意的道:“李先生你得加把勁,我這里已經直接被訂了好幾車貨出去了。”

  李國賓笑道:“我一柄便是幾萬柄鋤,幾萬口鍋,你這店若要趕上我,還得過幾年。”

  劉吉不覺氣悶起來,和裕升在京師還是名頭不顯,而且商業脈落這東西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搭起來的,他雖然努力,還是得在李國賓后頭奮力追趕。

  “等會,”劉吉叫住打算離開的李國賓,指著一輛車道:“這里還有一車硬貨,先生得看看這車貨怎么出?”

  天黑之色,李國賓在城東的一座大酒樓請了一桌客人,他的客人都是大商家,而且多半是和鐵業有關的巨商,按說以他的能耐,單獨請人肯定沒問題,若是以前想請這么一大桌客還是有些困難。

  畢竟同行之間會有竟爭,商業上的事情也需要保密。

  李國賓能邀集到這么多人,主要是他現在隱隱是和裕升在京師的代表人物,雖然各家商行能直接去和裕升,不過生意人就是這樣,他們感覺李國賓更高端些,自然情愿和李國賓打交道,好過去找劉吉。

  按張瀚的說法,這算是一次營銷訂貨會。

  效果自然是極好。

  不論是鋤,還是鐵鍬,爐,杯,鍋,都是精鐵所制,質量堪稱上乘。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一類的貨色,但所有人都知道,和裕升的出品在質量上十分穩定,拿出來的樣品是什么樣,底下的商品源源不斷的過來,還是和樣品保持相當一致的品質。

  大量的精制鐵器,價格比起普通的貨色幾乎相當,并沒有高出多少,這就很難得可貴。

  酒沒喝到一半,李國賓的訂貨就超過十萬兩銀子,而且幾乎是各家搶著要。

  價格上當然也是按李國賓的訂價,幾乎沒有打什么折扣。

  這種訂貨會的好處就在這里,私下一家家的接觸,大費唇舌,討價侃價在所難免,這樣的產品展示加上當場訂貨,幾乎杜絕了砍價的空間。

  當然也可以不訂貨,不過很多大商人擔心別家進了貨會沖擊自己的下游市場,搶占生意份額,好貨當前,這幾乎是一定的事,在這種擔憂的心理下,幾乎沒有人會撐的住勁。

  李國賓也十分得意,以前他有一定的地位,但還需要捧著商家來做事,現在幾乎人人都得討好他,人們都明白這些鐵器的價值所在,整個北方市場最少幾百萬的份額,可能幾年之內就全是和裕升的天下,這時候搶得一步先機,實在是太重要了。

  “張東主真是天授之才啊。”一個穿五福衫的胖商人捻須而笑,眼中閃爍精光:“什么時候李先生帶在下去山西一趟吧,我想當面見一見張東主。”

  “在下也愿有此一行。”

  “如果去,我當然也得算一份子。”

  “當然都有機會。”李國賓說道:“近來張東主有些麻煩,還是得等風頭過去再說。”

  “你說的是不是近來鬧的沸沸揚揚的韓畦被彈劾一事?”胖商人笑道:“在下消息還算靈通,韓畦以巡撫之尊出手對付一個商人,又加上無稽的罪名,這事也算引起山西同鄉的共憤。御史群起彈劾,我看這事很快就可以擺平。”

  “也是未必。”另一個大商家道:“張東主雖然實力強勁,甚至使得御史為他出頭,但韓畦上任不久,我看朝廷一時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替換他,就算張東主使韓畦狼狽,一時脫身,日后還是免不掉的麻煩。”

  “可惡啊。”有人道:“張東主是吾輩楷模,出貨又快,質量高價格低,若是叫韓畦使壞叫咱們失了這樣的貨源,想想也很不甘。”

  眾人七嘴八舌,一時也并無太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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