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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櫻桃

  “千總王鳳清獻十兩黃金。”

  “十七日游擊愛塔送兩條大魚,兩千四百尾小魚,一筐櫻桃。”

  努兒哈赤這時睜了睜眼,問道:“櫻桃呢?”

  一個侍衛說道:“汗王令送往大妃處了。”

  “哦。”努兒哈赤點了點頭,這時他臉上的漠然之色消去不少,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慈愛之色。

  大妃是阿濟格和多爾袞,多鐸三兄弟的生母,除了阿濟格不喜歡在母親身邊之外,努兒哈赤最疼愛的多爾袞和多鐸每日都在母親身邊廝混,這筐子櫻桃,當然也是叫這小哥兒倆享用,別的是沒份的。

  達海看看汗王神色,又繼續念道:“向陽寺屯李秀義送一筐杏。”

  “京立屯王英送一盤櫻桃……”

  努兒哈赤輕輕點頭,顯然想起這一盤櫻桃的去處。

  “兩名游擊各送黃瓜、杏等果疏十余盤。”

  “二十一日,阿敏貝勒管屯蘇有彬送兩盤杏,兩盤瓜,一筐豌豆,李希威送一盤瓜,兩盤杏。”

  “二十一日,汗接見科爾沁部落明安貝勒使者多諾依,賜他坐,又見喇嘛囊蘇,汗同他握手為禮,并排列坐,賜給瓜果。”

  “二十一日,峨眉莊的李金》▼長》▼風》▼文》▼學,w※ww.cfw⌒x.n▼et侯送一盤茄子。”

  達海這時合上簿子,說道:“大汗,近期已經記錄的國史就是這些,汗如果有新的諭令,我等再去記錄,過半個月后,將新的事情與汗的諭令記下,再來朗讀。”

  “賜給達海一盤杏子,再賜綢緞衣服一件,布衣兩件。”努兒哈赤道:“達海用心留在此,我還有諭令要說。”

  達海趕緊躬身謝了賞賜,旁邊的各人都發出嘖嘖的贊嘆聲。

  杏子不值什么,這個時候萬物復蘇,到處都有果樹結果,要不然也不會由這些普通的百姓獻什么杏子果子給大汗享用。

  這只是一個具有明顯政治含義的舉動,遼東和遼南之土,盡歸大金!

  不僅是國土,還有人心歸附!

  不管這些百姓本身是什么意思,或是被強迫,或是自愿,反正從四月到五月,獻瓜果時疏的百姓數量很多,記在國史上的記錄就有好幾十條,每次有人進獻都是動靜很大,沿途有官員率著八旗兵士護衛,然后大張旗鼓的進入沈陽城中。

  動作最大的當然還是蓋州游擊張玉維的那一次,綢緞和藍布衣服好幾百件,綢緞和布匹過千匹。

  當時努兒哈赤下令把各處進獻來的布匹和衣服放在沈陽城中心,由八旗之下那些貧苦無衣的旗丁自取。

  整個八旗都是歡欣之至,后金的窮困是很明顯的,大汗和貝勒都過的很一般,不要說底下那些最普通的旗丁。

  據后世的記錄,八旗當時嚴重缺乏布料和成衣,不僅是普通的旗丁缺乏衣服,就算是牛錄額真這樣的主子也可能缺衣少穿。

  達海這個巴克什不過動動筆和嘴,就有這樣的厚賜,特別是在這樣的時候,不由得人們不大加羨慕。

  努兒哈赤沉思片刻,對達海道:“賞賜給各貝勒每人一件綢緞衣服,東西并不值錢,只是近來戰事辛苦,特別慰勞眾人的辛勞。”

  在場的貝勒有代善等人,大家都起身躬謝。

  努兒哈赤一臉和藹的點點頭,又說道:“各貝勒家的包衣小子近來聽說又有沒閹割的送進內宅,這樣不可,包衣小子都是閹割了送到各家內宅伺候主子,他們的父母也得以富貴,如果不閹割就送入,萬一出了事,豈不也是害了他們么。”

  “不準旗下人在主子面前抄手而立,背手而行。”

  “居住在蒙古邊境的小堡百姓,遇到小股的蒙古游騎,不得追擊,他們會示之以弱,引誘我兵追擊,然后設伏,這是蒙古慣技,要多加小心。”

  “海州城聽說太破了,要加固城外的木柵欄,要多設車炮,如果沒有,海州主將就從遼陽去取,一定要加固城防,多加小心。”

  “現在聽說有往水里和瓜果疏菜里投毒的,旗下兵丁買了豬,養著過幾日再殺了吃,吃水,瓜果,也要多加小心。”

  代善這時插話道:“汗阿瑪,外間關著八個投毒的漢人,如何處置?”

  努兒哈赤道:“將他們用來投毒的食物令他們自吃,若無事就放走,毒發便由得他們自斃。”

  一個侍衛趕緊出去,傳了汗諭,達海也運筆如飛,將大汗諭令記錄下來。

  “海州地方,撥田十萬坰,遼東地方,撥田二十萬坰,分給駐扎地方的軍士土地,總在這三十萬坰之中,從貝勒,大臣,富貴之家的荒蕪土地中撥出,如果還不夠用,軍士去松山,鐵嶺,開原,撫順,清河,孤山一帶耕種,如果還不夠,可以去邊外開荒。以前,明朝的富人占用大量的土地,雇人耕作,糧食吃不完都爛掉了,貧民沒有糧吃,只能買糧吃,無錢買不起的,就會成為乞丐,這樣明朝能不衰落嗎?現在我命令,每個丁口給田六坰,五坰種糧,一坰種棉,男丁數字不能隱匿,如果隱匿就得不到坰田,我大金不能出現乞丐流民,每個丁口都要給田,每三名丁口,義務替公中種一坰田,每二十個丁口,要有一個當兵,一個服役。”

  “海西地方的果樹,不得拴騾馬,以防傷了果木,果子就快成熟,摘取下來按價發賣。”

  “不得強買明朝人的騾馬牧畜,以防地方生事。”

  “告訴渡口的人,在原處挖壕守備。”

  “告訴總兵官巴都里,叫他去東昌堡接替總兵官穆哈連,叫巴都里曉喻地方守備,不得擅自帶士卒到對方河岸去邀戰,以防失敗,我軍做戰向來百戰百勝,不能輕易戰敗。”

  “費阿拉以外到雅爾古的莊稼,割麥穗留梗,費阿拉以內到都喀阿拉的莊稼,齊根收割,英額以內,赫哲溝一帶的莊稼,留茬收割,尚間崖,法納哈一帶的莊稼,不留梗收割,將糧食集中快打,記清斗數,乘晚間涼時收好,絕不可輕忽懈怠。”

  在場各人都是凜然聽著,一國之汗說這些收糧食的細務,看似小題大做,其實糧食對后金已經是十分要緊之事,努兒哈赤不論說城防,兵備,乃至各貝勒內宅事務,均是大有關系之事,其實從努兒哈赤整個吩咐的脈落看下來,無非就是兵農合一,耕戰一體,現在的女真國力還是很弱,丁口只有二十抽一用來當常備兵,更多的丁口是用來耕作,糧食,棉花,還有鹽,鐵,兵器,都是需要花費精力和功夫去準備的,在這種時候,漢民的力量也很被看重,公平來說,雖然努兒哈赤在開原和鐵嶺一帶大肆屠殺,又剛剛屠滅鎮江全城,并且對投毒和搞破壞的漢人一律誅殺,但對普通的投降明國漢人還是要“恩養”,這種恩養當然不是努兒哈赤和女真人會把漢人當“國人”,而是他們希望獲得更強盛的國力而采取的正確的和應該的做法。

  在努兒哈的左手側是坐著大貝勒代善,阿敏,右手則是莽古爾泰與皇太極。

  一眾小貝勒和大臣們分別站立在兩邊,各人都是聽著大汗這般處理國政。

  代善此時被視為理所當然的第一繼承人,他掌握著兩紅旗,力量僅次于努兒哈赤掌握的兩黃旗,又是最年長的大貝勒,本人自少年時起就跟著努兒哈赤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在各旗里威望都很高,聽著努兒哈赤的政令,代善并無表情,自是都完全贊同。

  而一旁的皇太極暗自沉思,總覺得處斷雖好,奈何漢民并不肯歸附,對女真人極為仇視,恐怕這些劃地的措施更會引發原本有土地的漢人的反彈……原因很簡單,貝勒們絕不會輕易讓出自己已經擁有的土地給旗丁,旗丁授田只能從漢人手中搶奪,盡管努兒哈赤不準搶奪漢人騾馬,財產,田地,然而大勢之下,恐怕這些政策遲早因為旗下人的利益而被取消,最終只會是一個惡性循環。

  這時何和禮與費英東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管旗務的一等大臣,此時容不得他們回避,在努兒哈赤吩咐完畢之后,兩人一左一右站出來,費英東先道:“大汗,從尚間崖到法納哈一帶,糧食恐怕要減產三成到四成。”

  努兒哈赤聽的一楞,何和禮也道:“其余各處地方,莊稼最少減產三成,多的減產一半左右。”

  “這是為何?”努兒哈赤臉上露出怒色,他道:“兩位大臣要說清楚,是不是有誰做事并不用心?”

  盡管跟隨努兒哈赤多年,兩個一等大臣也有膽戰心驚之感。

  若說大汗重感情也確實很重感情,總兵官額亦都在四月逝世,大汗命葬在沈陽,不必葬回赫圖阿拉,賜給大量錢財給額亦都家族,并且多次前往祭奠,有半個月時間,大汗都感覺很傷感,但如果說大汗為了情感就不顧法度,那也是癡心妄想。

  在這個時候,努兒哈赤可稱是賞罰分明,有多少大汗的身邊人或是親信的旗下官員,因為犯錯而被懲罰,很少有被放過的。

  努兒哈赤真正親信的只有自己的兒子和侄兒,也就是愛新覺羅家族的人,當然這種親信也有限度,當年真正的大貝勒是褚英,因為勢力太大,脾氣太暴爆,表面上是諸兄弟告發褚英多行不軌,乒兄弟,其實還是努兒哈赤忌憚這個大兒子的勢力過大,威脅到了自己的汗位,所以允從其余諸子,將這個長子圈禁,然后最終殺死。

  在絕對的權力之下,不要說普通的大臣,就算是親弟,親子,努兒哈赤亦能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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