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體檢,”張春牛一臉是笑的道:“再登記,然后家屬去家屬區等候上船,你們體檢合格,登記完畢后會分配到連隊,然后認識自己的訓練軍士和上官,接下來接受日常訓練,在船只到來之前就是這樣,如果違犯軍紀,輕微的是打藤條,再重些就開革,這里畢竟是東江鎮的地盤,我們不會和故意不守軍紀的人羅嗦,直接開革,你們一定要牢記這一點。”
馬榮靜靜聽完,說道:“有安家銀子嗎?”
張春牛笑道:“你們家屬跟隨,我們要供給飯食,到了地方還幫你們開荒種地,這樣還要安家銀子?不過你們下個月就會有軍餉,我們和裕升餉銀不少,比你在遼鎮要強的多。”
馬榮和馬顯至此無話,由馬母看著馬捷吃飯,兄弟二人大步向和裕升招收人員的地方走去。
及至招兵點,兄弟二人看到已經有人排隊,好在人還不太多,這時他們向身后看,見有不少象剛剛黑臉漢子那樣的人在人群中不停的和人說著話,然后不停的人往這邊過來。
馬顯在地上啐了一口,說道:“這黑廝不象軍官,反象個拍花子的。”
馬榮道:“看他說的真不真,不真的話一會回去狠狠捶他一頓。”
各人心中還是有些不≌長≌風≌文≌學,w★ww.cfw△x.ne︽t安,在皮島都是這般苦熬,但好歹離故土不遠,這要是應募了,一下子要向南方幾千里遠,若不是有這種顧慮,和裕升的三千多兵額早就招滿了,皮島上別的都缺,就是人有的是。
很快排到馬家兄弟,一個穿灰袍的軍人迎上來,問了馬榮和馬顯的年紀,又問此前在何處居住,還有父母姓名,家中尚有何人,一邊問,那個軍人用硬筆走筆如飛的記錄,馬榮和馬顯都是看的愕然,他們也是軍戶出身,見過不少軍人,包括衛所和遼鎮的軍官,記憶中會寫字的軍人真是寥寥無已。
等登記完了,那個軍人臉上的神色就十分熱情,他向馬家兄弟道:“馬榮兄弟,馬顯兄弟,登記完了再去檢驗身體,只要沒有疫病和暗疾就算是咱們和裕升的軍人了,進了營大家就都是兄弟,彼此要互相照應,戰場上彼此相護依持,可以如親兄弟般的交托后背給戰友,用性命來掩護自己身邊的兄弟,平時都是穿一樣的衣袍,一樣的靴子,連軍官都是一樣,只是大家軍銜不同,吃食也是一樣,平時天天都有肉吃,有餅子吃,生了病有軍醫免費醫治,家屬也會得到照應……”
這個軍人十分執誠,說的話馬榮和馬顯一下子根本不敢相信,但兄弟兩人都是聽的心里熱乎乎的,不要說這逃難的一路,還有在皮島上這樣的捱命,就算是在耀州時也沒有人和他們說這樣的話。
軍人一邊說,一邊將他們一隊人帶到一個臨時搭起來的帳篷前,他對各人道:“進去之后聽軍醫的話,檢驗合格大家就是同營的弟兄了。”
馬榮心中有些不安,他道:“我兄弟身形都有些瘦弱。”
“不妨事。”軍士笑道:“軍醫會看。”
馬家兄弟只好安心等著,好在里頭速度很快,從帳篷出來的人直接就換了衣袍,就是那種短短的灰色棉襖,有和裕升的標識,另外還有靴子,暖帽,手套,看起來就暖和很多,馬榮和馬顯看的心頭一陣火熱。
那個搶粥的黑短漢子在馬家兄弟前頭,他要進去之后回頭對馬榮道:“我先搶粥是我不對,不過剛剛你差點傷了我,要是咱們都驗上了,這件事就揭過了。”
馬榮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里頭終于叫到馬榮,帳篷也掀開了,馬榮彎腰進去,見幾個一樣穿灰袍的軍官坐在里頭,個個都是面帶笑容。
黃玉安見這瘦小子發楞,說道:“走上前來。”
馬榮大步向前,黃玉安點點頭,說道:“年紀不大,個子不高,又瘦,不過精神尚佳,膽氣也壯。”
說著就是先摸骨,又叫馬榮脫下衣袍,按腹部,又叫馬榮轉身,馬榮心中感覺別扭,但還是按吩咐做了。
“還好,身體健康,不過從體型來判斷,適合崗位是銃手或輜兵,視其入伍訓練情形再判斷是否能適應騎兵和炮兵程度的體能訓練。”
馬榮看到黃玉安在記著自己姓名的表格上蓋了印,接著這個軍醫推來一盒紅泥,說道:“按下手印,然后穿上軍袍,再拿著表格出帳篷吧。”
“是,知道了。”馬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答應一聲,按了手印走到一邊,有人遞給他一身厚厚的灰色襖服,馬榮的舊衣袍早就破爛不堪,剛剛已經脫在門口,帳篷里生著爐子,也不怎么冷,馬榮就要把衣袍穿上。
那人道:“把內衣全脫了,換上新的里襯。”
馬榮道:“我身上的衣服還不怎么破。”
那人不耐煩的道:“一人發三身內衣里襯換洗,日后每隔一段時間會發給你們新的,外袍也是常服一套,訓練服一套,都堆在那邊的包裹里,一會你自己扛著走,最好在衣袍上叫人繡上你的名字,免得日后弄混了。”
馬榮迷迷糊糊脫下內衣,已經有雜役過來把各人除掉的舊衣收攏起來,等馬榮換上一身新內衣里襯,穿上厚實的軍襖后,鼻間突然聞到一堆舊衣服散發出來的酸臭味道。
等馬榮穿好衣袍,馬顯一臉高興的過來,也是穿了一身新衣,身上背了個裝滿衣袍的布包裹,他對馬榮道:“怪不得人家說這和裕升有錢,上來發這堆衣袍,少說也值好幾兩銀子。”
馬榮點點頭,兄弟二人一起走出帳篷,外頭有個灰袍軍人在等著,已經有十來人聚集在一起,各人都是一臉的懵懂,那個軍人見馬家兄弟出來,一臉是笑的道:“兩位兄弟,你們已經通過檢驗,以后就是新兵連的成員,也是我們和裕升的同袍兄弟了。”
馬榮心里熱乎乎的,又聽那軍人道:“你們正好湊起十二人的一個小隊,薄壯志的年紀最大,他當臨時隊長。”
馬榮看過去,見是搶馬捷粥吃的黑短漢子正咧嘴笑,這人也穿了一身新衣袍,滿臉笑容的向眾人拱招呼,見馬榮冷眼瞟著自己,薄壯志臉一僵,眼神也是躲避開去。
馬榮對那和裕升的軍人道:“這姓薄的不是好東西,當隊長我不服。”
和裕升的軍人正色道:“這位兄弟下次不要說這樣的話,在和裕升一切以軍令為先,上官說什么就是什么,除非是召開會議時可以暢快發言,平時絕不準質疑軍令,你們是新入伍,這幾天會有人向你們解釋條例,如果再犯,就要接受軍紀懲戒,如果屢教不改,那只好開革出去,所有現在給你們的一切,都要剝奪。”
馬榮聽了凜然,剛剛他還凍的半死,現在身上穿著厚實的棉襖,感覺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各人還發了棉制的手套,里頭襯著兔毛,戴在手上一點不怕凍壞雙手,暖帽能防風,護著耳朵,在遼東這樣的地方有這么一身衣袍已經值得去拼命,如果因為小事被開革了,實在是得不償失。
那個軍人又道:“臨時隊長只是臨時指定,底下要看誰遵從軍紀,訓練刻苦,又能團結隊中的兄弟,叫大伙服氣,這里頭門道很多,你們新兵要看各自的上官,也就是旗隊長和各軍士,軍士長們是怎么做的,他們有的是當了五六年兵的老兵,也有的是去年才入伍就當了軍士長的,都是咱和裕升隊伍中優秀的一員才能走到這步,希望到了明年,你們也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這個軍人又好意道:“各人不要不放在心上,我們旗隊長級的軍官一年就有過百兩俸祿,還會分給田畝,如果不能識字,能成為相同等級軍士,軍餉也不比軍官少什么。”
百兩薪俸!
所有人都在暗中點頭,這個才是各人最想要的!
此后近十天和裕升就把三千多軍人的額度招滿,張春牛等軍司人員的努力也是十分重要,遼民對和裕升較為陌生,對遠下南方也心存疑慮,只是眼見和裕升的待遇優厚,又有張春牛等人不停的努力,終于是把人員招齊。
另外就是東江鎮的限定也有些阻礙,畢竟有一條招兵還得附帶家小的條款,有一些光棍要來參軍反而不能收受,只能招收有家人在身邊的壯丁,這就得加大宣傳力度,好在軍司和軍官們都十分得力,這件事好歹做下來了。
等過了初十,又來了兩艘船送補給,之前那船往天津去,補充給養,然后繼續過來。
一個穿著灰袍,袍角四周滾著藍邊的漢子對李守信道:“連同新平堡號,樺門堡號,天津,登萊一帶的所有十一艘船都來,連正常的貿易都停了,我們的鄭指揮使說,為了支持李指揮,他也沒有等李莊那邊的指示,這個責任他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