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臉上滿是笑容,但轟隆隆的軍鼓聲中,三千余人的隊伍開始了動作。
軍旗招展,所有的將士手持各自的兵器排成了縱隊,開始正步向前。
轟隆隆的軍靴聲響起,踩在地上,配合著鼓點聲響,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共鳴,將士們大半穿著鎖甲,少半穿著重鐵甲,甲葉在人們正步行走時發出嘩啦啦的響動聲。
張瀚站在高處,可以看到將士們手中的兵器散發著寒光,綿延成片的寒光配著鐵甲散發的光澤,還有雄壯的鼓點聲和各種整齊劃一的聲響,新軍將士們的隊列也是走的無比整齊,一個接一個的連方陣和大隊組成了無比壯觀的縱隊,一排排的長矛過去之后就是披著鐵甲的跳蕩戰兵,這些戰兵倒不一定是新兵,多半是從有戰斗經驗的輜兵里挑選出來,然后再編入新兵隊伍中和本大隊的同袍合練配合,一個新兵大隊的一千人就是一個大型橫陣,每個連隊是一個小型方陣,十個方陣一定要配合的天衣無縫,這樣才能形成真正的大型軍陣,而將領們的責任就是把一個個的方陣聯合在一起,如果在戰場上有幾萬人做戰,從小型陣列來說是一百多人的連方陣,然后是一千人的大隊方陣,接著是三千多人的團方陣,十幾個團方陣的站位,排列,進入戰場的順序,攻擊的序列,彼此的配合,兩翼火炮的輸出和與步兵的配合,騎兵和方陣間的配合……這些東西都是無比深奧,可以說眼前的新軍訓練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已,底下還有相當長時間的各種科目的訓練,眼前的新軍距離上戰場,最少還有三個月以上的時間。
張瀚面色嚴肅,看著新軍將士列陣通過,在轟隆隆的鼓點聲中,路過校閱臺時將士們又向他行注目禮……這些東西當然都是張瀚從后世的閱兵式里學到的,感覺很好。
在進行了分列式等項目后,王長福宣布閱兵結束,新兵們都出了一身汗,神態驕傲,很多人滿臉笑容,百姓們被勸離出場,因為底下可能會表演槍陣或是現場發銃打靶,有一定的危險性在。
果然是安排了一個方陣的火銃靶,長槍兵們排成了一個個方陣,算是列隊配合。
輜兵們在方陣對面三百步外放置了過百人靶,接著鼓點聲響起,方陣兩側的大旗向前傾斜,點了一點,整個方陣發出“喝”的一聲巨響,一千余人一起爆喝,聲勢駭人。
校場的矮墻外還是有不少百姓趴著墻觀看,這時人們忍不住喝起采來。
張瀚也輕輕點頭,新兵練成這樣算是不錯了。
聲勢起來,人們身上的某個關節象是被打開了,不少人全身都戰栗著,新兵們激動的發抖,恨不得發一聲吶喊就狂沖向前,但他們被鼓點聲壓著,敲鼓的鼓手在方陣首席鼓手的引領下擊打腰鼓,而方陣行進,必須按鼓點的節奏前進,慢了不行,快了當然也不行。至于行軍步速,則是大隊方陣指揮來決定,每個連組成了一個個小型方陣,陣列中間是連方陣長,也就是連指揮,連方陣又分成三個中隊,最左側的中隊是連副指揮,最右側的指揮是連軍士長,他們都是連方陣長的助手,負責始終維持方陣的平衡,另外就是和其余連方陣保持配合。
一千多人的方陣在沒有壓力的前提下,在前進百余步后還是明顯的看的出來方陣發生了若干次傾斜,大隊方陣長不得不幾次下令停止前行,重新列陣后再走。
在戰場上其實也是要不停調整的,只是如果平時訓練不精的話,戰場上的調整肯定比現在的訓練要困難的多。
在王長福等人皺眉不已的時候,張瀚的表情還是十分平靜,眼前的這場景在預料之中,新兵訓練在此前還是以體能,隊列,然后是器械博斗和陣列配合,這些新兵要想以相對完整的以大陣前行,恐怕還要兩個月的功夫。
在方陣前行到百步左右時,軍旗招展,鼓點驟然停止,整個方陣都停了下來,因為停的倉促,陣列又有一些混亂。
這時方陣長下令,把一些沒停好的士兵拉了出來,就地處以鞭刑。
這些新兵應該是走神或是過于興奮,每人被打了三到五鞭不等,打完了下去敷藥,他們還象個樣子,并沒有發出慘叫,不過被細藤條打過后,一鞭就是皮開肉綻,五鞭下來,后背都是象被刀劃開一樣,皮膚綻著口子,象小孩張開的嘴巴,傷的其實不重,但很疼痛,看著也很嚇人。
鞭責過后,過于興奮的新兵們冷靜了下來,接著方陣兩側的響起尖利的銅哨聲。
“嘩啦啦……”
幾百人一起舉銃,斜在肩膀上,一下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校場內外都沒有了聲響,打放火銃,不管是新兵還是百姓,看在眼里始終還是有些稀奇的感覺。
銅哨聲再次響起,如果仔細聽的話,就會發覺下令準備和打放的命令,銅哨的聲響并不一致,前者要稍微悠揚一些,后者就是十分尖利干脆。
“第一輪,放!”
各連的指揮和副指揮,軍士長,同時下令。
兩個連三百二十余人,分成三列,一隊都是過百人,第一列聽到命令后,立刻打放!
火光迸濺,在密集的槍聲之后,白色的濃煙冒起,火銃手的隊伍頓時被籠罩其中,緊接著第二列打放,第三列也打放,三列打放完后,整個陣列傳來用搠條清理槍膛的聲響,第一列打放完的火銃手已經清膛完畢,開始咬開藥包重新裝填。
短暫的停留之后,方陣指揮根本不看對面的靶子如何,軍旗又是向前展動,鼓點聲又一次響起,不過這一次明顯比此前的快很多,整個方陣的步伐都加快了,這樣也導致了方陣線列明顯歪斜,不過這個時候方陣長沒有重新整理陣列,而是繼續敲鼓前行,一直到五十步時,鼓點聲再次驟然停止,然后并沒有整隊,銅哨聲響起,剛剛在行進之前和途中已經裝填完畢的火銃手們再次輪流打放,這一次紅旗展動,一直在隊伍正中的跳蕩戰兵開始大步向前,他們站在兩翼火銃手位置靠前又不影響射擊的地方,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或是兩手持長兵,也有持雙刀或雙劍的,這些戰兵身披著五十斤左右的重甲,內里鎖甲,外披棉甲,最外是鐵鱗甲或是扎甲,三重甲胄相加,再加上鐵網靴和鐵盔等物,全身負重超過七十斤,加上手中兵器,稱動時猶如鐵人。
這些跳蕩戰兵也被百姓稱為鐵人兵,在軍中都是身體素質第一等的才有機會入選,跳蕩戰兵的薪餉俸祿與騎兵和炮兵相同,超過長槍手和火銃手,當然也遠在輜兵之上,所以只要有機會,不擅長騎術,又不愿在學校補課考炮兵的,一般就只有選擇跳蕩戰兵了。
當這些鐵人緩步向前時,隱隱將火銃手護在身后,他們不僅要保護銃手在臨陣之前再次裝填,抵擋敵方的兵鋒,還要負責維持長槍方陣不被輕易突進,長槍方陣雖然是陣列的長城,但方陣的缺陷是容易被敵方游兵用散兵線來干擾,這時跳蕩戰兵的作用就十分明顯了。
“喝!”
整個方陣又一次爆喝一聲,接著火銃放完畢后稍退,再次裝填,然后長槍方陣和戰兵開始疾步向前。
“殺!殺!殺!”
在臨敵二十步之內時,戰兵和長槍方陣一起暴喝,長槍手們將手中的鐵槍疾刺向前,做出迎敵姿態。
李慎明點評道:“槍法還是生疏,不過殺氣盈天,這一點來說做的不錯。”
孫敬亭也是頷首同意,不管怎樣,新兵們的表現還算合格。
這時鼓聲停歇,方陣重新整理隊列,四周的圍觀百姓開始鼓掌喝彩起來。
輜兵們此時跑過去將之前樹好的靶子扛回,一個輜兵連指揮帶隊,小跑到校閱臺前,向張瀚行了個軍禮后道:“大人,第一輪三段射,每靶中靶平均只有兩到三發,第二輪每靶中靶十余發,有一些靶子被直接擊碎,請大人驗看。”
輜兵們在此時將靶子展列出來,校閱臺上的人們開始觀看,果然看到一些木靶只被打剩下一半,已經殘破不堪,表面完好的靶子上也是彈痕累累,滑膛槍的穿透力不足,一顆顆鉛子象是巨錘一樣,不停的打在木靶之上,就算沒有被打碎的也是幾乎都被打凹進去了,看起來彈痕斑斑,著實恐怖。
張瀚向王長福問道:“方陣長是哪一個?”
王長福道:“王一驥,是楊泗孫的副手。”
“哦,他的方陣指揮的很好。”張瀚道:“派令兵過去,就說我傳令嘉獎。”
王長福應了聲,接著派出傳令兵騎馬到方陣前,過不多時,幾百步外的方陣中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
頃刻過后,方陣的陣列整理完畢,方陣長命令成縱隊行進,這一次整個方陣輕松許多,在歡快的鼓點聲中縱隊再次來到校閱臺下,歡呼之后,張瀚表示嘉許之意,說了一些勉勵的話。
在張瀚說話時,士兵們仰臉聽著,臉上多滿是崇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