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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紅線

劉全正在燈下寫信,他在李莊有一個小四合院,正房三間,耳房四間,門房兩間,院子不大,但有一眼井,幾株花樹,還養了一條黃狗,喂的很肥。品書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每天在井邊洗衣服,最終晾曬在花樹下繩索的女主人,他的妻子。

  劉全成親已經一年多,但因為這兩年軍隊一直在打仗,在李莊的時候少,在外的時候多,妻子還沒有懷身子,這是他最為遺憾的地方。

  這個家如果再有幾個在院子里淘氣調皮的小孩,那真正完整了。

  劉全是腳夫出身,從小家境貧寒,才十五六歲他跟著人出來趕騾馬做苦力,二十來歲時他和王長富一群人遇到了張瀚,最終改變了他的命運。

  由于能力有限,劉全的升遷十分緩慢,好在也做到了連級指揮,薪餉和分紅一年好幾百兩,娶了漂亮能干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小院,在草原還有幾千畝地的分紅,未來十分美好。

  劉全和另一個連級參謀官住在一起,對方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從軍官學校剛畢業不久的青年軍官,對方在十分仔細的擦著自己的長筒軍靴,帳篷里的燈光很亮,充滿著一股油脂的味道。

  劉全沒來由的感覺一陣心煩,他扭頭對同住的伙伴道:“明天沒準你調去土丘那邊,到處是草皮爛泥,擦它做甚。”

  “你今晚吃了晚飯了吧?”伙伴翻翻白眼道:“那明早吃不吃。”

  “你他娘說話象個婦人一樣。”劉全笑罵一句,不理他了。

  “憑你和團指揮的關系,”青年參謀官笑道:“把我留在后頭是了,挖土丘這活,用不著我這參謀。”

  劉全道:“你他娘的拿我說笑是吧,誰不知道團指揮現在恨我恨的要死。”

  參謀軍官頗為同情的道:“其實你倒真是一片好心,這陣子老是和我念叨團指揮光棍一條沒有良配,看到好的替他想辦法,不過這一次真是倒霉透了。”

  劉全正待說話,有人把帳篷掀開了。

  王勇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

  軍官們的帳篷很寬敞,不僅有兩張折疊床,還有放箱子和柜子的地方,另外是還有兩張折疊椅,做工十分精致,李莊雜項局的出產。

  王勇直接坐了下去,他對那個青年軍官道:“請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劉指揮有事情要談。”

  “你們是……”

  青年軍官先是有些不滿,這是人在自己地盤突然被陌生人闖進來的自然反應。后來他一下子看到了王勇等人身的標識,他的臉瞬間變的有些發白,青年軍官一下子站起來,打了一個敬禮后,一句話也沒有說走了出去。

  劉全面色蒼白,他看著王勇道:“王司官,我認得你,我犯了什么事嗎?”

  王勇沒出聲,他盯著劉全看。

  帳篷里的氣氛無緊張,而其余幾個內情人員的態度反而是十分放松,他們隨便閑聊,翻看著劉全的私人物品,查看是否有什么礙眼的東西,當然,他們沒有查出什么來。但算這樣,劉全的神經也變得異常緊張,他的喉頭不停的滾動,先是咽著唾沫,后來是干咽著空氣,因為唾沫已經干了,什么都沒有了。

  王勇盯著劉全,按他的經驗,這樣的人連水刑都不需要,可能一輪肉刑下來什么都會招供,但張瀚沒有授權給他,只能放棄。

  在放棄之前,王勇進行了最后的努力,他道:“劉指揮,你有沒有什么事要向我招供?”

  “沒有,絕對沒有!”劉全用盡全身力氣搖頭,他道:“本人向來循規蹈矩,如果內情司有什么證據把我抓了,要是想嚇唬我,我們第一團可不是這樣能隨便被人欺門來的。”

  “那好。”王勇也站起來,他面無表情的道:“奉大人口令,著第一團近衛連指揮劉全立刻自盡,此令。”

  “什么?”劉全騰的站起來,說道:“什么理由?”

  “沒有理由,立刻遵照執行吧。”

  劉全沒有王勇等人預料之的繼續吵鬧或是試圖反抗,他臉的神色變幻了幾下,整個人沉靜了下來。

  “大人既然要我死,我死,大人確實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過,等我寫完這封信吧。”劉全坐了下來,說道。

  王勇道:“好,不過我要審核之后才會替你發出去。”

  “沒什么的。”劉全臉露出微笑來,他道:“是我給妻子的信。”

  他頓了頓,又道:“現在也可以當成遺書了。”

  王勇沒有出聲,眾人站著等候,劉全提筆繼續書寫。看的出來他的化課程也是軍官層次剛剛合格的檔次,他的筆力很重,字寫的很大,筆鋒剛健質樸,但也是如此,王勇瞄了幾眼,沒發覺有什么采,但劉全寫的很認真,甚至臉一直有一種幸福的微笑。

  當劉全把最后一個字寫在信后,他又仔細的看了幾眼,最后等墨干了,他把信裝在封套里,交給了王勇。

  “你想用什么?”王勇道:“我們有試驗過多次的毒藥,有些難受,但見效很快,不會叫你很痛苦。也可以叫我們的人幫你,你會瞬間失去意識。”

  劉全慢慢脫去軍服,臉露出堅毅的神色,他道:“身為軍人,不能戰死沙場,當然還是要死在刀下,大人也不會白栽培我一場。”

  劉全又道:“唯一不放心的是妻室,不過料想她不會受到牽連,大人的秉性為人我還是很清楚的。”

  王勇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做不該做的事?”

  劉全沒有出聲,他脫掉外袍,露出雪白的里襯,接著他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這是每個軍官都配給的利器,鋒銳無。

  在胸口相了相之后,劉全一聲不吭的將匕首狠狠扎進左胸,正好扎入心臟所在的位置。

  幾乎是一聲不吭,只低低的呻吟了幾聲之后,劉全死去了,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里襯,并且慢慢流淌在地。

  “叫他的同伴換個帳篷吧。”王勇目光復雜的打量著尸體,又吩咐道:“將他的遺物檢查一下,沒有什么連這封信一起寄回李莊去。”

  王勇又點點頭,說道:“有兩件事他做的不錯,他既沒有胡亂攀咬試圖保住性命,死的很象個軍人。另外他對大人的秉性所料的確實不錯,大人說過不涉及家人,劉全也算是戰死,給他身后的榮譽。”

  張瀚確實交代過不涉及家人和其余的人,但張瀚也并沒有對劉全身后的事做出什么交代,這是王勇擅作主張,不過他有把握,張瀚并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生氣的。

  部下們七手八腳的把劉全的尸體處理好搬抬出去,外面一片安靜,沒有人知道一個連級指揮剛剛以極為英勇的姿態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一輛馬車駛了過來,人們把尸首搬抬車,劉全會先列入失蹤名單,然后列入陣亡名錄,他的身后事肯定會和戰死的軍官一樣極盡哀榮,家屬也會得到極好的照顧。

  但王勇不敢確定,如果內斗再出現一兩次,張瀚是否還有這樣的耐心。

  或許這只是惡作劇一樣的挑唆,下令者和執行者都沒有想過后果會這么嚴重,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應該明白,他們的大人心有一條底線,不管山頭怎么嚴重,不該以私損公,或是做出實質性的構陷舉動,這是一條紅線,觸者必死。

  習令色在午時到城墻附近一次,是白音等諸多臺吉的肯求,但當他趕到城墻附近時,聽到了大炮的轟鳴,當時這位濟農大人面色慘白的模樣引起了雪崩式的士氣低落,簡直是一場災難。

  等到了傍晚時,在整齊的銃擊之后,城墻大量的守兵被迫下城,只留少量弓手在城頭游擊射箭,效果很差,大量的人涌下城來,甕城內到處是盤腿坐著的甲兵和牧民,不分老弱青壯都是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事實證明,去年時他們攻城不行,今年守城也還是不行,他們被和裕升的炮火轟的魂飛魄散,又在整齊的排銃下打的露不了頭,城頭到處是尸體和斷臂殘肢,甚至有人的內臟和轟碎的腦袋,地面流淌著黑色的鮮血和腸子,蒼蠅成團的亂飛,發出嗡嗡嗡的令人心煩的聲響,這樣的場景無異于地獄一般,而他們還不能逃離,這是一場怎么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能逃離的是習令色這樣的高位者,天黑之前,習令色又勉強在城墻各處巡視了一番,他既沒有調整任何部署,也沒有什么真正有效的想法,人們只能從他的臉看到惶急和害怕的色彩,他說的那些打氣的話干巴巴的,蒼白無力,叫人一看知道說話的人本身是個標準的膽小鬼。

  在這樣的濟農率領下,一番鼓舞士氣的行為之后,守城的人們士氣變得更低了。

  臺吉們既沒有叫人擔來清水,也沒有給牧民們送來吃食,天黑時人們饑腸轆轆,餓的要命,嘴巴渴的快張不開,大多數人只能干咽唾沫,勉強啃著冰冷的麥餅或是干奶酪。

  先發一章,過一會再發一章。

  太累了,有點兒趕不趟的感覺。

  說起來是很矯情,但我這個年紀做沖榜的事哪怕沖了十來天,也是累的七葷八素了。事實我此前每個月都不是每天更兩章,會有幾天更一章,緩一下節奏,休整一下,甚至偶爾會斷更過。

  如果是從早年跟我書到現在的老讀者更明白,我從未如這本書這般勤勉。原因很簡單,從青年到年,有妻有兒和光棍一條是兩個概念了……我要養家糊口啊諸位。

  不多說了,反正繼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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