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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四章 白馬

  在看到紅袍軍架起火炮后,蒙古人這邊更是驚慌失措,前方有十幾股隊伍被瞬間打散了,幾乎有幾千人一下子在草地上亂跑,人叫馬嘶,混亂不堪。

  這一下十分丟臉,然而蒙古高層已經完全沒有戰斗的想法,也沒有戰斗下去的意志,他們只是想平安把這事給了結了就好,所以從袞布之下,并沒有人跑去整頓兵馬,任由草地上一片混亂。

  哥薩克們也是開了眼界!

  司契夫悄聲對葛利高里道:“大尉,這些明人應該是他們的正規軍,騎術好,槍法準,沖擊猛烈,變換陣列很快,前后距離保持的很好,火槍輪射的時機把握的十分巧妙,打的蒙古人抬不起頭來……”

  “他們有不亞于我們哥薩克的戰斗精神。”葛利高里有些無精打采,這一次的任務原本十分重要,不僅要護送使團向南,也要對蒙古人展示武力,這樣一南一北,和裕升與俄羅斯人雙重的擠壓和威嚇之下,商道重開不會有太大問題。誰料和裕升的軍人這么勇敢善戰,從剛剛的表現來看,不僅打的很好,而且勇武程度也絕不會在哥薩克之下。

  幾百人就敢沖一萬多蒙古騎兵的軍陣,而且連破十余陣,然后從容休整,如果不是和裕升使團的人已經趕了過去,恐怕這時候已經又沖過來了。

  葛利高里雖然自負的很,但從剛剛獵騎兵們展現出來的戰斗實力來說,他也沒有信心憑一百多人就擋住對方。

  很有可能他們會給對比方造成一些死傷,但最后哥薩克們估計還是打不過眼前這些兇惡的敵人。

  葛利高里很自負,很驕傲,但越是有這種自負和驕傲,他就越不會欺騙自己。

  不能騙自己,這叫這個驕傲的哥薩克人感覺很不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憋悶感覺。

  天黑之后,紅袍軍收起了火炮,但士兵們還是戒備森嚴,雙方打著火把按商量好的步驟行事,哥薩克們和銃騎兵保護使團成員一起過來,然后使團的高層和張世雄等人與蒙古人重新會面,大家初步達成盟好的協議,和裕升在漠北重開商道,最少在土謝圖部這里可以設立兵部和補給點,蒙古人不得騷擾商道,如果有人擅自行事,則雙方將其拿獲,一起處罰。

  這也是面子活,估計扎薩克圖汗和車臣汗聽聞之后都會松一口氣,然后會三部一起會盟。

  但這事兒就不能象今晚這樣草率行事了,應該是和裕升方面先派重臣到草原走一圈,然后三部的高層再一起去見張瀚,這樣才算正式表明了臣服的態度,從此主次分明。

  然而想叫三部如俄羅斯人說的那樣真正投降歸附,估計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現在蒙古人只是懾服于和裕升雄厚的實力和強悍的軍力,但蒙古人和漢人之間的隔閡很深,清末時外蒙之所以離心主要就是有這種離心力,清帝一退位,蒙古人就表示臣服大清的道義障礙被掃清了,被民國的漢人統治諸多王公也不愿意,當然如果當時的中國還有強悍的實力,那些所謂的王公活佛也不敢瞎想,但本身沒有實力,彼此又離心離德,結果就很悲劇了。

  數千人打著火把,蒙古人不知道從哪里牽來了一匹,一個精壯的漢子一刀捅在馬的脖子里,鮮血流出。

  所有人舉起碗,一向文質彬彬的張續文也在其中,蒙古一方當然是大汗為核心,和裕升一方就是莫宗通和張續文等人,張世雄只是一個營指揮,他的位置稍微靠后。

  所有蒙古人都在偷偷打量著這個穿紅袍的軍官,每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怪異,剛剛還被這個軍官帶著人殺了好幾百人,現在就得喝血酒定下盟約,然而沒有人感覺憤怒,相反的就是每個人都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張世雄板著臉,他一直就是這樣的表情,這樣會叫人摸不清楚高低深淺。

  在幾十步外,兩個中隊的騎兵持槍戒備,在他們身后是更多的士兵在戒備,不過看眼前的情形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了,蒙古人也是要臉皮的,幾十個臺吉加大汗殺盟誓,哪有當眾再翻臉的道理,那就徹底不要臉了。

  眾人小聲的七嘴八舌討論著今天的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愜意。

  李春生道:“看來短期內沒大仗可打了。”

  杜二材道:“怎說?”

  李春生正色道:“套寇那邊應以少量精騎逐漸磨其銳氣,打壓其草場空間,毀其士氣,磨低他們的實力,然后在一兩年后才大舉出兵,一舉滅此朝食。鄂爾多斯部,應該是拉攏為主,喀喇沁也是。北方三部已經會盟臣服,就算表面臣服,最少也不必大舉動兵,日后是慢慢滲透打壓為主了。這么一來,還有什么仗打?”

  眾人面面相覷,一下子都感覺心里怪不得勁。

  他們都是有些嗜血和有暴力傾向的人,要不然不會被挑到獵騎兵的隊伍里來,一聽說可能往下去沒有什么仗可打,各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放心吧。”李春生看出此點,說道:“我們獵騎兵和普通部隊不同,底下的那些活兒,估計多半叫我們和槍騎兵去干。”

  杜二材眉開眼笑的道:“老子原本就是槍騎兵,調到獵騎兵來要是沒仗打才虧了哩。”

  獵騎兵當然更冒險,大伙兒連鎖甲也很少穿,槍騎兵卻是全身多重甲胄,弓箭根本射不透,和北虜打,只要不在對沖時摔倒下馬,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果仗打的少了,就意味著搶掠之后的賞賜減少了,和裕升當然不會鼓勵士兵搶掠,有辱軍人的榮譽,也會使軍隊變質,不過對獵騎兵還是有所照顧的,打仗后搶掠的越多,軍中的犒賞額度就會相應提高,然后還會按軍功分給田地股份,再多拿一份子。

  這些人雖然殘暴嗜血,但各人也不是從石頭里頭蹦出來的,都有家人親戚要照顧,錢當然也是越多越好。

  如果放開性子叫他們搶,恐怕造成的破壞還要嚴重的多,張瀚和軍司方面當然不會允許,他們要的是有人在草原上立威,又不是要把蒙古人殺光,牛羊群搶光,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是竭澤而漁。

  張獻忠卻是一直拿眼盯著對面的蒙古人看,身為一個陜西人,對北虜的危害再清楚不過,北虜向來是殘忍和善戰的代言詞,有個亮閃閃的標識就是“騎射”二字,對普通的漢人來說,能騎馬射箭的北虜有天生的戰爭能力加成,從內心深處來說,人們對北虜又是害怕,又有些說不出的敬畏。

  畢竟一群野人二百多年時不時的破關而入,燒殺搶掠,大明坐擁億萬百姓和百萬邊軍,一直拿對方無可奈何,說明北虜也是一群有本事的人。

  現在這么一群人,居然老老實實的殺馬盟誓,與和裕升的官員喝血酒確立誓約,而且就在此前不久,獵騎兵還殺了他們好幾百人,這些臺吉和那個圓臉的大汗一臉的晦氣色,牧民們垂頭喪氣的收拾戰場,把死人和死馬紛紛抬走,就算是在收拾戰場的時候,這些一直被人吹捧成是狼群的人們卻是如綿羊般的懦弱和乖覺,他們沒有憤怒的情緒,更沒有復仇的跡象,從上到下都是老老實實的,似乎獵騎兵殺的越狠,這些北虜的敬畏就越深,也就更加畏懼和怯懦。

  “啐!”張獻忠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一群廢物。”

  張獻忠又看向張世雄的方向,他向李春生道:“看那莫司官,似乎不象是軍中的人,還能指揮咱們的營指揮?”

  不管怎樣,張獻忠對張世雄還是很服氣的,膽子大,思維縝密,邏輯層次分明,下的軍令也清楚干脆,叫人知道該怎么干,而且聽軍令做事就一定能獲得勝利。

  張獻忠還不是十年之后的八大王,就算他在崇禎二年起義之初也只是小頭目,到崇禎七年前后他自己才有幾千人馬,在農民軍中自立一個山頭,那時候李自成比他還差一截,后來燒鳳陽,馳騁中原,張獻忠的部曲越打越強,人數越來越多,一直到崇禎十四年之前,張獻忠的名氣一直比李自成大,實力也確實比李自成要強些。

  哪怕是李自成逐鹿中原成功,打跨了孫傳庭,將部下擴充到百萬之眾,其實他的核心實力也就是十萬人左右的精兵,而且還分散在北京和河南還有陜西多處,而張獻忠的西營也擁有五六萬人的核心實力,論起孫可望和李定國的個人能力,又比李自成身后留下的部下要強的多,所以在清軍入關之后的民族戰爭中,大西軍的表現要遠遠過大順軍,這就是將領能力和精銳兵馬的重要性,在波瀾壯闊的農民起義的戰爭中,張獻忠一直是最頂層的領人物之一。

  以張獻忠的眼光,當然完全可以看的出來張世雄的成色,而他欣賞的武將居然對一個北歸的狼狽司官畢恭畢敬,這叫張獻忠感覺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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