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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收縮

  李東學道:“我們會安排各分區理事開始籌備設一些賣布的柜臺,主要當然還是要先放風,我們和裕升出產的品質這幾年還是很受信任的,依我的意思,咱們提前打好自己的牌子,比那些沒出息的貨假冒松江布要好的多。”

  整個北方也不是沒有布匹商人,不過都是相當零散的土布生產為主,質量當然是參差不齊,不象蘇州和松江那邊,因為還有相當的外貿出口,對北方和整個南方市場也是以質量為主……小農經濟的大環境下,任何一個大明的村落幾乎都能自給自足,包括農產品和相當的生活必需品,比如布匹,相當多的人家是自己紡織,包括鞋子,襪子等物,只有鹽、鐵器、藥材,這些東西才會叫人們花錢去買。

  商家的布匹要想賣的出去,質量必定要比農家自紡的強,不僅要厚實保暖,紋路式樣也要相當的講究。

  北方布在花巧上比南方的松江布就差的多,又不象蘇松一帶有幾十人到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大型紡織工場,千門萬戶收上來的布是沒有辦法和有質量監控的大型工場相比的,布商們用北方布假冒松江布的事時有生……最少到目前為止,北方布沒有拿的出手的產地和品牌,松江布才是響當當的硬招牌。

  “就叫和布好了。”張瀚道:“簡單易記,每匹布上都繡上圖案,咱們要有品牌意識,有假冒的,叫軍情司想辦法來解決,早期就要把牌子先打響。”

  眾人無不點頭,雖然未必明白張瀚說的品牌意識具體是什么意思,這位大人嘴里經常會冒出大伙兒不怎么明白的新詞,但并沒有妨礙大伙兒領悟張瀚的話里的含義。

  “明年要大干起來。”從屋中出來后,孫敬亭滿臉紅光的對孔敏行道:“明年的目標是百萬匹布,至之兄的棉田能不能滿足需求?”

  “這容易算的很。”孔敏行笑道:“今年平均畝產能穩定到五十斤左右,擴大種植面積的話,以三百萬畝計,一千五百萬籽棉,五百萬斤皮棉,紡布不到五十萬匹,距離你的要求正好差一倍。”

  孫敬亭皺眉道:“明年耕地面積只能加到三百萬畝?”

  “這已經很快了!”孔敏行道:“現在五六萬人不停的在開墾荒地,前年才五十萬畝,去年是到一百六十萬畝,今年能到三百萬畝還不一定,原因是大量的輜兵逐漸被調走了,墾地的人越來越少,還得留一部份地種各種雜糧,到了年底,相當的被俘北虜做工的時間到了,可能會有一些留下來的,相當的人還會回去放牧,人手會更進一步不足……”

  兩個身份極高的政事官一起扭頭看張瀚,孫敬亭怒目道:“為何要調走大量輜兵?”

  孔敏行則道:“今年是斷然不能再打仗了!”

  張瀚攤手道:“北方的貿易路線用了好幾萬輜兵,還有相當的輜兵要支應往東邊的后勤保障,還有很多在青城等處進行改建和防御工程的修筑,還有一些調在李莊等處,老實說今年輜兵的訓練計劃幾乎停了,這樣還是人手不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孫敬亭沉思道:“問題的關鍵還是去年擴軍擴的太厲害了!”

  孔敏行立刻道:“那也不能減兵啊,萬萬不可。”

  孫敬亭白他一眼,說道:“哪個能蠢到說要減兵,但不能繼續招兵了,最多是多培養一些合格的軍官,過兩年銀錢湊手了,有軍官就有強兵。”

  眾人一時都沒有言語……確實是如此,以和裕升的財力,按大明官兵的標準養十幾萬兵很輕松,但這樣的兵戰斗力會急劇下降,商團軍的戰斗力是以高強度的訓練加戰斗練出來的,這四萬多戰兵現在是張瀚的心尖子,眾人也明白現在的一切都是靠軍隊撐著,所以再困難也是想著不能繼續擴軍,倒沒有人打裁減的主意。

  “不能再打仗了。”

  張瀚出門口時,孫敬亭還在背后追著叫喊著。

  “知道了。”張瀚沒有回頭,只是答了一聲。

  院外陽光燦爛,打暗處一出來,眼睛一下子有些適應不了,張瀚停了腳步,跟隨的人也都停了下來。

  一隊新軍士兵喊著號子從遠處的大道上跑過來,涼帽,得體的灰色軍袍,扎的很嚴實的牛皮革帶,短式的夏用軍靴,士兵人數不多,大約是一個中隊,隊伍跑的不是很整齊,看的出來這是一隊操練時間不長的新兵。

  近來李莊的新軍人數遠不能和前兩年比了,張瀚很清楚的記得,前年自己在李莊時經常能看到上千人的新軍團隊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在各處跑操拉練,遠到靈丘的大山,近到大同各處,包括新平堡等邊境地方,經常可以看到大隊的商團軍的士兵操練和拉練。

  可以說,張瀚的赫赫威風固然是自己一點一滴建立起來,但實際的對大同各地的威懾力來說,還是一隊隊的新軍將士拉練時跑出來的。

  “還是差騎兵和更遠的后勤補給能力……”

  張瀚不是沒有想過,以自己現在的兵力和財力,未必不可以借由左翼蒙古的地盤,先由十三山為據點,完全收復義州衛和廣寧等地方,收攏遼民種地屯田,然后從廣寧分兩路往遼東和遼中推進,以四萬多戰兵和十萬輜兵的能力,對上六萬女真八旗,兩萬左右的外藩蒙古和蒙古左右翼,再加上三四萬人左右的漢軍,女真人也就十一二萬左右的兵力,還是把老幼都算上的,真正的有戰斗力的戰兵加起來也就四萬多人,與和裕升的戰兵數量相差不多。

  但張瀚還是感覺自己這邊的實力要弱些,商團軍以步兵為主,并且有相當多沒有經歷苦戰的新兵,另外商團軍的做戰方式對后勤要求很大,以萬里之遠去攻擊東虜,后勤壓力就直接把商團軍給拖跨了。

  現在要緊的就是加強騎兵,最少在兩萬人以上,另外慢慢把后勤補給能力拓展到左翼蒙古的地盤,這樣才算是夠格考慮和東虜的會戰。

  在此之前,林丹汗主動西遷過來,那就是不得不打,不然的話,在財力和人力沒有達到控制左翼和有能力對東虜會戰之前,最好還是保持現在的狀態較好……

  “李貴,過來。”

  李貴正在和蔣義和吳齊等人閑聊,聽到張瀚喚他,便是趕緊趕了過來。

  “傳令給東線諸團并梁興,即日起,除維護商隊的必要,不得擅自使用非自衛之外的武力,實際控制線以喀喇沁部與左翼諸位的分界線為止,此令。”

  “是,大人,能否告知屬下原因?”

  李貴有些吃驚,身為侍從武官,他知道近來軍司在東邊的戰線上花費了不小的心血在準備,如果此時后撤等于此前的功夫就白下了,身為侍從武官他的職責就是使張瀚與軍方之間上下通達,就算張瀚有了明確的命令,他還是硬著頭皮要詢問原因。

  張瀚瞟了這個侍從武官一眼……從個人能力來說,比起彪悍勇武,如巖石般冷硬的張世雄,或是心機百變,智略過人的夏希平,李貴比這些同袍都要差一個檔次,不過勝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后,變得謹慎小心,做事平和不懼瑣碎。

  “解釋只有一條……”張瀚微笑道:“和他們說清楚,軍司沒錢了,沒錢打個鳥仗,退回來維持日常訓練吧。”

  “啊?”李貴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半響過后,才苦笑著道:“屬下知道了,現在就去軍令司,然后爭取在一個時辰內派出塘馬。”

  “嗯。”張瀚點點頭,和裕升的風格就是有事情就立刻去做,不能耽擱,特別是張瀚的身邊人更是習慣了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李貴在接到命令后幾乎沒有片刻遲疑,直接就是往軍令司的方向去了。

  這時張瀚才覺田季堂還跟著自己,一張黑臉上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張瀚撓了撓頭,說道:“田黑臉,不是已經說了今年不打仗了。有銅礦多收的一部份,加上布匹的收益,兩處加起來比預算多收入八十萬是有的,這樣虧空也就一百來萬,和去年差不多,何至于還這么愁眉苦臉的?”

  田季堂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樣,說道:“大人怎么也和那些人學,說屬下這個綽號……”

  “這是好事情么。”張瀚笑道:“掌財的手面緊是對東主負責,以前咱山西人做買賣,都喜歡找手緊的來管帳,你這個黑臉綽號對的起老田你的身份。”

  田季堂抿了抿嘴,心里不由得一陣感動。

  不管怎樣,張瀚的話他聽的進去,也就真的能接受這個不太雅致的別號。

  不過田季堂今天過來可不是說這個事,他咬了咬牙,說道:“大人,不是為了財務上的事,既然不動兵,以現在的收入和透支些銀子,咬著牙是能頂下來的,過兩月布匹的收入進項又有了,也就沒有那么緊張。屬下要說的是別的事情……”

  “吞吞吐吐的……”張瀚看出來田季堂真的有事,他指指河邊,說道:“閑人擋開來,咱們就在這渠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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