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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瀚輕輕點頭,確實如此,為什么連續兩年開荒才三百萬畝……其實也就是江南一個州的土地田畝數字,若是純粹以人力來墾荒,一年墾出幾十畝來就算不錯了,而草原上是不缺乏牛馬的,不管是牛耕還是馬耕,畜力充足就是絕大的助力。
加上鐵器充足,各種器械要多少有多少,鏟叉耙鋤數量充足,質量上乘,如果人手充足的話,所缺乏的當然只是肥力。
好在還是牧畜數量充足,只是散放的牧群想收集糞便也不容易,多半還是要靠圈養的豬和雞還有少量收集的牧畜糞便來積肥肥田。
如果不是這么綜合考慮,田畝數字應該過千萬了。
當然就算這樣,三年之后,開墾千萬畝良田也非難事……
“至于種何作物,這都是孔先生安排的。”李東學接著道:“有二百萬畝是打算來春搶種一次番薯,主要是用來肥田,收上來的番薯也對軍需不無小補,有近三十萬畝是打算種過冬的小麥,孔先生專門叫人在陜北甘肅一帶選了不少麥種,打算試種出相對耐寒的麥種。草原上過冬太冷,孔先生擔心麥苗越冬困難,所以種麥的面積不大……平均畝產能過兩石就不錯了。另外剩下的就是全部種越冬的菜,蘿卜最多,豆類也多,明年軍司肯定不缺蔬菜……北虜真是廢物,這么多土地硬是種不出菜來。”
張瀚失笑道:“也不能全怪北虜,他們天生就沒有這種技能屬性。”
幾個人都不懂技能屬性是什么,不過并沒有影響他們聽懂張瀚的話。
相處的時間越久,張瀚叫人聽不懂的話就越多,這樣反而顯得更加神秘,也叫人隱隱生出些敬畏感來。
“孔至之辛苦!”張瀚感慨道:“還有兩三個月過年,然而天氣會越來越惡劣,叫他提前兩月回青城來吧。”
孔敏行的家眷又從李莊搬到青城來了。
從一個名臣弟子到李莊幫忙,然后放棄仕途,帶家小正式搬到李莊,再從李莊到青城,孔敏行的變化也是說明了張瀚實力的變化……現在不夸口的說,招攬一些不得意的舉人已經不費什么事了,最少秀才舉人這種階層的部屬,大可多招一些裝點門面,只是張瀚不屑如此,否則的話,宣大一帶,可以任他挑選。
城門口除了商團軍之外,還有一隊蒙古人在來回巡邏著。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城頭上下已經是銀裝素裹,巡邏將士都是一頭一臉的雪,不過見到張瀚時,所有人臉上都是露出了笑容。
“今日你們辛苦了。”張瀚打開車窗,對著兩隊士兵道:“下值之后,可以每人喝二兩燒酒,不要多飲哦。”
“多謝大人!”
所有人都喜上眉梢,那隊蒙古人應該是銀錠的手下,也是按商團軍的規矩管束的,平時當然不準飲酒,這樣的雪天,能在下值后喝上兩口,雖然只準喝二兩,叫這些酒量大的漢子感覺頗為遺憾,但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從城門洞進去,張瀚就道:“城中模樣,大有不同啊。”
李慎明得意一笑,說道:“你在外這么久,當咱們就什么事也不做?”
李東學道:“不僅是青城這里,軍司打算這兩年財政上緩過一些來之后,還是要修復舊中都,那邊地方大,才真正好做文章。”
說到這話,眾人都是拿眼看田季堂,田季堂苦笑一聲,攤手道:“我跟著大人一路到賽音山達和戈壁區,修好的路,以安固里淖為一站,每六十里一站,直抵買賣城為止,三十個站的規模幾近于軍堡,每個站的成本都在萬兩以上,每六十里要用的銀兩是五千兩,這條路修起來,加上買賣城,用銀沒有百萬也差不離了。明年的預算我們還沒有做出來,但估計大虧空沒有,小虧空還是要有的。除非是新的保險業務大賺特賺,那壓力便是小的多了。”
“說起保險的事。”孫敬亭笑道:“那個史從斌,真是伶俐人,叫他找著這樣的一個好機會,算是把得罪咱們的事給開解了,日后也不好再對付他了。”
李慎明冷笑道:“上回擠兌的事,我們就說要等丟開手之后好好和他說道說道,這廝倒真是乖覺啊,這下真的沒法對他下手了。”
“他那個侄兒史可法也算是運道好。”孫敬亭道:“也是借著咱們的力逃出京師,不然憑他左光斗得意弟子的身份,加上探監諸事,風頭是出了,也是入了廠衛的法眼,沒有咱們,還真是不一定能逃出去。”
張瀚卻是知道史可法是有驚無險的,不過有了援手之恩,算是結了善緣。然而張瀚對史可法興趣缺缺,就算將來也最多是拿出來當個千金市馬骨的馬骨,說白了就是吉祥物。
風骨史可法是真的有,明末時投降的變節的大臣太多了,史可法算是當時的一個異類,確實令人尊重。
不過后來剃發令下,諸如嶺南三忠這樣的仁人志士慷慨殉國,又對抗清大業做出了相當的貢獻,相形之下,史可法就黯淡了許多,若其不是在東林黨中的地位,其實連馬骨也是不怎么相配的。
孫敬亭幾人繼續閑談,草原上的九月和內鎮不同,大雪會一場接一場,幾乎沒有什么間隔的時候,如果以這幾年蒙古人的經驗來看,很多地方易造成雪災。
后世的電視新聞上人們會看到草原區域的雪災,那是真正的內地人想象不到的大雪,幾天幾夜大雪不停,雪把蒙古包壓跨,掩埋,大雪有半人多高,根本出不了門,儲備的食物吃光人就只能等死,牧畜的牧棚會被壓跨,會被凍餓而死……這個時代的雪災比后世更加猛烈幾分,軍司已經提前做好了相當的準備,然而在土默特很多牧場都有隱憂,主要是不少地方男子還被拘押著做工,男丁不足,就算有軍司幫助,這個冬天還是會相當難熬。
“糧食,糧食要給足。”張瀚聽了幾句之后笑著說道:“只要不凍死人餓死人就不怕,牧群受些損失難免,這幾年咱們就禍害了不少是吧,明后年人手足了,牧人全放回去,給他們發糧,好生給咱們放牧,三五年功夫牧群數量就又起來了,到時候販到京師和南方,大賺那些南方土包子的銀子!”
眾人聞言都笑,也知道是張瀚辛苦數月,主持了對察哈爾的防御戰后返回青城,精神上特別放松,才會有眼下的表現。
張瀚卻是對眼前的一切感覺十分滿意。
舊有的大量的佛寺要么拆掉重建,要么在原本的基礎上改建。
蒙古人和喇嘛們當然不高興,不過在武力不如人的提前下,不高興也就像個屁,放出來就化成清氣,啥也沒有。受壓制一方的情緒就象彈簧,稍微按一下其實是好事,叫他們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只要不按到底,也就是張瀚說的糧食和不餓死人,稍許給一些壓迫反而是件好事情。
城里只有銀頂寺還保留著,算是給蒙古高層一些面子。
汗宮也保留著,不過范圍縮小了很多,護兵侍衛倒是都是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也算是叫繼承了汗位的俄木布洪小臺吉安心。
朝廷對青城這邊的情形兩眼一抹黑,既然俄木布洪是已故卜石兔汗的長子,內部也沒有明顯的反對跡象,三邊總督和宣大總督都未發現異常動向,在七月時,朝廷已經派了欽使到青城,正式冊封俄木布洪為順義王,新的土默特部的首領。
除了銀頂寺和汗宮,城里大大小小的佛寺已經改成了標準的漢人住宅模樣,大街上栓馬石下馬石,三開間的門房朱門大開,照壁儀門俱全,一般的門戶也是有門房正房北屋兩邊對稱廂房,一路過來,不少小孩子都在院門口街道上玩耍,婦人們在院里收拾和準備做飯,煙炊和香氣混雜在一起,典型的漢人城池氣象已經顯現出來了。
城中有幾處小型兵營,穿著制服的軍人昂首挺胸的行走著,身上銅扣熠熠生輝,披風和大帽上落滿了雪,軍人們也并不在乎,惹動了一些并未出閣的姑娘們眼波直探,和裕升的地盤里,對軍人的尊崇就根本不加掩飾了,各家結親都以與軍人結親為榮,誰也不能確定,今天還是大頭兵的普通新軍將士,數年之后會不會升到軍官的地步?一個連級軍官,最少也能分千五百畝地,那可是孔先生弄出來的熟田,有軍司幫著經營,要是普通的千把畝地,一年的出息頂天百來兩的出息,在軍司手里,一年最少能分二百三百的分紅,若是到了營級和團級,一年最少千兩以上的出息,并且可以傳給后人,福澤子孫。
軍人的地位光是憑口說是無用的,實在的好處加上各種舉措,加上多年的努力,總算是把軍人的身份地位給抬了上來。
三三兩兩的吏員從各個行軍司的辦事衙門里走了出來,他們也是一打眼就看到張瀚等人的車駕,有一些年輕的后生已經歡呼出聲,張瀚也是笑著向他們揮手致意。
這些吏員年紀大些的多半是招募來的,有不少人都有秀才身份,然后在李莊那邊接受系統的公務員的訓練,有一些則是從李莊各處的學校中畢業出來,原本就接受過系統的公務操作的訓練,出來之后實習一段時間就能上手。從各個學校出來的,除了優秀的苗子挑到軍隊,也有相當多杰出的青年被充實在各個軍司,可以說,和裕升能不停的發展壯大,各地的生意都越做越順手,各種政務越來越流暢,這些吏員的作用也是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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