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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立約

  溫忠發道:“看來澎湖的事情已經完事了?”

  “溫指揮心思動的真快。品書網”甘輝道:“確實是完事了,所以我們壓力倍增,已經有多次摩擦,屬下來此之時,很是擔心隨時會爆發海戰。”

  “原來如此。”溫忠發道:“我們會努力替你們找木頭的。”

  “多謝。”甘輝抱拳道:“柞木與橡木相似,泰西那邊多以橡木造船,彼輩在二百年前便開始大規模航海,各國都多種橡木備用,橡木長成要百五十年,他們的儲備相當充足,所以造船多用橡木,少用松木和櫟木。也有少量船只,能用柚木。咱們大明,說是地方廣闊,但沒有橡木,柚木也幾乎是沒有的,想用橡木或柚木造船幾無可能。若全用松木,龍骨甲板等要緊地方定然不及荷蘭船堅固,只有遼東這里的柞木性質與橡木相似,可以替代。然而數百年生幾人合抱的柞木數量也是不多,需要在茫茫林海尋找……所以造船之事也是迫在眉睫了。好在我們有一點可以慶幸,臺灣那邊的火器局分部已經初具規模,往下去軍司會將大多數鑄炮的好手調往臺灣,我們的艦船火炮不怕缺銅和精鐵,也有足夠的鏜床沖床來造炮,這是相當幸運的事情了。”

  “好,這事我們十二團會負責。”溫忠發道:“也是一件要緊事情,從現在到開春,我們會拿出三四個月的時間考察確定,其后組織人手,規劃路線來砍伐和運輸。但我們經費有限,按你們的標準和要求,我們光是勘察確定要大量人手,砍伐和運輸更需要銀子,甚至要在寬甸到江口地方修出能通過簡易馬車的道路,如果財政方面沒有特別撥款,我們很難做好這件事。”

  “常政事已經派人到草原找張大人當面解釋了。”甘輝道:“臺灣往后將是一個特別要緊的地方,我想應該優先考慮我們的需求。”

  “這話不對了。”溫忠發溫言道:“草原,遼東,臺灣,包括大同張家口,哪里都是我們要緊的地方,沒有哪一處是特別要緊的。”

  “是,在下失言。”甘輝坦然認錯,不過還是堅持道:“各有側重不同,如數年之后遼東要臺灣要緊,前年的草原大戰時,別處都要緊,而此時的臺灣,應該是最為要緊的地方了。”

  “說的有理呢。”溫忠發站起來,甘輝也起身告辭,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皮島那邊有船等著,不宜久留。

  “這里被指揮和諸位同仁開發的真好。”甘輝由衷的道:“遼東苦寒之地,諸位實在是辛苦了。”

  甘輝和從人是從皮島過來,打江口岸,一路東行,只有崎嶇難行的小道,穿越河口,山林,翻過崎嶇陡峭的山坡,穿過相當密集的林地,一路行來,艱難困苦自不必言。

  是這樣的地方,還是有相當多的遼東逃民開始安身,在各個山谷平民開荒種地,一兩年功夫下來,已經稍居規模。

  然而遼民和東江鎮的開墾拓荒明顯不如和裕升的專業,從田畝規劃到水利灌溉,再到道路修整,雖然是在寬甸的大山深處,但和裕升的戰兵和輜兵們都沒有因此而放棄,寬甸原本也有五六萬漢民居住,其實還是有相當肥沃的耕地可以耕作,十二團占據了好幾個大型山谷平地和坡地,開墾出來種植了相當大的面積。

  在甘輝等人的眼,這是一片苦寒之地,才交十月但是冰寒地凍,這叫南方人感覺有些接受不了,這般冷天,躲在屋烤火尚嫌難受,何況要開出這么多土地,還要燒磚搭建營房,構筑防線,伐木造橋,修筑道路,可以說十二團剛到寬甸時是一窮二白,幾千人守著深山密林,只有山丘和平地有一些廢棄的村落房舍,似乎還在講述著幾十年前的過往……

  而營房片片,到處是交錯的兵營房舍,在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哨崗也很多,明里暗處皆有。論起營區的規模和崗哨的嚴密,沿途看到的東江地盤真是相差的太遠了。

  “你臉皮還真厚啊。”待客人走后,禿頭對溫忠發道:“張嘴閉嘴都是錢,各行軍司也都是和記的一部份,你倒是象對外人一樣。”

  “你懂個鳥。”溫忠發笑罵道:“這道理我還能不懂?現在臺灣那邊最有錢,而且有自己控制的額度,不趁機弄幾個,咱們十二團的薪餉是軍司發,每年的公費是固定的,軍費額度也是有限的,錢多的話能在機會來時好好打幾仗……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還不是錢糧!”

  “都說過兩三年大打出手,到底是哪年?別弄個三年又三年,那慘了。”、

  “去你娘的烏鴉嘴。”溫忠發笑罵一句,不過自己臉也露出擔憂之色,目前來看,寬甸到遼南都是屬于游擊區,東江鎮現在三萬左右的戰兵,但這個戰兵質量實在不敢恭維,以溫忠發的眼光來看,東江鎮的戰兵少數可稱精銳,如張盤收復旅順和金州的部屬,毛龍的家丁也可稱精兵,毛承祿,毛有俊,毛永詩等將領的家丁和親兵加起來也能和建虜一戰,這些將領兵丁數字不會超過五千,除此之外,那些所謂的戰兵連商團兵的輜兵也未必的過,從訓練到裝備和人員本身的素質相差都是很大……未來算要大打,東江鎮當主力的可能性很小,溫忠發感覺還是得靠自己,這一點來說,他也要把十二團的盤子做大,實力做強,將來一聲號令,自寬甸殺向牛毛寨,直撲赫圖阿拉,完成當年劉梃將軍未盡之事業,橫刀立馬于赫圖阿拉時,丈夫一生,無憾矣!

  碧濤海波之,須眉皆白的老將軍俞咨皋一臉疲倦之色,兩眼有些發黑,眼袋都是十分明顯了。

  連續數月的圍困,困守在鳳尾柜嶼的荷蘭人固然是筋疲力盡,圍困他們的明軍將士也真的是好過不到哪里去。

  前兩個月正好是澎湖臺風密集的時候,連續多股強風過境,海浪大時都是好十幾丈高,澎湖島的房舍盡管是盡量修的牢固堅實,還是被強風吹跨了好多幢,將士多有死傷,連俞咨高本人住的房屋都有些危險,真是一夕數驚,食睡不安。

  在海的船只象是紙船一樣,好多艘明軍戰艦被風浪所毀,將士死傷過百人,損失可謂慘重。

  后來俞咨皋只能下令水師戰船全部進港避風浪,反正這樣的風浪荷蘭人的船也是不敢出港的,他們的船是大一些,可是遇到那樣的風浪也是白給。

  風浪小一些之后,明軍也沒有再試圖攻港,從陸是只有羊腸小道可通,從海荷蘭人有堅固的沿岸炮臺守備,還有戰艦配合,根本毫無機會可言。

  明軍有大量戰艦和一萬多人,荷蘭人主力加少年兵有千人左在,實力是十一,明軍的戰斗力和意志普通的雜魚部隊也要強的多,主要是海海戰時也沒辦法一潰而散,只要接戰了只能硬挺到底,明軍的戰斗力相對還算不錯,最少在與荷蘭人交戰時并沒有落下風,幾次海戰和陸戰都擊敗了荷蘭人,這也是荷蘭人低下高貴的頭顱,主動要求和明軍談判的原因所在。

  這些早期的殖民者可是與他們后世天真的子孫們不同,無的殘暴,也無的狡猾,只要是利益所在,哪怕是冒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這個時代的歐洲人不僅擁有技術革命帶來的成果,在個人層面的武勇和國家層面的武力值都是蒸蒸日,這種勢頭一直持續到一戰,在他們自己廝殺成尸山血海,打掉了幾百年積累的財富之后,整個歐洲升的勢頭終于結束了。

  “還他娘的要立約,他們也配!”俞咨皋看著苦戰而不得下的荷軍城堡,忍不住發聲抱怨起來。

  “立約便立吧。”海防道孫國楨道:“軍門大人的意思也是及早結束澎湖戰事。”

  孫國楨看看在座的參將,游擊,守備,還有把總們,輕聲對俞咨皋道:“老將軍,此番圍困紅夷之戰,不僅耗費錢糧眾多,各方也多有怨言,抱怨此戰折損很大,我福建各衛的水師精銳折損很厲害。八閩子弟,不能浪擲在這樣無謂的戰事里頭啊。”

  俞咨皋面無表情,心情卻很震動。他知道岸有不少官紳和衛所將領對他相當的不滿,這一戰打到現在明軍已經有過千損傷,這對福建水師來說是相當慘重的損失了。畢竟整個福建水師各衛所能湊起來到海交戰的士兵也是這么多,一戰損失過大,這都是各衛的精華,乃至是將領們自己養育的家丁,他們又豈能沒有怨氣?

  這一戰要是此停止,雖然已經有相當的不滿,但在巡撫和海防道等高官的支持下,俞咨皋估計自己還是能坐穩福建總兵的位子,這個位子他們父子相承,俞家在福建將門的地位還是無人可以撼動。

  如果再打下去,再毀掉幾十艘船,死千把人,怕是怨氣之大,連巡撫軍門也未必護的住他,到時候打贏了仗也得灰頭土臉下臺回家,要是再打輸了,那可不是丟官罷職那么簡單了。

  俞咨皋有時會很自信,自信到不聽人勸的地步,而在實力相差確實相當明顯,事不可為的時候,他還是能認清楚現實的。

  歷史他不聽眾人所勸,率福建水師的各衛精華討伐鄭芝龍,只是以為這海盜絕不會是大明水師的對手,結果卻是大敗虧輸,一敗涂地,最終自己也不能免罪,被逮拿斬首。俞家父子都是赤心為國,立功不小,結果都是命數不好,可謂不得善終,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而對荷蘭人時,俞咨皋還是從善如流,知道這仗打不下去了。

  “好罷。”俞咨皋眉毛動了動,滿是老繭的大手撫一撫雪白的胡須,淡淡的道:“大伙兒都抱怨打不下去嘍,老頭子又何必堅持,憑白弄的大家都不高興!”

  孫國楨喜道:“這便好,荷將高律,其新任總督宋克,都是點明了叫俞老將軍簽字方能成約的。”

  俞咨皋大笑道:“沒想到老頭子的一筆字還這么值錢,也罷,叫他們把正式約擬來,老夫簽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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