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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看法

  孫敬亭和王敬忠等人都是觀看著眼前的情形,孫敬亭對韓通道:“聽說臺灣那邊的風景更佳,是不是?”

  韓通畢恭畢敬的答說道:“確實是,屬下去過一次,那邊的天空和海水俱是碧藍,一眼看不到邊,沙灘雪白一片,島上到處都是綠意,比這邊的環境要好的多。”

  “嗯,那邊已經有數萬軍民了。”孫敬亭有些惆悵的道:“我這個政事官也確實該過去看看。”

  韓通道:“大人是否心有所感?”

  “確實有。”孫敬亭道:“此前伐木運輸和海島上諸事,只是看文字,今日親眼得見,才知道皮島上的人不易,我們這邊分司的軍民更是不容易。我知道這些木頭有不少是軍情人員和十二團的人深入敵境砍伐來的,以前還不怎么在意,現在才知道有多么不容易!”

  確實,呈現在孫敬亭眼前的情形,足可證明十二團的人和軍情人員有多么冒險,還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每顆木頭都象是龐然大物,最小的規格都是要五人合抱,而且孫敬亭知道,柞木砍伐相當不容易,有時候在深山密林中找到,每顆木頭可能需要上百人才運的出來,還好有幾條水道可以節省人力,否則的話光是運輸的費用就會提升好幾倍上去。

  大明修筑宮室時,從西南的深山密林中砍伐金絲楠木,也是數人合抱的巨木,每根木頭都要花費數萬兩銀子才運到京師,現在和記也是幸虧有水道和海運,否則的話也就只能望木興嘆,不要說沒有這么多銀子,就算有銀子也沒有辦法象朝廷那樣動員十幾萬軍民百姓砍伐和運輸,更耽擱不起那個時間。

  “大人,”韓通接著又道:“這些木頭明后日就裝船,估計能和大人的船只一起出港南下。”

  “嗯。”孫敬亭點了點頭,他把目光專注在江口的船隊上,已經無暇再說什么別的話了。

  “孫敬亭?”

  鬢角皆白的毛文龍大馬金刀的在正中座椅端坐著,在他身邊是陳繼盛和毛承祿,沈有容等心腹諸將,聽了一個內丁小校的稟報之后,毛文龍不以為意,擺手道:“我們不必去管他,雖然聽說此人在和記位高權重,只在張瀚和李慎明之下,但他既然沒有來拜會我,我又何必巴巴的去請他過來。”

  “再說我們與和記之間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毛承祿嘴角抽動,顯然又想起了自己住宅被轟擊的舊恨。

  皮島上建筑房舍頗為不易,毛承祿在島上的宅院可是好不容易建筑起來的,結果被李平之和張續文帶著鎮虜衛號一通猛轟炸了個稀巴爛,到現在也沒有重修完畢,只是收拾了一兩個小院暫住,堂堂東江參將世襲衛指揮,居住的環境也就是直隸一個小地主的格局,這叫毛承祿如何能不記仇。

  陳繼盛皺眉道:“我們造船之事看來是沒有辦法了,現在只能掌握一些一兩門火炮的戰艦,相比較起來,和記一艘海船戰艦就有炮數十門,海上爭鋒我們毫無把握。還好就是他們在南邊與紅毛夷人爭斗,一時半會抽不過身來,不過凡事要小心謹慎,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們還是要與和記保持現下的關系,無謂爭斗只會便宜了別人。”

  毛文龍瞇著眼聽著,他麾下的將領當然也是在爭權奪利,現在誰的話能得到毛文龍的認可,獲得更多的好處,將來繼承東江大帥的可能也就大一些。

  毛文龍的兒子現在才幾歲大,而毛文龍已經年近花甲,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叫自己的兒子第一時間接位了,選一個忠心耿耿能力又足夠的繼承人,先做一兩任總兵,然后再轉傳給自己的兒子,這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打算。

  忠心方面,各人當然都要盡量顯現,至于能力方面,平時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毛承祿話剛說完,陳繼盛就表明了和他不一樣的立場,其中固然有陳繼盛防區和十二團重疊,必須要搞好關系的原故,更深的層次顯然還是要和毛承祿區分開來,保持不一樣的立場。

  毛文龍也不介入,還是保持皺眉的表情,他指了指面前案上的幾份邸抄,說道:“不說和記的事了,我們暫時理會不了的事情就先擱著,但有一條,不準他們再擴大屯墾的地盤,也不準他們吸納更多的逃民。逃民可以給他們運走,吃不飽飯愿走的不留,但絕不能再叫他們在寬甸一帶擴充屯墾招納逃民了。”

  “大帥說的是。”

  “義父大人所言極是。”

  這一次在場的諸人都是極表贊同,和記的財力物力都令人心驚,短板就在于人力,如果能給他們充足的空間在寬甸一帶招納流亡,訓練兵馬,以和記的財力裝備起一支兩萬人的戰兵也不是難事,東江鎮說是號稱有十幾萬戰兵,其實能戰的精銳鎮兵也就三萬人,現在和記已經在寬甸有了三千多戰兵,這是毛文龍等人能容納的極限數字,雙方互相有制衡之力,如果和記繼續招人擴軍,毛文龍感覺和記的威脅比建虜還要大的多,所以對這一點他是絕對會堅持到底,甚至不惜與和記撕破臉皮爆發一場全面的大戰。

  毛文龍不理會眾人,指著邸抄繼續道:“看吧,這才是要緊大事。”

  “大帥說的可是御史李蕃攻訐孫閣部的事?”

  “對。”

  陳繼盛思忖著道:“御史攻訐閣部大人亦是尋常事了,現在朝中都是魏忠賢一黨,東林大敗,各處都在逢迎魏公公,閣部是東林的人,獨木難撐啊,這一次是風起于青萍之末,看來閹黨是要總攻,非要把閣部大人扳下去不可了。”

  “頗有巧妙之處。”毛文龍冷哼一聲,說道:“彼輩現在是從兩處著手,都是打在皇上的心眼子里去了,一條是說太過靡費了,前年一年用過五百萬,現在也有四百余萬,不省儉的話,等于薊遼一地拿了朝廷全年的折色收入中的四成到五成,這怎么得了?”

  陳繼盛頗為贊同,用力點了點頭,接話道:“整個大明近二百萬兵,九邊就有九十多萬,憑什么薊遼的十四萬多的兵力拿走幾百萬的銀子?閣部大人是修了不少軍堡城池,但怎么算,這銀子最少有三到四成落到遼西各將門手里去了,閣部大人心里也是有數,為了重振地方信心,使將門安心守土,適當的給他們一些好處也是該當的……另外沒有銀子,將門也沒有心思和財力來蓄養內丁,閣部大人心里也明白,打仗終究還是要靠將門和內丁,沒有內丁的將門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要是李家的八千內丁還在,現在遼事還有什么可愁的?然而朝中的人,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裝糊涂!”

  毛文龍頗為贊同,東江的戰力不夠還是因為上下都還很窮,毛文龍費盡諸多辦法,現在聚斂在手里的也就只有幾十萬,上下各層將領還都眼巴巴的看著這些銀子,恨不得毛文龍一聲令下就給分了……這當然不可能,毛文龍也是看各將領的能力和所占的地盤大小,所需的兵力強弱來分配資源,在前兩年,除了天啟皇帝下發的內帑之外,還有登州補充的糧食,東江鎮沒有任何額外的收入,每一兩銀子都要計算著來用,現在能得到毛文龍支持來擴充自己內丁人數和質量的,也就是那寥寥的幾個人,眼前這幾個,還有旅順的張盤,鐵山的毛有俊,其余的毛永詩之流,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來爭取。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遼西將門除了主將之外就只有內丁,而東江鎮因為財用不足,對各級將領的磨練反而更大,此后東江鎮也算是名將輩出了,如果不是裝備上有差距,就算是在登州吳橋兵變后的孔有德也很強了,遼西過來的關寧鐵騎也未必是東江兵的對手。

  “這一次出手很厲害。”毛文龍又感慨了一句。

  毛文龍一直精研朝中的傾軋權爭,自覺對這些頂層的大人物的心理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在他看來,文官在操守和品格上對比武臣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越發看不起這些飽讀詩書的無能之輩。他們膽小而多疑,同樣也會為小利而爭斗,如同一群撕咬爭搶骨頭的野狗,只要給他們一些好處和威逼,這些家伙就是一群軟骨頭,毫無可懼之處。

  陳繼盛翻看著邸抄:“李蕃攻擊花費太過而無尺寸之功,這叫孫閣部無法自辯,他總不能說這幾年復土二百里修堡無數?朝廷練兵是要打仗的,不打仗始終是嘴軟。另一條就是兵科給事中郭興治提出孫閣部可能有貪污軍餉的問題,當然也是拿沒有戰功來說話,然后直指閣部大人可能中飽私囊,并且公然提出叫閣部大人去職。這在一年前根本無法想象,閹黨也是圖窮匕見了。”

  毛承祿幾個都是瞪眼看著,在這方面他們比陳繼盛都差的遠了。

  毛文龍暗暗點頭,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你們有何看法?”毛文龍轉向沈有容和毛承祿幾人。

  毛承祿眼珠一轉,說道:“若是在一兩年前,孫閣部可能會以退為進,連上數疏請求回朝,那時候東林勢大,他一旦回朝就還是位高權重的閣老,甚至排位接替首輔之職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不同了,回朝太兇險,所以孫閣部是萬萬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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