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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離港

  “雖然眼前的軍艦和軍人還象個樣子,”八字胡荷蘭軍官是個多嘴的,這時還是忍不住嘀咕著道:“不過我們和明國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這一次看來很難會有‘驚喜’。”

  這一次這廝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明國使團的這艘戰艦確實還象個樣子,但也就是如此了,聽說和記的水師艦隊已經縮在港口里半個月了,一艘商船也沒有往日本來,靠著陸軍和岸基炮臺保護縮在港口里,如果開戰的話,當然是冒著炮火將和記水師艦船全部擊沉焚毀,或是俘虜過來,這樣的話這一仗就結束了。

  和大明這邊占領陸地才算勝利的標準不同,殖民時代,海戰獲勝才是決定性的勝利。

  這時他們又看到岸上有一群和記的軍官飛速跑向棧橋,眾荷蘭軍官饒有興致的看向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八字胡軍官“嗯”了一聲,笑道:“看來他們是在小日本人這里吃壞肚子了,該死的島國民族,現在想起來我的腹部還隱隱作痛呢。”

  眾多荷蘭軍官發出了歡快的笑聲,日本人在此時也是嗜食生魚,荷蘭人上島后也入鄉隨俗了一把,結果當然是腹痛如絞,當時在船尾的敵樓上可是有眾多人排隊……船上當然是沒有廁所的,不過在船尾樓上有一塊地方是有漏洞的,方便時直入海水,相當的“方便”。

  使團成員都在前方加快前行的腳步,鄭芝龍和何斌兩人一起向李國助拱手告辭。

  “就怕你們起錨升帆就會有麻煩。”李國助擔憂的道:“要不然兩位率部在船上稍待,我集結些兵馬上船,為兩位助力?”

  “李兄高義,但真的不必了。”鄭芝龍此行已經接到訓令,不可將平戶李家拖到這場戰事中來。李家要保持相對中立的色彩,不能過于傾向和記。

  李國助提供的幫助也是已經夠大了,這一次談判沒有李家當中立方根本不可能成行,談判前后勾連聯絡,也給和記半個月的喘息之機,四艘劃漿大船在海水里多訓練了半個月,那就大為不同,戰力最少上去一大截。

  另外就是李國助提供給和記的百萬白銀的貨物和現銀,這半年間已經被用的差不多了,臺灣那邊實在太缺錢了,有此臂助,才使得水師各方面還能從容展開,否則這半年來貿易大受影響,平安狀也收不下去,行軍司的收入急劇下降,要不是李國助的銀子撐著,短時間內怕還真是支撐不下來。

  現在好了,來自北方軍司的投入肯定會源源不斷……

  就算得到了軍司的支持,臺灣方面還是相當感謝在最困難時期幫助過臺灣的李國助……其實已經是拿李國助當自己人了,并且眾人知道李國助將來在和記體系里的位置不會低。李國助可是每隔半個月就會給張瀚去一封信,除了談日本和臺灣的公務外,也會閑聊幾句,這種介于盟友和朋友的定位可是叫不少人眼紅呢。

  這一次如果行軍司愿意,李家也定然愿意出兵。李國助手頭還有數十艘戰船,兩千多屬下靠他吃飯,如果早些準備,最少能集結萬把人的規模。

  和其父李旦盛時是差的遠了,但守家之子,李國助能做到現在這樣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最少并不丟李旦的臉,平戶這港口是長崎藩的地盤,可是李旦死了,日本人也沒有收回的打算,表面上還是日本領土,其實就是李家的私產了,這個格局,中國的海商認,海盜也認可,荷商也認可,當時有實力的就是這幾家,旁人不認可也只能忍著。

  鄭芝龍對李國助的提議直接拒絕,李國助頗感遺憾,何斌勸他道:“李兄細想一下,如果李家和我們走太近,會使諸多紅夷忌憚。這一仗要打的,打完之后生意還是要做的,荷人在巴達維亞根深蒂固,我們一時半會是奈何不了他們的根基,大家還是要合伙做生意的,你這時翻臉了,會使大家尷尬,說不定荷蘭人會想辦法重新開辟一個貿易港口,那時候不僅李家尷尬,我們和記也會很尷尬……”

  這話一說,李國助就是了然了。

  仗沒打就想著打完之后的事情,也算是謀劃甚遠……不過話說的還是有理的,打輸了,不僅臺灣行軍司一蹶不振,不知多久才能翻過身來,如果李家也介入了,荷蘭人來幾艘戰艦,李家就在平戶存身不住了。就算打贏,和記水師也不可能遠征巴達維亞,暫時還沒有與荷蘭全面戰爭的能力……臺灣是新殖民地,投入不多,和記打贏了可以拿下來,巴達維亞卻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的根基,各處航線都在巴達維亞匯集,和記就算贏了臺灣這邊的海戰,想去動巴達維亞,那真是摸老虎的屁股了,荷蘭人從本土隨便調來幾十艘六百噸以上的大型戰艦,這你還怎么玩?

  所以不能將人逼急了,要留有余地……

  李國助顯然是理解了,他笑了笑,說道:“未慮敗,先慮勝,常公子可以稱為古往今來第一人了。既然如此,我只能預祝你們成功。還有,眼前之事,千萬小心。”

  鄭芝龍笑道:“李兄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適才他們去找李國助打探消息,正好李國助已經從荷蘭人處回來了,果然沒有達成任何協議,荷人態度相當強硬,直言要逼迫和記低頭,李國助苦勸不成,只得返回來先行通知,結果鄭芝龍等人明言,荷人也只是在拖時間,甚至有對使團不利的打算……

  眾人匆匆忙忙的從棧橋經過,沿踏板攀沿上船,然后就是起錨做出港的準備,李國助下令出動數艘八漿船,趕過去將天成衛號拖拽出港。

  小船一動,荷蘭人那邊也就看到了,等鄭芝龍等人上船時,看到港口那邊有一群荷蘭人跑出來……荷人的服裝相當好認,而且多半是顯眼的金發,個頭多在一米八以上,這是先天的種族優勢,甚至一米九個頭的也大有人在,而鄭芝龍等人是福建人,身高多在一米六幾到一米七幾左右,甚少有到一米八的,僅憑個頭的話,這仗已經不必打了。

  此時動靜已經頗大,相當多的倭人和海商都擠在港口觀看,荷蘭使團一路狂奔出來,用夷語不停的大喊大叫,還有人在港口區向著棧橋這邊拔出短銃,毫不猶豫的就扳開龍頭打放起來。

  李家的家兵當然要上前制止,不過他們沒有奉命也不敢使用武力,荷蘭人根本不理,繼續開銃……

  鄭芝龍等人已經上船,船身轉身在八漿船的拉動下往外海去,帆也升好,還有些醉意的幾個俄羅斯人帶著水手們在調整三角帆和主帆,使帆在進入外海之后能立刻吃風駛離……

  這個時代的帆船是沒有其余動力的,只能靠調整船帆吃風來前行,好在大海上不比江河,江河有時候風力不足水流過緩需要人拉纖或是劃漿,海上當然沒有這種可能,光是浪頭涌動就能不停的帶動船只前行了,加上帆力,一般上好的大帆船在正常行駛條件下高速可達十二節,長途萬里的平均速度是四節到六節,一節等于是一點八公里,近四華里,也就是一天之間可行二三百里,如果是順風順水的高速行進,十二節等于時速近三十公里,已經是相當的快了。

  大型的重型蓋倫戰艦速度要稍慢些,平均速度三四節,高速時只有十節,而后世的飛剪船從中國運茶,高速時可達十九節到二十節,從中國到倫敦只要九十九天就到了。

  和記的這艘縱帆船當然比不上飛剪船,但也是比蓋倫船快多了,最高速達到十六節,平均速度也在六節以上,當滿帆之后,一旦風力水力利用起來,帆船就會如剪刀一般剪開海水,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轟……”

  鄭芝龍腦皮一麻,立刻回看,有人已經驚叫道:“荷蘭人開炮了!”

  由于距離相當的近,荷蘭人只是調整了一下船身,側開船身之后立刻就是從側舷的二層和三層甲板開始開火了!

  這艘船乍看外表是典型的蓋倫船,三層甲板的一側也有十來門火炮,不過這船應該是克拉克船改裝,所以火炮多半是輕型火炮,除了二十四磅炮十八磅炮之外還有九磅炮,搶先開火的就是九磅炮。

  炮彈帶著尖嘯聲響直飛過來,所有在船上的人在短暫的失神之后都冷靜下來,鄭芝龍怒吼道:“船尾炮開火還擊!”

  縱帆船已經調整了船身,側后向著港口,小漿船聽到炮聲之后立刻斷開了繩索……這也不怪他們,李家的家主沒有明確命令叫他們參戰,火炮一開則必被殃及池魚,斷開繩索之后這些小船拼命劃動船漿,小船如飛一般從側邊繞道回港口里去了。

  對方的火炮多且快,九磅長炮論威力當然比三十六磅炮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但勝在輕捷易于操作,短短一瞬之間已經連續打放了多輪,炮彈一顆接一顆的呼嘯而來,多半是和第一顆一樣飛掠而過,但走的夜路多終遇鬼,終于有一顆炮彈打在舷邊上,眾人聽到轟的一聲,眼前看到炮彈重重砸在船舷上,將堅固的木頭砸的四處迸裂飛濺,一個水手啊的叫了一聲,卻是被尖木刺中了腦袋,入肉頗深,頓時滿臉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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