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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長約

  “終于來了。”李守信按劍匆忙趕至,臉上竟也有如釋重負之感。

  “蔣奎在何處?”常威一邊出門,一邊詢問。

  “蔣指揮留在內港,現在估計已經上船了。”

  “嗯。”常威面色凝重,點頭道:“此事早就有安排,他應該上船了。”

  海戰由蔣奎指揮陸戰人員,水兵由各船的艦長指揮,各船之間按張瀚所令早就練習戰艦之間的配合,一切早就有所準備,事到臨頭,所有人各司其職,竟是忙而不亂。

  “孝征兄,隨我上望樓吧。”常威對孫敬亭道:“我們在近港地方建了一幢高塔,專門為了這一日所用。”

  孫敬亭會意,這是為了觀察戰法和指揮所用,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常威對杰日涅夫道:“一起走吧?”

  杰日涅夫原本不通漢語,蒙語也說的一般,剛過來時只能用蒙語磕磕絆絆的交流,這么久時間下來,漢語已經說的不錯,并且還識得漢字,這也是這個時代優秀的人才的特點……語言障礙根本不算什么,著名的傳教士都是輕松過了語言關的,并且文字關也能過,頗有幾個傳教士,根本就是連儒學也初初入門了。

  杰日涅夫皺了皺眉,說道:“我要上船。”

  常威驚笑道:“老杰你別瞎鬧了,你的身份何等貴重,我們怎么會叫你上船去。”

  “我不是瞎鬧。”杰日涅夫道:“我在波羅的海與瑞典人打過海戰,且非一場。論水上指揮的經驗,你們這邊哪個比我強?要是有,我讓賢,沒有,就只能我去。”

  常威皺眉不語,孫敬亭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一時也是沉吟難決。

  杰日涅夫說的確實是相當有理,他在俄羅斯也是著名的海軍人才,當過多年艦長,打過多年海戰,又有文化,學習造船之后能觸類旁通,這樣的人才才會在史書上留名,大放異彩……可以說俄羅斯人能一路推進到黑龍江流域,并且占據了整個外東北的大片土地,此人居功至偉。

  “話雖如此。”常威索性挑明了道:“老杰你終究是外人,身份特殊,用我們中國的說法叫客卿,平時你幫著訓練,造船,這都可以,如果要執掌海上指揮權,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說明我再也不能脫離和記的體系嗎?”

  “是的。”常威道:“非是我們小氣,實在是我們建起這支艦隊不容易。如果將指揮權給你,最少十年之內,你別想離開臺灣了。”

  指揮權這東西說起來是很簡單,好比現在叫杰日涅夫上艦指揮,事畢交權,但哪有這么簡單的?戰場上交托性命是何等樣事?普通人找個大夫看病,還得盡量打聽是不是老成國手,哪會輕易將身體交托給人?

  打仗時更是如何,一旦指揮過了,且又打勝,那就是將士心中最值得信賴的人,這種威信是誰也搶不走抹不掉的,哪怕杰日涅夫是個外人也是一樣,只要他獲得過指揮權,就會在和記水師官兵心里獲得最高指揮官的信任和依賴,這樣的話,和記的臺灣行軍司又怎么會輕易再放杰日涅夫走?

  “我知道。”兵學上來說,東西方各有獨到之處,不過對一些常理性的東西還是都有共通之處,杰日涅夫聳聳肩,說道:“我可以留下來成為你們的一員,簽十年長約,不過你們要幫我把我的家人從莫斯科搬過來,我原本是打算在遠東這邊三年左右就回莫斯科的,這已經快到時間了,再呆十年,我忍受不了思念家人之苦。”

  常威笑道:“這是小事,我會移文給青城那邊,從漠北地區通知佩特林他們,不過時間會很久吧,估計你的家人到來,最少得是大半年之后了。”

  杰日涅夫道:“能來就行,總比十年之后再相見好,嗯,我會寫封信,交代他們帶一些土物過來,到時候隨公文一起送過去吧。”

  常威一笑,知道杰日涅夫估計會向莫斯科的上層有所交代,這也是必然之事,倒也不必因為這一點小事就為難他,當下也是笑著答應了。

  杰日涅夫松口氣,又道:“再過半年,我的部下有陸續要離開的,希望貴方按照約定,給我們小型海船,我們沿海北上探索。”

  “這也可以。”此事張瀚早就給常威打過關照,在放俄羅斯人北上探索的同時,臺灣方面在數年后也會北上,俄羅斯人的力量比和記差太遠了,等他們有力量在外東北建定居點的時候,和記估計已經遍地修好城堡等候他們的到來,外東北,大明的奴兒干都司,注定和俄羅斯人無緣了。

  “那沒事了,我上船去。”杰日涅夫騎上戰馬,他要飛速趕往內港,那邊才是藏著和記主力艦隊的所在,也就是昨日孫敬亭觀看訓練的地方。常威和孫敬亭默默向此人拱手,不管怎樣,這個俄羅斯人的責任感值得敬重。

  “不管怎樣……”常威看著上馬的杰日涅夫,對孫敬亭說道:“這廝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原本的臨戰艦隊指揮遲疑未決,論經驗肯定是俄羅斯人最強,也有幾個葡萄牙人不錯,有過實戰的經驗。

  和記的船長,從老資格的鄭紹來到英銳有才的鄭芝龍,全部都沒有參加過正經海戰,訓練再苦,和實戰畢竟還是兩回事情,常威等人心中常懷擔憂。

  近幾個月來,一直在進行戰列橫隊的訓練,需要戰艦彼此間的配合,如果沒有艦隊指揮,各船各自為戰,那配合起來實在太困難了,可能杰日涅夫就是因為如此,才決意上艦親自指揮的吧。

  杰日涅夫上了馬,手腳有些笨拙的樣子,這個俄羅斯人也是波羅的海邊上長大的,一生不是在船上也就是坐坐馬車,騎馬真是差遠了。

  看眾人向自己拱手,杰日涅夫點了點頭,神色十分莊重。

  一種莊嚴的情緒在眾人心中發酵著,杰日涅夫卻突然道:“常政事,孫大人,記得要給我開高薪啊,我知道你們和記高官的薪水可是相當可觀的。”

  常威聞言大笑,孫敬亭強忍著笑,說道:“放心吧,一年你最少能拿三四千銀盧布。”

  三四千銀盧布的收入等于俄羅斯一個中等地主的年收入,杰日涅夫在俄羅斯那邊時一年的薪水才幾百盧布,已經算是高薪了,這個時代俄羅斯人的物價也低的很,三百銀盧布就能買一個小莊園了,一個月幾盧布就能生活的下去,一年幾百盧布就算高薪收入,而杰日涅夫到和記之后原本就是一年一千多兩的收入,是和記給外來技術人才的高等級薪酬,因為其技術是以談判讓度利益得來,是屬于和記和俄羅斯人合作的一部份,等于是先付了款,只能拿技術人員的工資,若是如王德榜那樣拿技術對和記做出貢獻的自己人,收益可是比杰日涅夫高的多了。

  杰日涅夫一旦簽十年長約,等若是自己人了,日后再有什么技術革新,相信和記會給這個俄羅斯海軍專家一個強烈的刺激和驚喜。

  眼看杰日涅夫歪歪斜斜的騎馬走了,常威與孫敬亭兩人也不敢耽擱了,也是騎馬往高樓處趕。

  這時到處是鼓聲和鑼聲,鑼聲是提醒軍司文職人員和百姓進入基地和屯堡區域,沒有解禁鑼聲不能隨意外出,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安全。鼓聲則是令第四團和十一團的戰兵迅速進入戰斗崗位。

  等兩人趕到高樓時,行軍司負責戰事指揮的人員已經都到齊了,王鄣已經披甲,荷蘭人打陸戰幾乎都是靠火銃打,只有少量的長矛手,更沒有弓箭手,所以王鄣沒有披鐵甲,只是穿著一層綿甲。

  王鄣是行軍司參謀司司正,也是兼第四團的參謀官,兩個職位在身,身上的責任也是很重。到底是歷練出來的有經驗的軍官了,看到常威和孫敬亭過來,王鄣立刻道:“蔣指揮和營指揮王敬忠上了帆漿船一號等船,營指揮盧大富等人上了鎮虜衛號和陽和衛號,同時有陸戰官兵兩個營并兩個連上船,計一千九百五十人,分別于四艘帆漿船和四艘戰艦上,十六艘商船上亦有官兵,不過沒有跳蕩戰兵和長槍手,只有火銃手。”

  常威聞言點頭,說道:“估計上船出港還得一刻鐘左右,小漿船都準備好了吧?”

  “小漿船上的官員這幾天都是衣不解帶,輪班值守的,一等軍隊全部上船,指揮軍官到位之后,小漿船立刻拖拉大船出海。商船中的幾艘小型商船,可以自行出海的也是拖帶,節省時間。”

  “敵船到何處了,有多少艘?”

  “適才我上塔看過了。”王鄣朗聲道:“八艘戰艦,均是有炮三十門的大型戰艦,另有十一艘商船,也是二三百噸到四百噸以上的大型商船,有炮七八門乃至十幾門,其艦上人員現在還看不太清楚,但每船上均有大量人員立于側舷和船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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