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齊笑道:“估計是炒‘花’自忖活不了多久,想替兒孫討些人情一類的事情。.:。”
張瀚沒有出聲,他感覺不會這么簡單。
吳齊出‘門’之后,周瑞和李貴一起進來,周瑞想跪下,張瀚眼一瞪,他就改為長揖,也是相當鄭重的禮節。
周瑞有些哽咽的道:“屬下在大人身邊三年多了,這一下就要離開,心里還真是舍不得。”
張瀚也有些感動,周瑞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樣板,不過指的是‘性’格,辦事的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不然也當不了‘侍’從官。
當下勉勵他道:“到了財稅司好好做事,不要還把自己當‘侍’從官,凡事多聽田司官的,對其余幾個副司官也要敬重,不要無事生非搞小動作,你知道我是最忌諱拉幫結派搞小團體,或是不安心公務,以下犯上,不做事,只圖官的行為。”
軍司總部和軍隊的情形一樣,團團伙伙肯定免不了,現在多半是按籍貫,也有按學校同年來分小團體的,從前年開始,張瀚開始整治那些過于明顯的派別,損失最大的就是軍中的邊軍派,王長福在內的高層都被修理了一遍,雖然沒有人丟官去職,更沒有人被打被殺的,但其中的含義還是相當明顯的,等于是張瀚對這些搞派別的部下做了一次嚴重的警告。
派別可以有,但不能做的太明顯。
這是一,另外就是派別不能影響到公事,特別是犯了錯就必受懲罰,連王長福那樣資格的老人張瀚也沒有放過,到現在還是投諸于閑職。
搞派別的梁興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雖然還領著行軍司政事官的職位,但第一不是師指揮,沒有直接的兵權了,第二沒有進中樞,這政事官就相當的無謂,也就是一方大員,自主‘性’又比起開疆拓土的常威差遠了。
當然張瀚也不會‘弄’的太過份,畢竟是跟著自己打天下的老伙計了,只要下頭沒有更多的大過錯,該給的體面張瀚會給,將來各人的待遇都不會差。
周瑞唯唯諾諾的答應了,然后告辭而去。
這時李貴才上前道:“近來與軍工司溝通,各部的軍械戰馬缺額還是相當的嚴重,大人不可不查。”
提起這個,張瀚有些發愁。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田季堂也是盡力了。
現在軍司又有過百萬的財政赤字,等于是一直靠著透支在維持。
也是幸虧物流業保險業把帳局這個一直仆街的業務給帶了起來,整個和記帳局存款已經超百萬了。
經過去年的風‘波’,今年軍司上下已經淡然許多了。
反正一直在賺錢,欠些款項也無妨,有了錢補上漏‘洞’就是。
對一向勤懇老實,做事量入為出的山西商人們來說,現在的觀念簡直就是顛覆‘性’的,簡直是叫先人‘蒙’羞啊……
不過現在田季堂也是把著錢袋子,今年的預算已經鎖死了,就是按預算來玩,多一文錢財務上也不肯出。
軍工司其實還有龐大的生產潛力,不過沒有錢就意味著沒有原材料,也沒有加班費和誤餐補助,更沒有超額完成任務的‘花’紅。
這樣一來就算軍工司的官員們想著要超額完成任務,那就是得他們自己把銀子拿出來墊補上,這當然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沒銀子不止是工人的事,還得拿銀子進原材料,這也是要‘花’大價格的。
靈丘的‘精’鐵一直供不應求,整個北方市場現在都是用靈丘鐵,閩鐵的市場完全被搶了下來,京師到整個北方原本用閩鐵并不多,此前用遵化鐵,后來用各種小鐵場的鐵,由于大明官辦水平太差,后來允許‘私’人領照開礦煉鐵,但產能一直上不去,民間始終處于嚴重缺鐵的情況,這一點又是大明不如弱宋的明證。
到和記興起,靈丘鐵不管是在質量和價格上都把閩鐵甩了十幾條街,加上產量充足,民間也大量采購和記鐵器,由于此前缺鐵太厲害,導致現在為止鐵器仍然供不應求。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大量鐵器是運出海外去了,賺外貿的銀子更爽利,利潤也更高,所以更進一步的擠壓了國內生鐵和‘精’鐵還有鐵器的供應。
靈丘鐵這么吃香,軍工方面也是拿銀子按市場價來購買,算在軍工生產成本里的,靈丘那邊則入利潤統治,軍工要加大生產量,就得上頭批復下來購買鐵料的成本,另外還有從草原上購銅,價格更加高昂,可以說和記的軍工司是吞金巨獸,也就是和記還吃的消,換了朝廷早就‘挺’不住壓力了。
軍工司那邊開工不足,導致這半年來新成立的各龍騎兵團普遍具甲不足,火銃和兵器還是夠的,財務上再緊張也不能叫將士們赤手空拳的訓練和打仗罷?甲胄不足,配給火炮不足,馬車不足,各種應用器具不足,包括很多很重要的隨身軍需都不足,缺額一般都是在三成左右。
另外戰馬也是嚴重不足,每個龍騎兵團缺額都在三成以上,挽馬和騾子也不足,導致各個輜兵大隊都連續不斷的向上打報告,輜兵也是向軍司叫苦。
也幸虧買賣城建好了,北向的道路也完工了,現在的營造任務就是建筑卻圖北城和南城,這般營造卻不歸軍工司管,而是軍令司牽頭部署,軍政司負責完成。
最近連續調了二十多個輜兵大隊,合計兩萬余人,先筑北城,再筑南城。
南城就是后來的烏里雅蘇臺,按說地理位置更要緊,但現在張瀚既不能覬覦科莫多,也不能西進天山,對衛拉特‘蒙’古更是敬謝不敏,絕沒有去招惹的念頭,南城的戰略要地的屬‘性’無形中就削減了許多。
建筑南城,更多的是和北城呼應,卻圖汗部南北幾百里長,快馬兩天來回通消息,驛站建起來一天就能互通聯絡,兩城一鎮,那些大小部落,包括扎薩克圖汗部在內都受到兩城威脅,等過兩年有了錢,籌起一二百萬兩的款子,動員幾萬輜兵加十幾萬民夫,從青城到南城,買賣城到北城修兩條路,南北城之間也要修一條路,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大大的井字,兩橫兩縱,算是把漠北到漠南和西部‘蒙’古地界都牢牢掌握在手中,整個‘蒙’古,也就是察哈爾部自立,科爾沁等部歸附‘女’真,曾經煊赫一時,征服了歐亞大片土地,滅人國,屠滿城的‘蒙’古鐵騎,幾百年后,其后代已經快要連自立的立錐之地也沒有了。
對了,還有一個河套‘蒙’古,曾經養育著漢家男兒在那里耕作養馬的膏潤之地,不能還繼續留在‘蒙’古人手中。
果然李貴接著道:“幾個團指揮都叫苦,說如果入秋時要征河套,戰馬,兵器都不齊備,出征的困難‘性’就大大增加了。”
對河套、動手已經納入議程了,去年不動是時機不到,各處還不穩,今年到下午半各處都穩住了,特別是征服了卻圖汗部之后,各方對商團軍的敬畏達到了,幾乎無人再敢捋商團軍的虎須,不趁著這個時候把盤踞在河套區域的套部搞定,難道還放著火落赤過年?
張瀚隨意問道:“青城里給火落赤臺吉修的府邸完工了嗎?”
李貴畢恭畢敬的道:“就修在汗王宮附近,一正兩輔的院子,并不大。”
也就是說有十來間屋子,張瀚冷哼一聲,說道:“一部臺吉罷了,夠他住了。”
說起來現在‘蒙’古人在青城地位最高的當然還是小胖子俄木布洪,在和朝廷翻臉之前,連張瀚也不好對小胖子做什么……畢竟是大明朝廷賜封的順義王,朝廷還是要臉面的,先前死了一個順義王,接下來再死一個,恐怕會有相當多不好的聯想,比如‘操’莽之流,對張瀚的個人形象也不會太好。
國人就這般奇怪,‘蒙’古人窮兇極惡時怕是人人恨之入骨,現在其窮途末路了,要是連續死上幾個順義王又會引發心理上的反彈。
除了俄木布洪外,還有炒‘花’也賜了府邸在城中居住,另外還有白音臺吉,銀錠臺吉等土默特部的大臺吉,還有窮途來投的白洪大臺吉,地位僅次于炒‘花’和俄木布洪。
原本朝廷是有意叫張瀚獻出炒‘花’,這個老奴酋不知道害了多少中國人‘性’命,若擒到京師獻俘太廟,然后斬首示眾,傳首九邊,會大大提振九邊將士的士氣,對皇帝的形象也是有極大的幫助。
張瀚對此當然婉拒了,只說炒‘花’在青城是謠言,其人并無確切下落。
這事定然是魏忠賢的想法,斗翻東林之后,朝政并無大的改變,東林黨收的稅閹黨照樣收而已,后來考據天啟二年的賦稅和天啟五年的賦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所謂閹黨收商稅東林不收,完全是后世的臆造編派而已。
國之大事,在戎在祭,其實發展到大明這時,最要緊的是國家財計,然后是九邊重鎮的軍務,再下來才是禮教刑名教化萬民分派官員舉行科考等日常事務。
財政已經是近乎殺‘雞’取卵,以魏忠賢的才干當然不能和唐時確定三司制度的那幾個中國史上罕見的大牛人物相比,連張居正的水平他都是差的遠了,對國家大政,基本上就是蕭規曹隨,并無太大變化。
邊境之上,孫承宗快要去職,一時也不會有何起‘色’。
要是能把炒‘花’‘弄’回去,大張旗鼓一番,好歹也算是一個政績。
拿青城當政績的心魏公公是絕對沒有的,請功變成作死,天啟皇帝脾氣再好也不會放任魏忠賢這般胡鬧。
不過就算這樣也被張瀚給拒絕了,這是絕無可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