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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輜兵

  在十一月月底的這一點,抵近青城七百多里地的地方,張瀚一行走過大風雪的惡劣天氣,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雜質,在這個時候,地平線上終于出現了第一個火路墩。

  這個火路墩明顯是剛修出來的,對應的路線就是直抵卻圖南城,也是從內蒙往外蒙的一條縱貫西北的斜線,這個火路墩在鄂爾渾河的下游,沿著河流能走幾百里,然后就斷流了,成了若有若無的小溪和海子的集合地帶。

  對青城來說,現在修筑的最西北端的火路墩就是眼前這個,在沒有道路四野寂寂的雪里之中修筑出這樣一個建筑來,完全就是勇氣和智慧最完美的象征。

  火路墩不大,周圍三百步的樣子。

  和所有的火路墩一樣,修筑在一個較高的坡地之上,中間是筒子樓一樣的墩堡,四周是厚實高大的圍墻,在圍墻里也有射孔,在外圍還有一些拒馬和陷馬坑一類的防御設施。

  如果有河流的話可以引水弄出一條護墩河,環水除了可以防御敵騎,還是墩堡飲水的來源,相當的經濟合算。

  可惜這個墩堡四周沒有河流,只有在外圍布置了大量的拒馬鹿角和陷坑,想順利的抵達圍墻也相當的困難。

  這些東西都被積雪覆蓋了,不過一樣可以發揮作用,蔣義帶著兩個人走向墩堡,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東西。

  在接近并交談之后,三層樓高的墩堡里響起了禮炮聲,接著全部十二個輜兵一起從墩堡里走了出來,走到大隊騎兵旁邊,排出了標準的檢閱陣形,等候張瀚的檢閱。

  這支隊伍實在小的可憐,在大開院墻門之后,看到院子里有搭好的車棚和馬棚,天氣太冷,馬棚里堆著一些干草,馬匹卻是被牽到墩堡的第一層里去了。

  那里向來放一些雜物,有時候在惡劣天氣里也會把馬放在里頭,也可能會有一些墩堡里士兵們自己養的小型羊群,或是兩三只狗,也可能會有一群雞。

  當然會有難聞的氣味和糞便要處理,但相對于罐頭來說,還是新鮮的肉和奶,還有雞蛋,這對士兵的健康相當重要,不管是安撫胃之后的心理健康還是身體的健康,都是相當要緊。

  幾輛卸了馬的大車停在車棚里,被照顧的很好,車身閃閃發亮,漆色明亮。

  一個輜兵大隊會有過百輛四車,他們會駕著大車行駛在平坦的草地上,沉重的車轍的壓力被厚實的草皮分擔了,在草原上很難壓出很深的車轍印,當然也意味著速度不會快起來,只有修了和記的夯土路之后,大車才如虎添翼,可以很快速的移動工作。

  每輛大車都會攜帶大量的物資。

  有各種建筑用的工具,燒窯用的器物,也有大量的糧食,還會有隨軍軍醫需用的藥材和一些工具,也會有戰車在隊伍中,還有攜帶的小型火炮和火藥還有炮彈,還有士兵們的隨行攜帶的物品。

  有人喜歡帶腌好的干菜,有人喜歡腌蘿卜條,也有人喜歡臭豆腐,另外就是軍司下發的罐頭,很多人喜歡平時攢下來,在出動的時候在路上吃罐頭。

  草原太大了,地廣人稀,輜兵又經常要修路造橋,造火路墩,軍臺,軍堡,城池,每一個大工程都免不了他們的身影。

  同時他們也會有駐守任務,駐守在一些火路墩里,軍臺和城堡也少不了他們的駐守。

  老資格又是青壯年的輜兵很容易補入戰兵隊伍,但也有相當多的輜兵不愿被補入。

  軍司也尊重他們的想法,沒有主動性的士兵不可能會是好士兵。

  輜兵的工作分門別類,從伙頭軍到造橋的大木匠,再到建筑大工和小工,運輸兵,醫護兵,同時還能擔任任何防御陣地的守兵。他們是戰兵身后的有效補充,性價比相當的高,他們的訓練水準比明軍的家丁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輜兵同樣可以擔負做戰任務,只是這種任務很少落在他們身上,如果想安穩一些的話,一直留在輜兵領著相對很豐厚的薪餉,然后順利退伍,成為一個治安司下的警備士,或是到各個衙門打雜,要么可以轉地方鎮撫兵,也可以任吏員。最不濟可以在屯堡里成為軍訓司的軍訓軍士,每天做自己份內的活,做完了就能很舒服的四處游蕩,傍晚時坐在小酒館里,叫上一壺燒酒,配一些小菜,喝完了酒,這一天就很愜意的過去了。

  每個輜兵可能都有這樣的夢想,不是人人都想著戰場廝殺和建功立業。

  戰兵當然薪餉更高,回報也更豐厚,但風險也大多了。

  這幾年輜兵中加入戰兵的人數很多,但也有相當多的農兵和平民被選入輜兵隊伍,這使得輜兵人數始終保持在八萬到十萬之間,鼎盛時輜兵有十幾萬人,很明顯這兩年和記維持不了那么高的輜兵人數,只退不補,輜兵數量開始下降。

  好在隨著各種工程逐漸專精,輜兵的人數下降之后,并未對各地的工程和駐守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

  就算這樣,一個輜兵一年最少要領走二十兩以上的軍餉,遼鎮的內丁一個月是二兩四的軍餉,和記的輜兵和他們拿的差不多,也有其余額外的好處,這樣才維持著輜兵高度的機動性和忠誠,也能承受相當高強度的訓練,如果沒有豐厚的軍餉和福利,輜兵也會如明軍營兵那樣爛下去。

  是的,和記有忠誠教育和各種榮譽,還有整個體系,但那不代表可以用忽悠的辦法來長期忽悠部下,畫餅充饑只能騙一時,時間久了自然會使人離心離德。

  輜兵一年的軍餉就有二百萬,加上戰兵和駐守訓練費用,一年的軍餉近六百萬。

  還好這一年沒怎么打仗。

  也還好士兵們領的是和記銀元。

  用白銀開銷是近六百萬,是八百多萬的銀元,如果是實打實的按現有的數字給銀子,和記的財政已經破產了。

  人們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風不大,但還是有風,北風不停的吹拂著,拍打著人們的衣袍,如小刀一般劃在人的臉上和手上。

  就算在這樣的環境下,輜兵們敬禮的動作還是一絲不茍,沒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張瀚也是用完美的狀態回了一個軍禮,雙方都站在雪地里,挺直胸膛,目視對方,無視風雪嚴寒。

  “你們辛苦了。”

  張瀚回完禮之后,看著輜兵隊官,那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這個年齡還在干輜兵,天南地北的游走和進行各種大工程,并且會被派到這樣的荒涼的地方駐守,能繼續堅持下來,主要的原因應該還是喜歡這份工作。

  “回稟大人,不辛苦。”輜兵隊長笑瞇瞇的回應了一句,想了想,又接著道:“最少在這樣的風雪天我們也不能操練,只能進行內務工作,大伙兒心里都很高興哩。”

  張瀚哈哈大笑起來,其余的將領和士兵們臉上也有微笑。

  和記的操練相當辛苦,一年幾十塊銀元不是隨便能拿到手的。

  就算在這樣的荒涼的沒有人煙氣息的草原上駐守,每天也得看訓練大綱的計劃表進行訓練,訓練過程和時間還有內容都要記錄,隊官和副隊官一起簽字,如果將來發覺有瞞報和錯漏,開除軍籍都是輕的,剝奪一直以來的所有福利,驅趕出和記體系之內,那可就全毀了,一般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懲罰。

  如果是雨雪天,記錄下來,外勤和訓練就停止了,可以在堡內搞一下內務。

  簡單來說就是打掃公共衛生和個人衛生。

  張瀚相當喜歡清潔整齊,這種風格影響了整個和記團隊,內務勤務這一塊一直抓的很緊,不能出門就搞內務和進行文化課程學習,這已經成了軍隊的一種習慣。

  甚至文職部門也是一樣的風格,十天半個月就會額外放一天假,說是放松一天,其實最少有半天要用來打掃衛生,大家也都習慣了。

  張瀚進過明軍的火路墩,窄小,黑暗,屋子里什么都有,糞便和爛泥混在一起,人就住在上頭,氣味熏人,他的墩堡當然絕對不可能這樣。

  雖然堡里也有養著馬匹和羊群,還有一圈雞,但牲畜們居住的地方都打掃的干干凈凈,沒有太大的異味。

  進了墩堡之后,二層和三層都洗涮的很干凈,被子,鐵缸子,牙涮,牙粉,杯子,這些個人用品擺放的整整齊齊。

  每個人的武器,也就是火銃都擺在一起,靠在墻邊。

  墩堡二層和三層都有射孔和瞭望孔,三層放著一些曬干的狼糞,一旦有警就會迅速點燃。

  當然現在火路墩還做不到七里或五里一個,只能是三十里甚至五十里一個,這樣的距離點燃狼煙也未必會被看到,路程太遠了,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等火路墩到七里或十里一個時,狼煙的用處就大了,每十個火路墩會有一個軍臺,或是一個駐守密集軍隊的軍營,警報分若干等級,指明敵人的人數,駐軍會根據警報內容來應對防御。

  和記牢牢控制的區域里,這些防御措施相當的管用,在和土默特部僵持期間,這種嚴密的防御體系使土默特騎兵無隙可乘,多次襲擾都是無功而返。

  現在這樣的防線雙向北端推進了,按計劃會一直推進到卻圖南城,這個外蒙地盤上的西北端,也象是在外蒙地圖柔軟的腹地里插進去的一柄尖刀,以后在這樣的地方任何部落都沒有辦法忽略和記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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