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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變化

  和記在撫恤軍人身上花了太多的錢,甚至多到了叫軍人自己都不敢接受的地步,但就是這樣的態度和做法,使得和記在大同這樣的軍鎮地區招到了大量的身體和精神素質都相對過硬的軍人子弟,也成了商團軍最早的核心成員,包括靈丘的礦區在內,所有早期參軍的商團軍人多半都是大同鎮的軍戶子弟,甚至有不少人原本就是正軍,不管是軍戶還是余丁,在大同鎮都是相當重要的軍事資源,正是這些資源為張瀚所用,商團軍才能在短時間內迅崛起。

  “大人?”

  盧四被嘈雜的聲響驚醒了,可能原本就睡的不沉。

  就算是一名老兵在戰場上也不可能真正睡沉,他睜開眼,昏昏沉沉的看向高處,正好是看到張瀚關切的眼神。

  盧四趕緊起來,說話時嘴里的麥餅才掉落下來。

  “你辛苦了。”張瀚溫言道:“大家也都辛苦了。”

  盧四用立正的姿態說道:“一切為了大人,為了商團軍,明日奮戰,必破賊虜。”

  “對,我對你們也有最強的信心。”張瀚笑道:“明天晚上,我們會在白察罕城過夜。”

  盧四神色激動,在場的將士們也是一樣。

  今天就是硬碰硬的打法,沒有花巧,也沒有重炮準備,事實證明對面的蒙古人不堪一擊。其實在整條戰場上商團軍只投入了一萬一千人不到,對面可是最少有七萬到八萬人,甚至整個戰場上接近十萬人,依靠河水與壕溝他們憑險而守,不停的傾瀉箭雨,就算是這樣的死守加上弓箭的加成,蒙古人仍然是慘敗收局。

  陣地被平推了一半還多,除此之外還留下了最少五千具尸體。

  對斬沒有興趣的商團軍已經把死尸填壕了,正好用的上,至于那些破爛的甲胄和兵器,根本沒有人撿取,連弓箭也乏善可陳,不會有人要的。

  只有少量的精巧器物被收了起來,當成了一次大戰之后的收藏品。

  “大人,明天的抵抗估計會更加強烈。”在離開戰場回到張瀚的臨時營帳后,孫耀對張瀚道:“咱們雖然用一百多將士的性命換了五千多北虜,我還是覺得不值。戰死的將士七成都是跳蕩戰兵,他們每個人的生命都異常寶貴。我知道,訓練出來的將士不用在戰場上原本就是浪費,可是我還是希望他們能用在更迫切的地方。只要再等幾天,西路軍一到,還有我們從黑水河迂回兵力,三面合圍之下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明天火落赤就會跑。”張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另一個方面。

  “大人怎么知道的?”

  “判斷。”張瀚臉上浮現出微笑,這一次西征他帶在身邊的人不多,將領們都有自己的信地,不能隨隨便便跑到張瀚這里。

  孫耀的性格很內斂,做事很精細,張瀚喜歡看到這個事無巨細都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優秀的參謀司官,也就是他的參謀總長。

  “這不可能吧。”孫耀說道:“根據推算,明天下午我們才能完全破陣,要威脅到白城子得后天甚至大后天了,火落赤他們這就要跑了?”

  “嗯。”張瀚道:“他們其實就有僥幸心,得到教訓之后幻想破滅,火落赤是老狐貍,當然想第一時間往青海跑,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額麟臣會愿意跑?今天死的人多半是鄂部的人吧,套部還有不少人放在西邊,戰線上套部的人也少。”

  “他現在是被綁上賊船了,想下都下不來。”張瀚笑道:“不過局面一起變化,額麟臣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的。”

  孫耀現在好奇心爆棚,他忍不住道:“大人,到底是怎樣的變化?”

  “哈哈,這就是銀彈計劃。”張瀚得意的狂笑起來,也罕見有這樣失態的時候,今天這一場死了一百多將士的苦戰也是張瀚故意的,披堅執銳冒著箭雨攻堅是很不錯的項目,雖然要戰死將士也是值得的,不然的話他可以慢慢磨和慢慢拖,直到銀彈攻勢開始之后,一切問題都是會順利解決。

  戰爭從來是丑惡的,甚至導惡到了明知道將士們會犧牲,明知道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也有家人,但張瀚還是會把軍隊用在該用的地方。

  如果不加以錘煉,很可能下次遇到這樣的戰場時死傷會是十倍百倍,今天的犧牲就是為了來日。

  從統帥的角度來說張瀚做的并不錯,只是需要適當的狠心。

  還好損失不太大,也把套部和鄂部擠壓到了合適的位置,現在,張瀚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半夜時分,火落赤還巡視了一下戰場,并且借口要打開邊墻,把自己的幾個得力的臺吉和他們的部下給調走了。

  現在套部的實力遠在鄂部之上,額麟臣對這種明顯的把鄂部當炮灰的做法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下來。

  子夜時分蒙古這邊還是人仰馬翻的熱鬧情形,到處都是打著火把往西邊或南邊聚集的馬隊,大量的牧民在甲兵和各層將領還有臺吉們的率領下奔向大明的邊墻所在。

  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突襲邊墻,趁著明軍沒有反應過來打開邊墻,掩護各處的主力和鄂部的老弱撤出來。

  火落赤的安排里當然也有鄂部的老弱婦孺,如果把這些人拋下破口肯定更方便,但那就意味著和額麟臣的決裂,現在兩邊就得打起來,火落赤不敢冒這種險。

  一道道命令被布下去,直到凌晨時分火落赤才滿懷疲憊的躺在氈包里睡過去。

  最多再過一個時辰商團軍的進攻會再次開始,不過火落赤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打通邊墻他會在第一時間離開,而打通邊墻根本毫無問題,明軍向來沒有進取精神,兵力又十分分散,如果是在秋天還會好一些,邊軍有防秋的習慣,會相對集中一下兵力,但那也是以前了,現在明軍早就沒有規矩,不管是深入草原百里的燒荒還是集中兵力防秋都只是虛應故事,沒有人當真去做了。

  只要打破邊墻……臨入睡前,火落赤的腦海里還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天色微明時,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但并沒有把火落赤驚醒,一個近過五十的老者,戎馬半生早就侵襲損害了他的健康,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火落赤也活不了幾年了,就象已經在青城等死的炒花,或是正在遼西意氣風的努兒哈赤,他們都是花甲左右的年齡,和巴亥還有俺答汗是同時代的人,但他們已經進入了垂暮之年,正在煥最后的光彩,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大汗,大汗。”

  過來的是套部自己的人,也是專責傳信的鄂托克腦,所以箭筒衛士沒有把過來的人趕開,任由他們走到火落赤的氈包之前。

  在平時沒有人會吵醒火落赤的酣眠,這位諾顏已經執掌套部多年,也得到了某個活佛賜給的大汗尊號,雖然套部還是土默特部的一個分支,其實早就自立多年,并且形成了以火落赤為絕對中心的制度。

  但今天是個例外,不提二十多里外已經傳來商團軍在進攻的巨大聲浪,就是眼前的聲聲催促也使得沉睡中的火落赤迅醒來了。

  “出了什么事?”臨當大事之前,才顯示出火落赤的梟雄本色,他原本就是和衣而臥,此時推開氈包門出來,居然氣色如常,只是右手按刀,畢竟還是顯示出了一絲緊張。

  “孛斤臺吉,賽音圖臺吉,還有阿思臺吉,他們在寧夏鎮邊墻外遭遇了大量的明軍,不僅未能接近邊墻,還被明軍打回來了。”

  “什么?”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不會叫火落赤為之色變,但眼下這個消息卻是使得他面色大變,身形都是搖晃起來。

  “明軍統帥是誰,有多少兵馬,怎么會擅出邊墻?”

  火落赤和大明打了三十年之久,對明軍的一些調動的規矩和平時駐守的規矩都相當清楚,總兵正兵營守城鎮,副將奇兵營和參將的各營都各有信地駐守,沒有文官的命令或是緊急軍情不得擅動,只有游擊的游兵營可以在戰區之間游走,遇到突的情況游擊將軍是最早趕往戰場的人,然后才可能是參將或副將等級別的將領,總兵出戰一般都是相當慎重的情況,當然這種是正常的戰場情形,在遼東那樣的戰場總兵都戰死了十幾位了,不能拿常理來判斷。

  以常理來說,就算遇到套部犯邊,最多是邊境的各堡守備先有所反應,層層上報,然后可能是游擊將軍率自己的營伍和內丁出動,覺勢大難敵后明軍肯定會選擇暫時退避,等文官們接到報告后做出決斷,總兵再率領諸將出戰,文官給明確的指令和負責后勤,仗打完了報功也是文官的事,武將永遠是處在權力的最底層。

  什么時候大明的武將敢于擅自出擊了?

  等會,火落赤這時才想到重點,明軍為什么出邊墻來出擊?

  “明軍的統帥是寧夏鎮總兵尤世祿,其所部兩副將,五參將,十一游擊,還有數十守備,寧夏鎮全出來了,大約有三萬多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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