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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鄣面色一變,說道:“鄭艦長所言有理,是我想左了。”
鄭芝龍微微一笑,表示并不介意。
身為主力艦的艦長,北上支隊的分艦隊指揮,鄭芝龍的地位略高于陸軍團指揮,又低于師級指揮,算是與李守信和蔣奎等人相差不多了。
這是后發者的優勢,通過自己的特長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獲得更快和更大的成功。
鄭芝龍堅信,杰日涅夫遲早會退下來,自己可能是未來的水師艦隊總指揮,到時候可能有幾十艘戰艦,數百上千艘商船,十幾萬到幾十萬人受自己的節制和指揮。
當然和記的指揮體系相當復雜,不會給一個人太高的權力,但對鄭芝龍來說,他發跡之前就是李旦的干兒子,一個普通的通事翻譯,他發跡的過程被和記打斷了,最少以他本人來說不會有機會知道自己在歷史上會達到的成就,而和記對其不薄,幾年間使他從一個小小通事到分艦隊指揮,不管是地位,收入,都已經超過了鄭芝龍對自己的預期,加上制度約束,就算是天生的梟雄人物,此時也是甘心情愿的在和記效力了。
“傳我將令。”鄭芝龍已經頗具威嚴,一個人能在歷史上留名,成為十余萬人的海盜頭目,必有其過人之處。
經過幾年的捶打鍛煉,鄭芝龍已經越來越能夠獨當一面。
命令之時,鄭芝龍聲音若有金石,顯示出鋼鐵般的決心與殺伐果決的意志,他看著江岸,緩緩道:“艦隊所有船只的右舷炮兵,即刻打放,不必擔心殺傷!”
命令被人迅速傳到每艘船的右舷甲板下的第一層,二層,三層,這是最頂尖和最先進的戰艦,第一層就在甲板下方,幾乎可以算是甲板火炮,第二層和三層則逐漸往下,第三層距離水面已經相當接近。
如果是在五十年后,這種三層甲板每一側的每一層最少是十五門火炮,三層就是四十五門到五十門,左右兩舷就是百門火炮,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多用形制和威力更大的英國炮。
加上前后甲板和甲板上方火炮,每艘大型風帆戰列艦的噸位都在千噸以上,每艘戰艦大小火炮在百門以上,每船的水手和陸戰人員在千人左右,發展到普遍的戰列艦當道的時候,小型的縱火船效果就大減,甚至很難起到作用了。
在軍令之下,一二三層的炮手們紛紛開始給炮管里塞入藥包,并且填實炮彈,在忙碌的時候,手水們也在操控艦上風帆,把距離拉的更近一些,角度也在調整之中。
大同鎮號一側有三十門火炮,其余的蓋倫船一側也有二十五六門左右,受制于層高,長度,還有火炮的大小,現在的火炮還沒有辦法裝配到百門以上。
當然,也得有千噸以上的噸位才負荷的了。
旗艦右舷火炮陸續先開火,巨大的響動聲和噴薄而出的火光,黝黑的炮彈打在了江面上,噴濺起幾丈高的水柱,這令岸邊的人跑的更快了,在雷鳴般的火炮轟擊聲中,很多跑出城看熱鬧的人都是后悔無比。
“不跑了。”陳貞慧世家公子,哪里受過這般苦楚?江邊的石子相當尖刻,刺的他穿著軟履的腳心生疼,幾個長隨和小廝都跑散了,四周全是驚駭的人群和凄慘的叫喊聲,陳貞慧感覺自己眼前發黑,腳心疼的厲害,當下大叫道:“炮彈無眼,要打中跑也無用。”
吳應箕應了一聲,大聲說道:“這話倒也是,艦船相隔江灘太近了,足夠打到城頭,城門擠成一團,人越多反而越危險……”
眾人一時停住腳步,都是氣喘吁吁站定了,這時吳應箕又道:“和記的火炮威力應是不小,不過打的也不準……”
“這是校炮……”陳貞慧經常接觸操江兵,對火炮施放有點譜。
他有些無語,眼前的這些名士生員,真的是什么也不明白。
江灘上劉孔昭還在派人催促炮手繼續打放,操江兵們都是亂糟糟的,軍人們也感覺到了危險,感覺他們拿的那點銀子不值當賣命。
這時大同鎮號的右舷開始齊射,一根根引藥繩被拉動了。
自皮島之后,這應該是和記軍艦第二次轟擊大明的領土,上一次更多的是出于個人私怨和警告,這一次的意味相當明顯,這是和記大一統的序幕正式拉開。
在此之前,還沒有一顆炮彈通過這樣正式的方式落在大明的領土之上,當看到炮彈呼嘯而出的時候,鄭芝龍拿出自己的望遠鏡,心滿意足的道:“大人被他們軟禁了一年多,我們和記也是忍氣吞聲一年多,現在該是收點利息的時候到了。”
在場的無不是和記軍人,當即就有人叫起好來。
王鄣也感覺血脈沸騰,他不無遺憾的道:“可惜我們在此之前受大人之令,與江南士紳示好,不然憑艦隊上的兩個營的陸軍,我感覺足夠拿下南京了。”
“不著急,”鄭芝龍笑道:“等我們再度過來,李守信的第四師,蔣奎的第十四師,兩個師三萬余人,足夠拿下南直,兩淮,湖廣,加上浙江,同時盧大富或王敬忠帶一個團,足夠橫掃福建。四川不急,等我們把拿下的地盤稍微消化掉,三到四個步兵團沿江入川就可以了,云貴,需要一個師也差不多了。”
“聽起來風起云涌啊。”王鄣笑道:“我心潮澎湃,居然快聽不到這隆隆炮聲了。”
眾人無不是如此,可能是聽慣了,也是見多了海上演習,眼前十一艘艦船右舷全部轟擊的壯觀景像對這些軍人們并沒有太大的觸動。
相反,他們對鄭芝龍所說的這些場景反而是相當的激動,振奮,自豪。
臺灣已經確定會有兩個海軍陸戰師,滿員是三萬余人,加上王敬忠團,盧大富團,駐守本島的守備團,臺灣方面的戰兵會超過四萬人,加上幾十個輜兵大隊也在組建,工程工兵團也在組建,未來在兩年之內,臺灣連同水師人員會超過十五萬人。
以和記的標準來說,這是相當大的邁步,也還好是預期中的收入大幅度增加,而且和記會把各記宗親親藩的家產當成收益的一部份……這是早就定好的目標,在迅速進軍的同時,各處的宗親肯定要抄家,預計最少是千萬以上的收入,和李自成廣泛打擊不同,張瀚的主張就是宗親是一定要抄,勛貴看有無劣跡,官員除非極少數民怨極大的,否則不分文武,一個也不去動。
這樣可以獲取最大的好處,贏得最多人的支持,而受損的只是極少數人,所謂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運用之妙,無過于此。
李自成其實也是想這么做,但他能抄掠的藩王財富太小,不似和記,可以輕松的在短期內拿下很多有親藩的地盤,艦隊在打下江南之后,會以一個師左右的兵力迅速北上,封鎖天津到登州,威脅京師,同時一個師進攻山東,直接迅速的從登萊攻擊青州和濟南方向,最終止步臨清和德州,等于是將北方再次分割開來,其后可能派一個團和相應的輜兵部隊打通河南,再與北方南下的主力會合,北方問題基本上解決,與南方連成一體。
這是一個整體性的計劃,到目前為止也就傳達大略到師團一級,要等詳細的作戰計劃,參謀司到明年春季才會陸續下發,然后給各部準備和調配物資的時間。
據鄭芝龍所知,老熟人田季堂預備了兩千七百萬到三千萬兩的兩年期的戰爭經費,同時打算在江南獲取江南士紳和商人的幫助,這才是王鄣等人潛入江南,會見錢謙益等人的重要的原因。
江南是財源地,不能打爛,并且在幾年后和記可以憑著化公司為國之后的國家信譽的支持,向江南各地攤派和籌款。
張瀚并沒有打算上來就提高稅賦水準,這會引起人們心理上的強烈不滿和實質性的反抗。除非和記駐軍用哭廟案等暴力手段來殺一大批江南士紳,否則的話就得徐徐圖之。
要得到江南的財富和幫助,攤派,捐輸,這都是好辦法,當然也不能賣官,但議員身份,成立某個機構,比如議政大會,給捐輸者議政會議員的身份,然后什么評議院,榮軍團之類,這都是很不錯的手段。
加稅可以慢慢來,也要鏟除地方上的苛捐雜稅,把流落到私人手里的好處轉為國家所有,這個過程會相對漫長,可能是博奕之后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絕不能如大明那樣,任由財富在地方,國庫卻一貧如洗。
也不能如清季那樣視江南如殖民地來掠奪,又極端的封閉保守和愚蠢,有清一代,真的是很難找到任何一絲亮點,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確實可以肯定的是領土的擴張,這算是游牧和漁獵民族進入華夏帶來的紅利,很多人也是類似的想法。但轉念想想,清的擴張是建立在對漢人的奴役和屠殺之下,是漢人付出了牛馬般的代價供應軍需,付出了沉重代價之后也并未獲取任何好處,只是名義上的領土而已。
比如新疆,在清時漢人很難進入,而東北和蒙古直接是封閉的,柳條邊外和內是兩個世界,隔絕漢民進入,這不就是殖民者的心態嗎?
如果一個喜歡看著地圖開疆,無視血汗付出,倒確實會沾沾自喜,但試想一下先輩的遭遇和付出的一切,恐怕心中不乏悲憤,由此,何以要謝這些蠻夷?
況且,其亡國之后,蒙元之后的遼東和抵哈密,西南至云南貴州的地盤,甚至一度收復越南,北至庫布島,冊封烏斯藏都司,這都是大明強盛時的擴張,如果明一直強勢,這些地盤不需要蒙元幫手還是中國的,而衰落了,這些地方則自然會有離心力,清和民國之后,華夏的地盤可是用槍打下來的,可沒有哪個地方說是大清傳承自愿來歸附。
由此,何以謝之?2k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