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在不斷建設,許多東西已經漸漸退去前朝的樣子,開始往歷史上那個永垂不朽的超級城市的方向所發展,人丁逐漸興旺,王權也逐漸穩固。
許三兒現在是一家雜貨鋪子的老板,他還不算蠢,沒有用建剛當時給他那筆錢坐吃山空,雖然買賣不大吧,但也比過去隨便在城根擺個攤強上了許多,不算大富大貴也算豐衣足食,一家三口倒也其樂融融。
原來相熟的人問起他為什么突然有錢,他總是笑呵呵的說是把祖上的田產給買給了大戶人家當墳才弄來這么些錢財,至于建剛的事他只字未提。
不是許三兒不想去炫耀,他那老婆倒是個精明的人,前段時間那滿城的頭像可畫的都是許三兒哪撿來的姐姐,這要是讓人知道許三跟她有關系,哪怕就是那么不明不白的關系,恐怕這一家人的日子也到頭了。
所以這一年的時間里,許三就只是成為了原來那群苦哈哈伙計里的暴發戶,除此之外倒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這天,許三正在鋪子里準備明天慶典時要賣的貨,這天是唐太祖李虎的生辰,高祖李淵要借此機會大赦天下并且親自主持祭天儀式。
這種事政治意義非常強,但對小老百姓來說其實就只是一場盛大的節日罷了,到時整個長安城都不設宵禁、通宵賞燈,而這種人頭攢動的時刻,對于咋許三兒這種雜貨鋪子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大豐收。
酸梅子熬成的水、納涼的扇子、孩子手上的花燈,那可都是一筆一筆的錢吶,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許三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覺都得把握住。
可突然,正在他坐在鋪子里編扇子的時候,一個身影從他面前一閃而過,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瞄了一眼,這一瞄不要緊,那半邊側臉著實把他給嚇了一跳。于是他不由分說把手上的活往媳婦手里一塞,快步的走了出去,跟上了那個熟悉無比的人。
“阿姐!”
在市集的角落,許三突然后頭叫了一嗓子,建剛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后也覺得這人有點眼熟,所以站在那盯了許三半天。
“是我啊,阿姐。”許三發現果然是建剛,欣喜的不行:“許三兒!”
一提這名字,建剛立刻想起來了,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錯啊,一年胖了這么多,差點沒認出來。”
許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這一年生活好了,能吃飽飯了,自然人也胖了起來,所以也不怪建剛一下子沒能認出來。
“阿姐,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到底是地頭蛇,在巷子里東轉西轉,許三很快就把建剛帶到了他的庫房,然后趕緊找了快步給清出了一塊地方讓建剛坐下休息:“阿姐,你在這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啊,好。”建剛笑著點點頭,看了看四周圍的環境:“這是你家啊?比以前好不少了嘛。”
“哪兒啊,這是庫房,很少有外人來。”許三嘆了口氣:“阿姐,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啊,滿城都是通緝你的告示,你怎么還敢就這么在外頭走著啊,要被抓著了可是要殺頭的!”
建剛嘁了一聲:“誰敢抓我啊,你想太多了。”
許三搖頭道:“阿姐,往日許是沒所謂,但這幾天可是不行,連秦王殿下都親自上街巡查,要是被他撞見了,那可是大麻煩。”
“李世民啊?那小癟三而已。”建剛不以為意,靠在草甸子上倒也舒坦:“對了,你說通緝我?什么意思?”
“你走之后,全城就貼滿了有你頭像的告示,雖是沒說你干了什么,可要是誰發現上報官府,可是有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一萬兩啊!”
“那你現在去告發我,不就發財了?”
建剛戲謔的說了一句,沒想到這一句之后,許三居然炸毛了,他往那一站,非常嚴肅的說道:“阿姐,你這可是小看人,我許三承了你的恩再把你給賣了,這還是人干的事?我還想給子孫積陰德呢!”
“行了。”建剛擺擺手:“我就開個玩笑。”
“阿姐,這種玩笑開不得!”
“是是是,我知道了。對了,我看街上都張燈結彩的,這是要干什么?”
“哦,你走這一年啊,國號改了,改成唐了。這幾日要給太祖慶冥壽,而且當日陛下會登上長安城大赦天下,所以那是相當熱鬧。”
“大赦天下。”建剛眉毛一挑:“李淵本人會出現?”
“那可是!已經昭告天下了。”
聽到許三的話,建剛知道為什么墨荀要匆匆趕回來了,原來他就等著這個機會呢。
不過傻小子就是傻小子,要是李淵真的是這么大張旗鼓、昭告天下的要出席慶典,這防范力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根本不會有機會讓他去刺殺的,哪怕他手上握著的是軒轅劍。
提起軒轅劍,這一年的時間建剛倒是不止一次玩了那把軒轅劍,并沒有傳說里說的那么玄乎,不過倒是真的挺有靈性,握在手上都感覺像是有生命似的。不吹不黑,如果沒有那個什么國師、妖星之類的外來者,這里的當世最強肯定是墨荀,他以一個凡人的身軀能夠打贏三級靈能者,這已經相當相當厲害了,特別是他還沒有幽靈那種高科技裝備的加持,這已經算是人中龍鳳了。
但……很不幸,這里有許許多多的外來者,像建剛一樣的外來者,他根本不夠看。可以預見,那個傻小子這次應該是回不來了。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
建剛擺擺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金錠子:“這個你拿去,這段時間我就暫時住你這了。”
“不行不行,我一家已經受你莫大的恩惠了,再要你的錢,成何體統!”
建剛大喇喇的把金錠子往許三的手上一塞:“我要這玩意沒啥用,讓你拿著就拿著,廢什么話。”
許三握著這個有小孩拳頭大小的金錠子,半晌說不出話,要知道這個錠子要是賣出去,他真的就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行,那……阿姐,你就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張羅著,千萬別出去啊,要是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許三離開,建剛靠在草甸子上用手當枕頭翹著二郎腿看著屋頂,腦子里反復播映著墨荀的慘狀,想著想著不由得搖頭嘆息,然后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等起來時,外頭天色已經大量,她的旁邊則支著一張竹床,上頭鋪著新毯子,還有一筐豐盛的飯菜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樣子是許三后來又來過,只是看她在休息所以并沒有打擾她,把東西放著就離開了。
建剛在院子里打來井水漱口洗臉之后,端著碗蹲在門口吃了起來,外頭隱約傳來鑼鼓喧天的吵鬧,鼎沸的人聲像是海浪似的一波一波。
“那傻小子要出手了吧。”建剛看著天空的太陽:“午時三刻,殺頭的時間。”
隔著幾條街的宮闈之上,李世民、李元吉、李建成三兄弟渾身戎裝站在頭牌,身后則是幾員開國的猛將,銀甲的士兵威風凜凜的簇擁在他們身邊,氣勢如虹。
下頭的百姓人頭攢動,李世民雖然不能說話,但眼里羨慕之情幾乎都要噴涌出來了,這江山本就有他一份,只是奈何不是長子,將來他恐怕也就只能是個秦王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禮官一聲唱,李淵身穿華服從后頭緩緩步入城墻之上,而在他露面的那一瞬間,萬民跪倒山呼萬歲,那整齊劃一的氣勢形成了一股風,足以讓人直沖天際。
李世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心潮澎湃如同他才是這天下之主。而這時,一個身穿斗篷的人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李世民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頓時滿腔的熱血化為憤慨,幾乎當場就要抄家伙殺人。
“二郎!”
李建成低聲喝了一嗓子:“不要沖動!”
“妖僧不除,國將不國!”
“不要輕舉妄動!要是在萬民面前亂來,父王都保不住你!”
在慶典上動刀動槍,而且還是在李淵面前,那罪過不亞于刺王殺駕,雖然事出有因,但同樣是不可饒恕的。如果不是在萬民面前,自家人過去就過去了,可要是在黎民百姓面前胡來,李淵要是不殺他,以后這皇帝就沒法當了!
皇家就是這樣,關上門是父子,打開門可就是君臣了,不能有絲毫胡來。
那個妖僧微微抬起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就站到了李淵身后,像一個影子似的不聲不響。
儀式開始,禮官唱詞,氣氛陡然變得隆重,三牲上供、五谷陳盤,世界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在儀式的最后,李淵會親手點燃高香與萬民一起祈禱來年風調雨順,然后就是大赦天下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