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閘,結合語境來看這得是個多么殘忍的詞啊。
負責閘門防衛的人已經撤離,十五米高的巨大通電圍墻也因為明天儲蓄的能量用完而陷入停頓。沒有了這一層保護,圍墻里的人就等于是一群羊,被圍在羊圈里待宰的羊。
外頭是如洪流一般浩蕩的尸群,饑餓、狂躁,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一旦被突破這里會變成怎樣的地獄。
UMP其心可誅,然而這里的人卻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們甚至連申訴的權利都沒有,只有默默的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現在開始,食物、武器、備用能源全部實行管制,我們需要在幾天之內打開一條通道。”
天光破曉,遠處地平線緩慢升起了一團火紅的日頭,毓卿坐在最后的堡壘上,手里拿著煙,面無表情。
他此刻仍然是那個指揮官毓卿,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為UMP賣命的指揮官了,現在的他是肩負起數十萬無辜者生命的指揮官。
雖然UMP總部在一天之內發出了上百道召回命令,但毓卿不但全然不顧,反而碾碎了通訊器,帶著整個UMP最精銳的心靈捕手留在了這里。
說實話,即使是毓卿,這個行為也無異于自殺,因為外面百萬計的喪尸和上千暴君正在饑餓的撓墻,這里面也許會有鋼鐵暴君,而如果真的有那種生物的話,以毓卿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夠看,不但他不夠看,他的心靈捕手也不夠看。
但他仍然留了下來,作為UMP里最強作戰指揮官,他現在儼然成為了叛軍頭領。總部給他發什么通牒已經不重要了,他本身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這么多年都在為了理想而戰,干出了許多殘忍的、違背他意愿的事,雖然這都讓他很不舒服,但最終他還是以這是進化的必經之路為借口安慰自己。
直到喪尸病毒的大爆發,他對UMP的積怨才徹底爆發出來,而這次的開閘行動成為了真正的導火索,他去夏威夷把老婆和孩子安頓好之后,本來就想著返回總部就要正面跟十二張椅子后面的人提出抗議,如果不同意他就拉隊伍。而現在倒好,UMP打算放棄這么多人的行為,直接讓毓卿的情緒徹底爆發。
也許是男人到死都少年這種文藝青年才會有的病,毓卿認為那種生活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現在他終于等來了自己真正綻放的時刻,即使放棄了絕頂巔峰的生活、即使沒有了一呼百應的權利、即使連自己的姓名都可能不能留下。
但他始終認為他是個把生命投入到自己事業中的斗士,是這個世界碩果僅存的戰士,而戰士就應該戰死沙場不是嗎?為了自己那可笑的為了人類的誓言。
“看那損色。”
猴爺蹲在核心區外圍的一座矮墻上吃著牛奶泡燕麥片,這是這里的配給口糧,一天只有兩份,沒有再多了,最多只能維持餓不死,想要吃飽是絕無可能。
但怎么辦呢,不知道要撐多久,物資就那么……等等!
“什么?你說物資倉庫爆倉?”
下屬的匯報讓毓卿吃驚到不行,他昨天晚上明明親自清點過,所剩的物資不夠倉庫的一個角落,最多維持半個月的生存需要,可現在卻突然被告知,物資爆炸了……
他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匆匆的趕到了倉庫門口,發現真的如同下屬所說的那樣,倉庫里的物資已經從窗口、門口和屋頂噴涌出來了,衣物、罐頭、瓶裝水、武器、彈藥和藥品,這個足足有五十萬立方的超大倉庫被塞得如同雙十一時韻達的貨運倉庫。
看到這些物資之后,他不可置信的轉頭問道:“這是什么情況?”
“不知道……早晨我們過來清點的時候,就發現這樣了。”
毓卿背著手站在爆倉的倉庫門口,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但卻并沒有想出什么所以然,他匝吧幾下嘴,頗為無奈和無語的轉身離開。
而這時,倉庫的頂上,奈非天正端著一份照燒雞翅曬著太陽喝著可樂,一副安詳。對于他來說弄出一個集團軍的物資和弄出一個糯米團子的難度相差無幾,幾乎就不存在什么難度一說,這家伙才是真正的永動機。而且他和毓卿的關系雖然說不上好,但也絕對不算差,再加上猴爺跟毓卿算是朋友,所以現在毓卿可以說是得到了雙自然之力加持。
不過這種加持主要還是奈非天,在大部分時間里,奈非天的作用要比猴爺強多了,而猴爺真的只能當個家。
“怎么樣?那家伙的表情怎么樣?”
“相當棒,就像在去年的羽絨服里發現了一千塊錢現金。”奈非天側過頭看著突然出現的猴爺:“塵世巨蟒開始移動了,我讓它往海里移動。它那體格在還是適合在海里當個島。”
“可以的。”猴爺從奈非天的盤子里拿過一個雞翅塞進嘴里:“下一步呢,我們就開始等著毓卿鬧出什么幺蛾子吧。”
“UMP會放任他胡鬧?”
“顯然不會。”猴爺抱著胳膊笑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清繳他,你信不信?”
“為什么?”
“因為他的存在危機到了UMP的根本,他有太多的數據資料,還有太多UMP的內幕,甚至還知道它們的弱點。這樣的人,唉,你也是干過組織工作的,這樣的人叛逃了怎么辦?”
“死。”
“對,特別是這家伙還很有人格魅力的好嗎。”猴爺指著自己:“他不像我,我是那種走到哪都逆風臭十里的人,他的個人魅力足夠讓讓他這個末世里拉出一只龐大的隊伍。當UMP一旦知道這家伙特么的不但挺過來了,而且還壯大了,你猜猜他們會怎么樣?”
“試著召回,如果不行就要進行暗殺了。”奈非天坐直身子:“或者是真刀真槍的干,反正這種人是不允許活著的。”
猴爺沒再說話,只是轉身跳下倉庫,徑直消失在了重重圍墻之中,背影看上去充滿了一個混蛋的風采,而且奈非天敏銳的從這個家伙的話里發掘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廝恐怕不會正面開撕UMP,而是要像貓鼠大戰那樣,細細品味。
“有病。”
奈非天嘟囔一句,然后向上方拋了個硬幣,靜靜等待硬幣落地,然后撇撇嘴也轉身離開了這里。
下午的時候,這里每個人都分到了充足的食物配給,但此刻距離開閘也只剩下不到一個鐘頭,那些具備戰斗能力的人已經全部釘死在了自己的防御陣線上,雖然人數并不少,但這些人跟龐大的喪尸基數比起來還是很有一定差距的。
不過雖然一切都是消極的消息,但總還是有好消息的,那個巨無霸的大蛇已經開始移動了,它移動的方向是大海,雖然等它移動完最少要一個禮拜,但至少這里不會再有被摧毀的危險了。
這倒讓毓卿多了幾分底氣,畢竟如果這里的總部不會被摧毀的話,那么只要跟喪尸比耐心就好了。因為這里的圍墻是第二道防線,每一個位置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格局,只要食物足夠,哪怕在這里活到下個世紀問題也不大。
用基地里最后一點能力把核心區的外圍防護裝甲升起,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而這一圈超過三十米的光華墻壁,即便是暴君也沒辦法輕易爬上來,除非它們疊羅漢……
而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每一個防守人員的身邊都擺上了汽油,只要那些喪尸開始爬墻就燒特么的。
在這樣固若金湯的防御之下,毓卿重新回到了指揮室,通過廣播系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說了出去,并告訴那些驚魂不定的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而他們即將面對的回是前所未有的沖擊。
聽著廣播,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一下子就沉默了,那些希望去新地方開始新生活的反應遲鈍的笨蛋們如喪考妣,而那些早已做出預測并且已經準備好為了保護家人而戰斗的人們卻眉頭緊蹙的坐在飯桌前,安靜的吃飯,等待著戰斗的指令。
“說起來,人類真的有百分之八十是需要被淘汰的。我們孱弱無力、一無是處,靠著那些看似完美的廢話在支撐著活下去的信念。”
這話是正在猴爺那邊蹭飯的杰克隊長說出來的話,這個老哥雖然看上去是個粗人,但后來猴爺才知道這吊毛居然是麻省理工的工程學博士,雖然不理解工程學博士為啥當保安,但畢竟這是他的選擇。
現在他身邊放著武器,手榴彈就掛在腰上,正津津有味的喝著香菇湯,聽著讓人絕望的廣播,眼睛里卻是無所畏懼。
“這塊是給你加餐的。”猴爺用筷子給他夾了一條魚:“不要問我們怎么弄到這些東西的,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我不會問,我早就知道你們不簡單,只是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到底要干什么。”杰克隊長吃了一口炸得酥脆無刺的魚塊:“但這不重要,不是嗎。”
奈非天在旁邊笑道:“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個地方并沒有任何一個人姓呂,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名叫奈非天。我之前就負責統計這座城市的人數,也許我不記得有誰,但我記得沒有誰。我不知道你們怎么瞞過審查的,但這沒有關系不是嗎。”杰克隊長笑道:“而且你們的飯菜真的美味,所以我就懶得去匯報了。我想,倉庫那些突然多出來的物資跟你們也有關系吧,就好像你們平時總是會弄出一些這里并沒有的食物。難道你們不知道昨天你們烤的雪羊排是我家鄉才有的嗎?澳大利亞這種地方怎么會有雪羊。”
哎呀……被普通人給鄙視了,猴爺感覺很尷尬,但卻毫無反駁的能力,畢竟碰到這種粗中帶細的最麻煩好嗎。
“好吧,你贏了。”奈非天咳嗽了兩聲:“其實我們倒不怕被人發現。”
“我知道。”杰克隊長三兩口把魚塊吃掉,再喝了一大口檸檬茶:“謝謝款待,如果我有機會活著回來,我就給你們烤上一份我們那才有的雪羊排,你們出材料。”
“好運。”奈非天朝他擺擺手。
而猴爺則從口袋里摸出他的猴子徽記:“拿去。”
“這是什么?”
“我的幸運符。”
“謝啦。”杰克隊長吻了一下猴爺的徽記,拿起武器就走了出去,瀟灑無比。
而他走后,奈非天突然笑道:“是吧,你們被拆穿了。”
“明明是你干事不過腦子,特么澳大利亞沒有的東西你也給弄出來。”猴爺坐在位置上吃著飯:“不過我跟你說,也許世界上有很多牛逼到不行的人,但真正能給我靈魂上震撼的還是這種普通人在突然之間迸發出的火花。因為換個角度,我是他,我做不出他這樣的選擇。”
“這就是你把你的徽記給他的原因?”
“畢竟我自帶幸運光環。”
“你這是強行給別人立flag。”奈非天抿了一口味道奇怪的朗姆酒:“我們也出去看看吧?看看喪尸出籠的樣子。”
“沒什么好看的,饑餓了很長時間的喪尸和全副武裝的人類之間的戰爭,不會比電影里更精彩多少。不過好像這里有鋼鐵暴君,我倒是很期待看到鋼鐵暴君的樣子。”猴爺從口袋里摸出手套:“我要聯系一下小猴子。”
“她不是在避難所里么,你現在聯系她會被小紅發現的吧。”
“握草……對。”猴爺拍拍腦袋:“都忘了小紅了,她可是會不分青紅皂白往這里發核彈的。”
奈非天嘆了口氣:“你看看你弄出來的東西都是什么怪物。”
“她的效率還是很高的。”猴爺瞇起眼:“但我不能讓她知道我來了,這種感覺神特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