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李興鴻最先來到荀家,直接闖入老宅尋找荀易。
荀易在芙蓉壇看書,芙蓉壇是十二花宮之一,相應花律為“芙瑤煙蕊”。芳影旖旎,清香如煙,荀易正興致勃勃閥閱《湘水地志》。這是一本古書,記錄湘水地界的各個神話,對荀易寫《湘君》有助。
李興鴻風一樣跑來,學著樹懶掛在自家小舅舅身上。荀易揉揉腦門,將手中孤本古書扔到桌上:“多大的人了,成天沒大沒小的。”
讓李興鴻坐好,荀易命人給他上茶:“沒想到居然是你先來。怎么,沒跟嬴鋆一起?”
“昨晚,老太太坐立不安,說什么都不肯讓我們家安生。于是母妃派我早早過來,安撫老太太的心思。至于嬴鋆,應該是今天啟程?”
“難為老太太有心了。”
老太妃掛念荀家,對荀家感情深,這些年沒少照拂荀家。
“到底發生什么事?昨夜聽消息,好像是叔奶奶回來?”
“嗯,到時候你去梅蘭竹菊四院拜訪下。”正說著,黎蘭送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鮮面:“少爺,竹苑的那位夫人親手做了一份四色八寶海碗游龍面,讓我給您端過來。”
“竹苑?”荀易頷首,讓黎蘭將面放下。
“四色八寶海碗游龍面?這不是叔奶奶當年為你創的嗎?”李興鴻奇怪道:“這么說,她是真的?”
“我沒什么食欲,李興鴻你連夜趕路,想必也餓了,你吃吧。”說著,荀易又拿起古書。
“這一大碗,我怎么吃得了?黎蘭,拿我的餐具來。”李興鴻頤指氣使讓黎蘭拿來自己常用碗筷,挑開一部分慢慢吃。
四色八寶海碗游龍面是荀易小時候,由趙瑩親自下廚給他做的誕辰面,屬于獨家秘方。
甘荀、蓮藕、竹筍、山藥挖成球狀,外加蝦茸、魚肉、火腿、牛肉作四種丸子,合稱八寶玉球。
此外,四色面線用芹菜、南瓜、紫薯、番茄榨汁和面,手搟成細長面條。高湯用魚骨、干貝、海帶、雞架熬煮一個時辰,這八種也可稱呼為八寶。
湯頭鮮美,混合八種蔬菜肉球營養十足。說白了,這就是治療小兒挑食,專門準備的營養面。因為色彩繽紛,荀易小時候很喜歡。
只是現在嘛……
這個時候送過來,分明是暗示荀易,竹苑中的夫人是真的。
但到底誰真誰假,荀易不清楚么?
李興鴻嘗了幾口,放下筷子,努力思考回憶原先的味道。
“雖然味道很像,但是總覺得有點問題。難道這位夫人是假的?不過連這一步都模仿上,這些假冒的叔奶奶,從哪里找來的?”
“今天大早,嬴家小姐來拜訪,去四位太太那邊探口風,可惜毫無所得。”黎蘭快言快語:“要不,世子殿下也去看看?”
李興鴻想想,扭頭看向荀易征求意見。荀易點頭:“你去拜訪下,總歸沒壞處。我在這里看書,稍后還要接待各方來賓。”
荀家這么大的事情,大周國不拘南北兩朝,各大世家都會來人出席。
說話間,比較近的幾個世家家主和主母就到了。樂安張家,鵬康陳家,彭開司徒家的三位家主攜妻子聯袂而來,荀易作為荀家家主,要親自出面接待。
黎蘭帶李興鴻去四院,最先去的是梅樓。
“四位夫人因為難分真假,少爺請她們移居四院,以梅蘭竹菊暫時稱呼。這位梅夫人是最先來到荀家的人。”黎蘭介紹后,李興鴻入門拜訪。
梅夫人正在屋內修剪花枝,李興鴻看到趙瑩面容后心中一顫,恭敬行禮:“鴻兒拜見叔祖母。”
梅夫人愣了一下,方才笑道:“瑞王府家的鴻兒?幾年不見,你也長大了。”梅夫人面容年輕,但語氣卻有種老氣橫秋之感。
吩咐人給李興鴻看茶,和他閑聊家常:“家中出這種事鬧得沸沸揚揚,倒也難為你這么早趕來幫忙。可見過你小舅舅?”
“見過了。”
李興鴻靈機一動:“說來,叔祖母還記得我為何一邊稱呼小舅舅,一邊喊您叔祖母?”
黎蘭立刻豎起耳朵,這就是試探了。叔祖母的兒子,本應該也喊叔叔,但李興鴻一直叫荀易舅舅,其中緣由應該只有真正的趙瑩才清楚。
梅夫人從容一笑:“還不是你們皇家的規矩?外加你小子小時候蠻橫,非要喊易兒小舅舅。還有,那年你得病,受易兒照顧,朦朧間將他看成你舅舅的樣貌,所以這稱呼便延續下來。”
瑞老太妃和荀鈺乃姐弟,老太妃的兒子稱呼荀鈺為舅舅,和荀源是舅表親。
老太妃的孫子,也就是現在的瑞親王稱呼荀鈺為舅爺或者舅祖,稱呼荀源為表叔,這是舅表叔一系,和荀易屬于舅系的表兄弟。
而到李興鴻這邊,輩分再度升級,應該稱呼荀鈺為曾舅祖,荀源為舅叔祖。到荀易這邊應該是關系較遠的表叔。李興鴻真正的舅舅應該從王妃母族來算。不過因為當年發生過一點事情,所以一直稱呼荀易為小舅舅。
而且,李興鴻正經的堂叔們都是李家人,稱呼荀易為叔叔,容易產生混淆。
梅夫人分解因果,李興鴻沉默了下,繼續說其他話題。過了一會兒告辭離去,前往竹苑見另一位。
同樣的試探,竹夫人也說出相同答案,無奈之下李興鴻又去蘭閣。
此刻,蘭閣并無人在。在此侍奉的丫鬟說:“蘭夫人一大早就是菊房見菊夫人去了。”
“見菊夫人?”黎蘭臉色一變,趕緊帶李興鴻趕去。菊夫人,按照自家少爺的口風,那是真真正正的太太。
此刻,趙瑩一臉嚴肅望著來人。
蘭夫人進門后拂袖一掃,將所有下人打昏,徑自坐在趙瑩對面。
“你是何人?”趙瑩語氣森然,手指暗暗催動星力。
“妹子放心。”蘭夫人口中傳出男子聲音,背后浮現一枚暗紅色星孛:“和你一樣,我是魔神。”
在星孛吸引下,趙瑩背后也冒出一顆星孛。太古九星中的祟冥星碎片,象征魔神一脈的傳承。趙瑩以星孛為本命星,是天定的魔神傳承者。
“魔神?”趙瑩體內魔氣外冒,趕緊用茂公所傳的造化法門鎮壓心神。
“我來找你并無惡意。只是察覺有人動你的根本,所以搶先一步將你在平行宇宙的元靈拿走。”魔神道:“當日你身死,各大平行宇宙的投影紛紛遭劫。靈性歸于一處,在你復活之后自動聚集在你身上。但是六大寰宇唯有一處例外。”
“第三宇宙?”
“不錯,第三宇宙是天庭推演天機的世界。那里的投影,可視作自身天魂。不久之前有龍神動你天魂,暗中偷取你的記憶制造假身,我念在同出一脈的情分上幫你將天魂偷出來。目前我所用的身體,就是你的天魂。等我幫你解決那兩人后,便會將天魂還你,助你修煉先天魔神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趙瑩沉默下:“那么這位師兄,你想要什么?”魔神有這么好心幫趙瑩解決其他兩個假身,并且將天魂給她?
如果魔神真這么好心,怎么可能都被鎮壓在祟冥星難以脫困?
“我幫你,本是看在同出一脈的情分上。”
“說真話!”趙瑩翻出一塊玉牌,準備召喚姬令德降臨。
魔神顧忌姬令德的存在,飛快說:“他朝你建國之時,我要趁機抽取殺戮之氣煉道。”
建國必動兵戈,這位魔神看準機會想要趁機凝聚神職,轉化本源。
趙瑩暗忖:這魔神能穿梭諸平行宇宙,想必是接近先天境界的存在。得他之助,對我和易兒日后另有幫助。
“放心吧,這次我下來,旁人察覺不了我的身份。過幾天我幫你名正言順入駐荀家。”
“可以。”趙瑩衡量利弊,同意魔神的要求。
二人定下契約,魔神說:“梅樓那人是天界龍神偷取你記憶復刻的假身。竹苑那人是某位天神想要盜取荀家機密,古趙秘庫的情況。回頭你找姬令德出面解決即可。不過,我這便宜外甥實力不錯,應該另有主張。”
這位魔神的的確確是一尊先天魔神。荀易在天界的所作所為,他偶有得聞。故而心生一計,刻意前來賣好。他感覺到隱藏在暗處的任婰,微微點頭之后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