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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〇四章 誰說這是行賄?

朱鴻不清楚沈溪給那些文官和武將送了什么禮物,只知道沈溪準備了兩天,木匣里面就算不是什么金銀珠寶,也應該是好東西。杭州19樓濃情小說  而來與宴的文官,卻都覺得沈溪摳門,按照份量,木匣中不會放什么貴重之物,只有武將很熱衷,因為他們都希望跟沈溪建功立業。

  各衛所將領現在對沈溪這位三省督撫很是推崇,沒等回到府上,等出了督撫衙門所在大街,第一時間把自己的木匣打開,里面的確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只有一封信。

  督撫大人親自寫的信,自然非同一般。

  武將們不敢怠慢,將信揣在懷里,回家仔細看過,才知道沈溪準備給他們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

  與其說是督撫大人的私信,不如說是一份平倭的戰策。

  沈溪在信中詳細論述倭寇的來歷、大致數量和盤踞的地點,又分析了倭寇的人員架構和平定的難點,對倭寇所用劫掠手段敘述一番,提出具體的平定倭寇和海盜的策略,到最后,沈溪表示自己只是一名文官,對平倭有心無力,希望看到信的將領能給他一份更為詳盡的平倭策。

  信的末尾,沈溪表明,誰平倭策寫得好,就征調誰與他一同東征平定倭寇,建功立業,解釋他將以三省督撫的名義向朝廷舉薦,請求陛下任命賢能。

  由于天下承平已久,大明武將十個有九個是世襲的,一輩子連個晉升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是得到皇帝的賞識。

  現在沈溪把一個看起來很美的大蛋糕放在他們面前,把倭寇的詳細情況告之,有本事自己去分蛋糕,得到戰功,督撫會將其當成自己人,向朝廷舉薦,如果沒本事也怪不了沈溪沒給機會。

  武將看到信后,摩拳擦掌,仿若功勞已唾手可得。

  可惜這他們平日舞刀弄槍可以,對于兵法韜略卻談不上熟稔無他,用不上!

  但功勞擺在面前,明知道力不能及也要硬著頭皮頂上去,這可是親近督撫的絕佳機會,開春后就要去打匪寇,而主要的對手就是倭寇。杭州19樓濃情小說要是自己選不上,而被別人選上,先不說功勞飛了,就說這面子上葉掛不住,憑什么不如人?

  武將這邊,沈溪把他們建功立業的熱情給點燃了,文官那邊情況大致相仿。

  許多文官在回去的馬車上便把木匣打開,他們首先看到一個長得奇形怪狀的東西,黑乎乎的,差點兒以為是塊石頭直接扔了,掐了掐表皮,居然還掐出水來,重量也沒石頭那么沉。

  大多數人初次接觸來自異域的作物愣住了這是什么鬼東西,新鮮的奇形人參?亦或者是何首烏?隨后才發現木匣中還有一封信。

  將信打開,信一開始,是沈溪一些問候的話語,是對接到信的官員過往履歷的敘述。

  大致意思是,閣下,本督撫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本督撫到任地方后,遇到許多不順,你并未跟那些奸邪之輩一樣給本官制造麻煩,本官感激之下準備予以重用,便調查你一些過往經歷,發現你三歲死了爹,六歲娘也沒了,后來經過自己的努力,考取進士,外放粵省為官,本官準備將你重點栽培,將來為朝廷舉薦,可惜始終師出無名,本官不勝苦惱。

  看到這里,這些官員心里難免想:

  你沈大人要不要用這么不靠譜的理由來煽情啊?你連正眼都沒瞧過我,就說要提拔重用,騙誰啊?

  可到底心頭還是有些期許,情不自禁繼續看下去,就算心里覺得別扭,也寧愿相信是真的。

  這次赴宴的文官,最低品階也是正七品,也就是番禺縣和南海縣的知縣,還有便是市舶提舉司的從五品提舉和從六品同提舉,更多的則是來自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衙門的官員。

  畢竟除了兩個衙門本身的屬官,還有來自分巡道、分守道、兵備道和協堂道、水利道、屯田道、管河道、鹽法道的官員,極為復雜。19樓濃情小說雖說兩個衙門跟沈溪向來不對付,但跟沈溪正面交鋒的始終是章元應和林廷選,下面的官員只是負責跑腿,跟沈溪沒有正面沖突。

  接著讀信。

沈溪在信中寫道,他奉旨到地方平定匪寇,文官幫不上太大的忙,但可以在錢糧調度上盡力輔佐  對于這條,按察使司的人愛莫能助,不過布政使司、知府衙門和兩位知縣大人則感覺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不能動用府庫的糧食,也可以發動地方士紳來捐贈,可要說這個算是什么大功,他們自己都不信。

沈溪信中又道,除了要平定盜匪,還得辦一件皇帝親自委命的大事,此事關系大明國運,涉及到千千萬萬百姓衣食飯飽。朝廷引進佛郎機國作物,據悉兩種作物可以高產,一畝地可以產出糧食六七百斤,可惜種子稀少,栽培好的話,大明百姓人人有飯吃,國泰民安,到那時大明國力強盛,對外夷戰無不勝  看到這兒,大多數文官都嗤之以鼻!

  簡直是胡說八道,吹牛吹到沒邊了,你怎么不說畝產一萬斤?我華夏地大物博,佛郎機人是番邦,哪里來的高產作物?

  不過有些官員卻皺起了眉頭,他們門路很廣,之前就聽說一些事情,比如沈溪在驛館后院栽種兩種奇怪的東西,聽驛館的人說,才三四個月,那作物便已成熟,聽說產量非常驚人,不到兩分田,就出產兩三百斤糧食,因為來年要擴大栽種面積,連都指揮使李徹都在為沈溪尋找良田。

  有心人心情激動,趕緊往下看,沈溪在信中將他的目的表明,由于來年要北上平寇,再加上平日公務繁忙,一個人能力有限,怕耽誤皇差,所以他想找人幫忙,一同栽培這種作物,如果有成果的話,會在給皇帝的上奏中提到這些官員的功勞,讓朝廷酌情嘉獎,就算朝廷的獎勵無法下來,沈溪也會承蒙恩情,將來有所回報。

  沈溪說明,木匣中就是其中一種作物的種子,名字叫做番薯,等天氣暖和點兒就可以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種在泥土里,只要好生照看,過幾天就能發芽,可以先在后院小范圍嘗試一下,等開春后再多種一些,發芽長成藤蔓之后,再將藤蔓分批次栽種,一年之內就可以把一顆種苗栽種成一畝地。

  沈溪表示他能說的就這么多,誰有成果的話,就向他匯報,一一記錄功勞。

  信要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里面的內容卻讓官員們看了之后心態各異。

  到督撫衙門赴宴的官員,大部分是想巴結沈溪這個朝廷新貴,主要是知道沈溪立下大功,頭上有著翰林侍講、東宮講官和日講官的光環,將來回朝后指不定就是六部部堂,或者內閣儲相,本來以他們的身份,給沈溪送禮是拉近關系的最好辦法,但沈溪不收禮,正在苦惱時,沈溪竟主動示好,給他們一個投靠的絕佳機會。

  種番薯。

  種得好,沈溪會為他們向朝廷請封,就算朝廷不嘉獎,沈溪也會記住名字。這個“記住”,主要的意思是當作自己人,若將來沈溪真的成為六部部堂或者內閣大學士,自然會予以提拔重用。

  與宴還有一類人,他們對沈溪極其惱恨,只是被沈溪權勢所迫,不得不出席。

  這樣的人多半官職不低,不需要沈溪給他們請功提拔,背后或許也有靠山不需要投靠,他們看到沈溪的信后,不屑地丟到一邊。

  想用這點小伎倆來騙人?我就不想要功勞,不愿跟你站在一邊,你能把我怎么著?

  可再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會不會是陰謀?

  給所有人一封信一根番薯,讓我們回去種,種好了自然好說話,如果種得不好,回頭跟朝廷舉報,說我欺君罔上,把珍貴的番薯種子給糟蹋了,要治我的罪,那該怎么辦?

  這種也不是,丟了也不是,簡直是要人命啊!

  官員做事都會先考慮利害,無論是希望向沈溪靠攏的,還是對其不屑一顧的,只要是參加沈溪這次宴會的人,都對種番薯抱著嚴謹的態度對待。

  沈溪作為皇帝親自委任的三省督撫,身負重任,種番薯是皇命哪里敢輕易拿出來開玩笑?無論如何都得慎重對待!

  這些文官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把地瓜放好,有心急的,當天就請有經驗的老農到府中種植番薯,雖然是小冰河期的冬天,但嶺南氣溫很少有長期處于冰點下的,只需要通過覆蓋稻草、建溫室暖屋亦或者找溫泉附近的土地栽種等方式,育出幾棵種苗還是可以的。

  要立功,一定要快,如果跟別人一樣等開春以后再種,那時可能已經大規模推廣了,誰稀罕你那點兒種苗?

  凡事最怕的就是有心人,尤其是對官場有野心的人,難得遇到一個巴結上司的機會,肯定要不遺余力。

  沈溪只是送了那些文官一人一個地瓜,就比送任何金銀珠寶都管用!此時沈溪心中無比得意,那些盯著我的御史言官,你們有本事就去告我行賄啊,你倒是說說,本官送他們一人一個地瓜,算哪門子行賄?

  說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但沈溪又真的是“行賄”,他送出去的是在大明大規模栽培推廣番薯的功勞,也是名留青史的機會。

  就算這些人不能名留青史,沈溪也可以通過這件事來收攏人心,既然一任督撫要干三年,如今還有兩年半的任期,不能再讓三司衙門的人牽著鼻子走,他要把地方官牢牢地拉攏在身邊,為己所用。

  接下來沈溪要在粵省地方布置一系列文政、軍政的措施,需要地方官大力支持,眼下只是收攏廣州府周邊的文官武將,接下來他還要收攏粵閩桂所有的文官武將,打造一個穩固的后方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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