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終于如愿以償,自南征以來第一次在沈溪的寢帳內侍寢。
有了這一晚,似乎這一路奔波辛勞不算什么了,甚至她內心還帶著一點慶幸,感覺自己終于不再孤苦伶仃,有了家庭的溫暖,愛人的呵護……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沈溪都算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云柳不敢想象將來會怎樣,她知道很可能過不了幾年會失去沈溪的寵幸,只能趁著芳華仍在,多吸引沈溪的注意,她最在意是擁有沈溪妾侍的身份,生下兒子可以讀書識字,老有所依。
至于沈溪的愛,那是一種如在云端里的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況且她本身也是非常容易知足的女人。
一番激蕩,云柳安然入睡,但半夜卻因突然而起的夢魘嚇得失聲驚呼,等她大汗淋漓地坐起來,發現沈溪已不在寢帳,頓時花容失色,那是對得而復失的恐懼,擔心眼前一切都如虛無縹緲的煙云。
在云柳不知所措時,寢帳簾子打開,外面走進來一人,因為夜色漆黑,她看不清來人是誰,但聲音卻無熟悉:“怎么,做噩夢了?”
是沈溪。
聽到這聲音,云柳心情頓時安定下來,她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在沈溪面前,又是如此一個私下的場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希望得到沈溪的垂憐,以她的身份沒資格奢求愛情。
“嗯!”
最后,云柳只能微微頷首回了一聲。
沈溪在床榻邊坐下,解釋道:“半夜起來尿急,出去一下,看你睡得香,沒打攪你……放心,夢跟現實是反的,夢里看到不好的東西,但現實必然很好,所以你不必擔驚受怕,好好睡吧!”
云柳從來沒聽到沈溪如此隨和地跟人說話,她現在感受到的是一種體貼入微的關懷,這樣的沈溪,以前只出現在沈家女眷面前,而現在,沈溪終于將她當成枕邊人,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柳道:“我已經……睡得差不多了,可以陪你……嗯?”
云柳剛說到這兒,突然一股巨大的倦意涌來,不由打起了哈欠,可惜她話已說了半截,再收回去怎么都不合適。
沈溪體察到她的狀態,輕輕抓過她的手,小聲道:“困的話,你繼續睡,我現在一點兒睡意都沒有……或許這些日子總是晝伏夜出的緣故,弄得我有些像夜貓子,夜越深精神越好。你跟我不同,原本欠睡眠嚴重,多休息,明天做事更有精神!”
云柳努力打量沈溪,昏暗光線下,沈溪的面龐顯得極為深邃,云柳忍不住心生愛慕,可隨后她又覺得這個男人離自己的內心很遠。
她不由想起了熙兒,她現在終于如愿以償,但熙兒仍舊是孤苦之身。她有一種負罪感,覺得自己搶走本該屬于姐妹的東西,對不起好友的信任。她一直想為熙兒說話,卻怕沈溪怪責,進而對她失去信任和寵愛。
云柳問道:“大人,這么晚了你還要去批閱公?”
沈溪笑了笑,拍拍云柳的手背:“我說過,我是夜貓子,等明天白天再休息。我們大約會在臨桂城外駐軍一段時間,暫時不用考慮太多事情,對于消滅叛軍一事可以緩緩,料想他們不敢來襲營,不若趁機放松身心。”
“這時候可以放松身心?”
云柳理解不了沈溪的心態,她跟沈溪處在同一個時代,但思想卻迥異,沈溪在意的是心理的調節,懂得勞逸結合,而云柳則給了她自己太多太大的壓力,一切都圍著別人轉,為自己考慮得卻不多。
沈溪幫云柳蓋被子,站起來:“睡吧,明早記得換男裝。你從我寢帳出來,沒人敢說什么。你最近的表現很出色,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身邊不可或缺之人,自打出征到現在,你立下的功勞最多,只是我無法給你表功罷了!”
云柳有些羞怯:“大人謬贊了!”
沈溪板著臉,不滿地瞪了一眼,喉嚨發出“嗯?”的聲音,云柳這才反應過來,恭敬稱呼一聲:“老爺!”
這稱呼出口,她已經羞怯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微微閉眼,頭耷拉著,這種跟沈溪黑夜相處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一種難言的快感襲心頭。
沈溪道:“這才對嘛。我知道你心在想什么,你是替熙兒感覺到不值,但我想說的是,你跟熙兒很多方面都不同,在你們倆間我更欣賞你一些,所以我先收了你,至于何時收熙兒,那看造化了,唉!”
“我現在暫時沒想明白一些事,對于家庭,我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不想牽扯更多的人和事,你先把自己照顧好,不必對熙兒抱有負罪感!”
云柳神色略帶迷茫,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微微點頭表示聽到沈溪的話了。
沈溪沒有再繼續說話,趁著夜色離開寢帳,往軍大帳而去,趁夜處理公。
沈溪駐兵廣西省治所在的臨桂城郊,在這里,沈溪暫且不用擔心叛軍偷襲,又不著急領兵進城,整個人一下子輕松許多。
對他而言,朝廷派遣的差事基本完成,他不會考慮把所有叛軍都徹底消滅這個不實際的問題,給他十年八載,也沒法將西南所有少數民族部族解決,那不如從開始以綏靖為主來處理事務。
畢竟沈溪生長在閩西,那里的少數民族不少,百姓為了防備民族糾紛,成地方一些獨特建筑,諸如土樓和土堡。
沈溪抵達臨桂的第二天,三司衙門仍舊派人出城接洽,這次送來的慰勞軍士的物資相對充裕了些,但桂林府原本處在圍城結束后的調整期,物資匱乏,能送來一些已很不容易,不敢奢求太多。
蘇敬楊和王禾前去接收,回來后都跑到沈溪這里叫苦,有個非常棘手的事情,是軍物資急劇消耗,因江西和湖廣到廣西的補給線較長,沈溪得不到廣西地方支持,要養兵難度不小。
“……大人,再這么耗下去,怕是軍糧草堅持不到十天,士兵們餓著肚子可沒法戰場!早知如此的話,多運一些過來好了!”蘇敬楊出言抱怨,他屬于事后諸葛亮,從不考慮實際情況。
沈溪道:“運?怎么個運法?難道湖廣和江西有糧草物資供應我們?現在全國下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籌措資金用于西北修繕破損的長城和城垣,能有口飯吃算不錯了。跟士兵們知會一聲,既然現在不行軍,口糧酌情減一些,白天可以組織下河捕魚山打獵,以補充消耗。”
“軍不得有任何浪費現象,若有違背,一律按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