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紫禁城過著安定的生活,當太子和當皇帝最大的區別,在于是坐在簾子前面還是后面聽政。saaxs.
大部分朝事,朱厚照都不太懂,尤其涉及到朝廷各種統計數字,他更加蒙圈,大明各行省一天的糧食消耗是多少,國庫多少結余,每年的收支情況,各衙門分配開銷等等,這些事對朱厚照來說都好似聽天書一般。
朝堂上說的,熊孩子有大半聽不懂,這些事他沒法參與,只能聽下面朝臣說。
至于能聽懂的,劉健和李東陽等人未必會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這就造成一個結果,無論懂或不懂,都沒有話語權。
偶爾一兩件事由他做主拍案定奪,他還會沾沾自喜,感覺自己已經成為朝堂的主宰,任何事情都能說了算。
西北用兵的朝議結束,謝遷尋機會到乾清宮覲見朱厚照。
謝遷準備將之前弘治皇帝在世時,關于朝廷與韃靼亦思馬因部談和的秘密告知朱厚照,謝遷不想讓之前弘治皇帝跟朱厚照的旨意違背,不然經他之手派出去和談的大臣就會非常危險,而且會讓大明陷入出爾反爾的難堪境地。
朱厚照在乾清宮正殿會見謝遷,謝遷單獨奏稟,司禮監太監蕭敬并不在場,陪同朱厚照出來接見謝遷的是張苑。
張苑也知道自己沒有參政議政的資格,并未侍立在朱厚照身后,而是站在殿門口,如此誰也不能指責他的不是。
朱厚照看著謝遷,問道:“謝先生,您有事么?看您好似很急,是不是西南戰事有什么變化,在朝堂上您不方便說?”
謝遷道:“回陛下,老臣并無西南相關奏報,只是……先皇在世時,曾對西北之戰下達過諭旨,叮囑老臣照辦。但先皇突然駕崩,很多事未來得及跟陛下交托,老臣此來是為將先皇的意思轉告!”
“先皇?什么事?”
聽到跟沈溪無關,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
每當朝臣提及弘治皇帝,熊孩子總覺得自己又要被壓一頭,內心就會帶著一股抵觸情緒,這也跟劉健和李東陽等人總將先皇掛在嘴邊有關。
如今朝中當權之人,都是弘治皇帝賜予的權力,按照忠君思想來說,現在朱厚照作為新皇說一不二,江山都是他的,但朝臣卻不想直接將朝政控制權拱手相讓,便以孝宗托孤這件事作托詞。
提及孝宗,就好像是為了讓朱厚照屈服,因而“先皇”在朱厚照這里已經成為忌諱,誰提跟誰急。
謝遷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遍:“……先皇將西北之事交托老臣,命老臣暗中找尋和談之人前往延綏,至正月和談使臣已至榆林,如今尚未有結果,若此時大舉出兵,怕是于西北邊塞安定不利,戰端重啟后,勞民傷財……”
朱厚照帶著一股情緒傾聽,無論謝遷說得多么言辭懇切,都無法讓他引起共鳴。
到最后,朱厚照有些聽不下去,一擺手:“行了行了,謝先生,先皇的決定那是先皇的事情,現在朕已經跟眾卿家商議好,不僅要出兵,而且還要大舉興師……”
“這些韃靼人實在太可惡了,朕本以為之前我大明贏得京師之戰,他們會乖乖地夾著尾巴逃回草原,從此不跟大明為敵,現在倒好,回去沒幾天,又開始出來鬧騰。這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謝先生說這些沒有什么意義,朕決定的事情不會再作更改!”
朱厚照對于出兵之事非常熱衷,一來因為這是他在朝堂上當家作主拍案決定下來的,如果被謝遷給否掉,他會覺得太過憋屈。
再者,朱厚照天生就有好戰心,任何家國矛盾到了他這里,絕對沒有和平解決這條路走,必然全力以赴,戰斗到底,此乃天性使然,就算沈溪對其進行過一番改造,但骨子里的東西是永遠也改不掉的。
謝遷愁壞了,這才幾天工夫,隨著皇位更迭朝廷對西北的政策就徹底變了,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謝遷是朱樘和談政策的執行者,現在政策改變對他的影響最大,派去西北和談的人還是他幫朱樘找的,現在等于說是把和談使節給賣了。
謝遷不知該怎么跟朱厚照說,行禮后言辭懇切:“陛下當三思而后行,如今正值您初登大寶,國祚未完全穩固,若此時輕啟戰端,怕是于大明不利,恐重蹈狄夷長驅直入京師腳下的覆轍!”
朱厚照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漆黑,不滿地道:“謝先生,就算朕敬重您,您也不能在朕面前危言聳聽。朕剛登基,正是需要立威時,西北之戰便是朕立威的最好時機,難道之前劉少傅的話,謝先生沒聽清楚?”
謝遷知道朱厚照態度堅決,終于緘口不言。
朱厚照再道:“謝先生擔心之前派去西北的使節,怕人回不來,是吧?那好辦,朕派人將使節招回來就是,謝先生不必擔心。這一戰大明一定能一戰得勝,揚我威名!”
謝遷非常苦惱,他看出來了,在小皇帝心目中,打仗是很好玩的事情,需要考慮到的兵馬調動、糧草補給、兵器鑄造等問題,在朱厚照那兒基本都沒概念,純粹就是一腔熱血便決定西北戰事的走向,謝遷心中滿是擔心。
謝遷無奈遵命,道:“謹遵陛下御旨,但也請陛下切勿將此事傳告朝堂,先皇對此事一直三緘其口,若為天下人知悉我大明先和后戰,必誹謗我朝廷出爾反爾,對大局無益!”
“知道了!”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擺擺手道,“謝先生沒事的話早些回去吧,你年紀一大把了,散朝后就應該回家好生歇息,總來朕這里煩擾可不是什么好現象……下次若沒什么要緊事,謝先生就別來了!”
謝遷無語,心說這都不算要緊事還有什么能算?
他卻不知,此時朱厚照正惦記天黑后跟小宮女鬼混,根本無心細想謝遷提議的西北和談建議,心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就算張皇后曾對朱厚照做出一番訓誡,不允許他跟小宮女廝混,但因張皇后抱孫心切,讓孝宗一脈早點兒有后代,所以對兒子的態度有些縱容,故朱厚照才消停兩日,又開始肆無忌憚了。
張皇后之前威脅朱厚照要將此事告知朝臣,但在兒子一意孤行后,她并無實施的打算,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鴕鳥。
畢竟現在孝服已除,就算朱厚照臨幸幾個宮女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會被人說荒淫無道,不過朱厚照只是在皇宮大內,臨幸的女人照理說也都是為君王準備,就算再如何旁人也不敢有非議。
朱厚照又開始逍遙快活,張苑在宮里的地位隨之急劇上升,因為他掌握了宮女可以獲得帝寵的渠道,之前那些老宮女送一名宮女過來,價碼是二三兩銀子,但如今已上升到二十兩。
張苑覺得自己發財了,其實都是小錢,與他掌握的資源很不相配。但隨著收銀子價碼的提高,老宮女進獻過來的宮女“質量”隨之下降。
朱厚照最初喜歡小宮女,也因為她們漂亮可人,曲意奉承,可后面張苑卻盡送些“歪瓜裂棗”,這讓朱厚照很不滿。
這天張苑送了兩名在后世起碼可以打九十分的極品瓜子臉美女前來,全都身穿華服精心打扮后送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看到后很不滿意,問道:“這都是些什么女人?一個個尖嘴猴腮,不知道的還以為下巴能把朕的肚子給戳破……張公公,你做事可真是越來越不得朕的心意了!”
張苑趕緊跪下磕頭,兩名宮女也嚇得跪下。
這年頭,瓜子臉可不是美女的標配,無論五官搭配有多好,但凡是錐子臉基本就已被踢出美女范疇,而張苑為了送出的兩名宮女能讓朱厚照滿意,可是花了一番“大力氣”,先找人弄來錦衣華服,都是內宮妃嬪壓箱底兒的珍藏,因內宮已有十幾年未曾有過新晉妃嬪,這些衣服很不好找,找到后還找人化妝打扮,結果送來后,朱厚照卻很不滿意。
張苑見朱厚照怒不可遏,生怕自己失去皇帝的寵信,只能詭辯:“陛下……皇宮中宮女多為發配,姿色上乘的都留在教坊司等處,陛下長居宮中,可有遇到心儀的美女?便是這二人,也是奴婢苦心挑選出來的……”
朱厚照想了想,嘀咕道:“也是,難怪父皇在宮中這么多年,連個妃子都不納,感情宮里盡出丑女,跟母后相比,這些女人簡直沒法看啊!朕該上哪兒找美女呢?對了張苑,你讓建昌侯……”
熊孩子本想說,你讓建昌侯想辦法送朕出宮,但他再一想,馬上覺得不對,“嘿,朕現在已經是皇帝了,這皇宮都是朕的地盤,想出去就出去,想回來就回來,誰管得著?張苑,趕緊為朕準備,朕要出宮游玩!”
張苑趕緊勸諫:“陛下,如今已入夜,宮門關閉,還是等明日再出宮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