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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〇章 隱忍不發

謝遷不打算幫沈溪入閣。全文字閱讀  在謝遷看來,當前入閣有不少合適人選,沈溪從原來的最佳人選變成最差人選。

  隨著司禮監掌握票擬和朱批兩項大權,可謂一家獨大,現在內閣輔政大學士只能算是個擺設,遠沒有一個兵部尚書來得重要,只有沈溪繼續控制兵部,掌管軍事學堂,文官集團跟劉瑾斗爭的最后一塊陣地才能得以保存。

  否則之前的努力將付諸東流。

  沈溪問道:“閣老準備推薦哪幾人入閣?謝閣老覺得,這些人是否能得到劉瑾贊同,順利如愿?”

  謝遷凝視沈溪,道:“若老夫現在推薦你入閣,劉瑾絕對舉雙手贊成,甚至會在陛下面前說你的好話,你要入閣現在乃最佳時機不過以你的年歲,的確不用操之過急,兵部尚書的差事,好好干上幾年,積累經驗和人脈,等而立之年你再入閣不遲,想必那時你羽翼已豐,做事也更沉穩。”

  沈溪不以為意,微笑著問道:“閣老的意思是讓我再等十年?不知閣老自己能否在朝做上十年首輔?”

  謝遷搖頭嘆道:“老夫在朝怕就是這一兩年時間了,你還想老夫繼續為你鋪路不成?翰苑中,跟老夫年歲相當的,以梁儲學問和造詣最高,他也是天子之師,入閣后會對朝堂有所助益。”

  “此外,相對沉穩一些的還有楊廷和,再就是費宏、靳貴、蔣冕這樣年輕氣盛的翰苑后進,跟你一起任事過,對他們你如何評價?”

  聽到這話,沈溪感覺謝遷是在詢問自己哪一位適合入閣,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謝遷所說的幾人中,就算“年輕氣盛”其實也都是三四十歲了,跟沈溪的年歲至少相差一輪。

  沈溪暗忖:“按照大明官員論資排輩的傳統,這些人全都是我的前輩,我評價他們好像有些不太合適。”當下朗聲道:“閣老問我意見,是否有些多余呢?誰入閣,那是內閣、司禮監和陛下商議后得出結果,跟我這樣一個后輩似乎無太大關系。”

  “誰說跟你無關?”

  謝遷聲音提高八度,喝道,“若不是你現在在兵部尚書位子上,老夫第一個推舉你入閣,不但老夫覺得你合適,陛下定也如此認為,而且你到內閣來幫老夫,內閣定能重獲陛下信任。”

  沈溪搖頭苦笑:“閣老這話,實在讓人受寵若驚,我沈之厚何德何能,得到閣老如此抬愛?”

  謝遷道:“你可別不信,其實就算老夫不舉薦,劉賊也會出手,甚至找人保舉,你在兵部對他的威脅,遠比你在內閣大得多,他若不瘋不癲,定想將你調去內閣守著那清湯寡水的衙門。”

  “你若實在沒有好人選,那老夫便選梁儲或者楊廷和如今一個掌翰苑,一個掌詹事府,算是朝中聲望最隆的翰苑官員,你意下如何?”

  沈溪一時間沉默下來,不禁想到歷史上梁儲和楊廷和的境遇。

  雖然這二人跟閹黨格格不入,甚至被劉瑾嫉恨,但楊廷和卻憑借掌詹事府于正德二年入閣,之后起起伏伏,于正德七年代李東陽成為大明首輔,在正德朝至嘉靖朝初十多年里,可說大權在握。

  而梁儲則因為得罪劉瑾被外放,一直到正德五年才入閣,在正德十年至十二年這不到三年時間里,因楊廷和守制而成為首輔。

  沈溪道:“我剛到翰苑時,恰逢楊學士守制,在他歸朝時我已外調東南,與其并無交集,倒是梁學士與我相交多年,對其有所了解”

  沈溪是弘治十二年進士,而當年楊廷和母親葉夫人和他的妻子黃氏于年初先后過世,楊廷和回鄉守制,到弘治十五年回朝時,沈溪已外調閩粵桂三省沿海總督,之后幾年沈溪一直在地方任督撫,基本上沒有跟楊廷和建立交情的機會。

  謝遷皺眉:“你的意思是老夫舉薦梁儲?”

  沈溪微笑著搖頭:“閣老舉薦何人,實在沒必要跟學生商議,以學生看來,無論是梁學士還是楊學士,都足以勝任閣臣的角色。但閣老可否想過,劉瑾是否會讓閣老舉薦的人才順利上位?”

  謝遷黑著臉道:“他一個閹人,翰苑中誰會服他?即便有人歸附,也多為宵小之輩,無入閣之聲望!”

  沈溪搖頭:“那可說不定。”

  謝遷打量沈溪,不解地問道:“怎么,你覺得劉瑾能找到有能力入閣且愿意歸附他的人?”

  沈溪當然知道歷史上誰入閣,且歸附劉瑾,甚至之后幾年都得勢之人,正是如今的吏部尚書劉宇,還有年中因依附劉瑾調任甘肅巡撫的前山東左布政使曹元。

  不過因后來擔任吏部尚書的張彩,才剛剛由吏部主事之身投靠劉瑾,尚未獲得重用,劉宇吏部尚書的位置相對也比較重要,下一步最有可能是朝廷連續越級拔擢任用的曹元和楊廷和、梁儲展開競爭。

  沈溪知道有些話不宜說得太多,因為他的到來,蝴蝶效應已經形成極大影響,如今是謝遷留在朝中擔任首輔而不是李東陽,便已經具體體現出來。

  沈溪道:“閣老問現在應防備何人?學生實在劃不出具體范圍,不過閣老可以留意一下近來跟劉瑾走得近的那些官員,即便不是翰苑出身,也有可能入閣。”

  “嗯!?”

  謝遷先是一愣,隨即不屑地擺手,“不可能,就算劉賊胡作非為,也不敢如此亂來,你放心,這件事老夫會處置好,總歸一時半會兒不會征召你入閣等劉瑾倒臺,老夫會想辦法讓你增補入閣,遲早會有你當首輔的一天!”

  沈溪心想,可不是,等楊廷和、梁儲這些人都致仕了,才輪到我來當首輔!反正我年輕,耗得起。

  不過話說回來,我好端端的兵部尚書不當,去當名為閣老實則只是幫助皇帝處置公文的秘書和顧問,意義何在?

  因我的年紀,別人見到我也不會太尊敬,最多是閣臣里最沒地位的那個,與其把那些前輩一個個熬死,不如早些尋求封公封侯。

  有世襲的爵位,在沈溪看來最為穩妥,總比當個頂級文臣強。即便是閣臣,子孫最多蔭襲個監生或者中書舍人,又或者得到錦衣衛千戶的世襲官位,如果想世代榮華富貴,只有封公封侯才行。

  至于封異姓王,在大明幾乎無法做到。

  沈溪并不想在這個時代混吃等死,一心改變這個時代,留下獨屬于自己的歷史烙印。

  而他對于兵制的一些改革,算是到任中樞后做的第一件大事。

  地方兵馬換戍京師,是沈溪所做第一項安排,通過這件事,他間接掌控京營,也就是十二團營。

  沈溪回到京師幾個月,徹底清查了一下正德朝京營世襲軍戶數量,士兵已降到六萬人左右,這還是在加上近兩萬老弱病殘的情況下得出的數字。

  京營的日常訓練都難以得到保證,更別說有什么戰斗力了,沈溪拿到情況匯報后憂心忡忡。

  造成京營人心渙散的根本原因,在于軍隊無處不在的。

  京營每年大概五十萬兩銀子的開支,大半被官員克扣,以至于士兵每年俸祿基本只有兩貫錢左右,兵器也不配發,甚至過冬的衣物無人提供,軍服一穿便是數年。

  士兵們如果沒有別的營生,基本上難以養活自己和家人,如此一來,很多軍戶幾乎到了絕戶的地步,或者干脆潛逃,畢竟靠一年二三兩銀子想養活一家老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換地方兵馬戍衛京師的奏請獲得朱厚照通過后,戶部遲遲不調撥錢糧,而戶部的理由很簡單,不能再無端增加朝廷開支。

  你沈之厚不是有本事,想借換戍一事獲得軍權嗎?

  不給你錢糧,看這些兵馬到京師后吃什么穿什么,有本事你來養活他們!

  沈溪想要銀子,只有去求皇帝,在朱厚照不管事的情況下,只能跟劉瑾申請。而劉瑾之前就已在克扣兵部配發的錢糧,根本不將朱厚照所定國策放在眼里。

  “補齊十萬兵馬,意味著每年兵部開支至少要增加二十萬兩銀子,這數字可不是哪一個人能滿足的!”

  “難道要我來養活京營上下這么多張嘴?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沈溪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行,他手頭能調動的,也就惠娘剛從南方給他帶回來的銀子,這會兒宋小城幫不上忙,畢竟福建和湖廣等地的商業拓展還在進行,短時間不可能抽調太多銀子。

  沈溪除了為宣大總督府虛報戰功的事情勞心,還為接下來一段時間換戍京師的地方人馬的錢糧用度感到擔心,畢竟各地抽調來的衛所兵馬已陸續抵達京師,將士們正張開嘴等著米糧下鍋。

  在這種情況下,沈溪只能去跟朱厚照反饋,他已做好準備,如果朱厚照不管,那他就從京營內部弊政入手,把京營財政大權徹底掌握到自己手中,不過這樣會讓他得罪眾多權貴,尤其是那些世襲的公侯。

  宣府副總兵王全見過劉瑾后,劉瑾算是得到宣大總督孫秀成的“承諾”。

  王全于七月初四抵達京城,等了兩日才去劉府見劉瑾,初七這天一大早劉瑾便趕到豹房覲見朱厚照。

  豹房內,朱厚照看了一晚上南戲,隨后又跟幾個姿色出眾的戲子胡天黑地,這會兒正困頓不堪,可沒等他上榻休息,便見劉瑾已在臥房前等候。

  “劉公公?這么早跑這兒來做什么?別打擾朕休息。”朱厚照態度不善,瞌睡來了他說話的語氣很沖,瞪著劉瑾喝問。

  劉瑾走到朱厚照跟前,笑著說道:“陛下,老奴派去宣府調查情況的人回來了。”

  “哦?”

  朱厚照提起興趣,打量劉瑾問道,“結果如何?跟沈尚書所說的那樣,有虛報戰功的情況嗎?”

  劉瑾堅定地說道:“絕無此事,老奴派去的人甚至親自點算過首級和俘虜的數量,跟宣大總督府奏稟的情況并無二致,因而可證明,兵部沈尚書實乃無中生有,造謠生事!”

  朱厚照微微點頭,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半晌后他才回過神來,道:“倒也不能說沈尚書造謠。他本來就是出于謹慎才提出建議,認為若地方存在虛報軍功的情況,會對朕的聲望造成影響,而沒說一定就會有類似現象發生還有你,提前不去查明,居然需要沈尚書點醒,這是你的過失,好在這次沒出事,下不為例知道嗎?”

  劉瑾就算知道朱厚照對沈溪非常信任,卻沒想到會信任到這等程度。

  原本是很好的一次攻訐沈溪的機會,但因朱厚照的絕對信任,等于說這次的事情對沈溪無法造成任何影響。

  劉瑾酸溜溜地想:“姓沈的不但得到陛下的信任,在奏稟這件事上還顯得小心謹慎,盡量把什么事都說得模棱兩可”

  “哼,他想借著這件事坑咱家,卻低估了咱家在邊軍中的影響力,現在三邊和宣大之地已有咱家的人,姓沈的雖然當了一任三邊總制,但想控制西北哼哼,他還嫩了點兒。”

  劉瑾道:“陛下,為避免夜長夢多,還是應早些將慶典完成,不如定在七月十八,中元節后第三日,如何?”

  朱厚照皺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劉瑾這才知道,原來小皇帝在豹房閉門不出,夜夜笙歌,連是什么日子都忘了。當下趕忙道:“今日乃七月初七,距離大典尚有十一日,足夠宣府那邊派將士回來。”

  朱厚照“哦”了一聲,好像明白什么,道:“那這件事就交由你處置哦對了,這件事原本就是由你統籌負責的,現在還是交給你辦理,等七月十八那天,朕只需親自去參加凱旋慶典便可。”

  劉瑾笑道:“陛下放心,老奴定能將這次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朱厚照斜眼打量劉瑾:“你不安排得妥妥當當,有臉來見朕?這次朕對你算是委以重任,以后這種立功的機會多得是,如果做得好,朕以后還會再給你機會,若做得不好哼哼,你知道朕會如何責罰你吧?”

  劉瑾打個寒顫,連忙道:“陛下,老奴為了您,就算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朱厚照冷聲道:“最好是這樣,別老在朕面前說漂亮話,下次再出什么紕漏需要別人來提醒,決不輕饒。你應該去感激一下沈尚書,也是替朕去感謝沈尚書惦記著朕的事情,你啊你,還是要多跟沈尚書這樣的能人學習啊。”

  聽到這話,劉瑾心中非常惱火,簡直想殺掉沈溪泄憤。

  但現在沈溪要圣寵有圣寵,要兵權有兵權,還有那么多文官站在他那邊,讓劉瑾感覺應對乏力。

  劉瑾笑道:“陛下說得是,老奴這就前往兵部,好好感謝一下沈尚書對老奴的指點,將來在行軍打仗的事情上,老奴也會多問問沈尚書的意見。”

  朱厚照拍拍劉瑾的肩膀,多余的話沒有,每一下都讓劉瑾感覺無比沉重,讓他幾乎站不穩一方面是因為皇帝的信任,更主要還是因為虛報戰功作為皇室家奴劉瑾有些心虛。

  劉瑾退出臥房,暗忖:“陛下讓我去見一下姓沈的小子,我趁機去試探一下他的口風,看他究竟知道多少這件事的確不宜拖得太長,最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筑京觀的事情完成,這樣沈之厚還想阻攔也沒有辦法。”

  想到這里,劉瑾收拾一下心情,準備去兵部衙門見沈溪。

  p:前面有個錯誤,天子把中元節錯打成中秋節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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