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日頭西斜,明軍營地內一片安靜,不過距離營地二里外的汗部大會會場,已是熱鬧非凡。
那些拿到草場和牲口的部族,在沈溪的召喚下,派了不少人到汗部大會會場參加篝火晚會,本來他們可以在自己的營地慶祝,但怕沈溪在這次篝火大會上有新政策推出,唯恐自己吃虧,到最后不管是否愿意,都帶人出席,當然他們的營地里也會舉行晚會,但規模不會這么大。
跟白天帶著一群部族勇士來參會不同,晚上這些部族首領來,基本帶著族中最出色的少女,甚至用馬車載著很多剛宰殺的牛、羊和酒水,連木炭和柴火也一并捎上,這也是草原部族參加晚會的習慣。
草原人熱情奔放,風氣跟中原完全不同,沒有封建禮教束縛,許多少女都期待這次晚會,能跟著自己的族長出席,對她們來說是極大的榮耀。
到日落時分,金帳周圍已扎起上千個帳篷,而各部族的人都有自己的地盤,篝火堆陸續樹立起來,自動分成三大陣營,互相間都有防備,但三個陣營內部卻沒有成見,可以互相交換食物和酒水。
距離會場不到一里的地方,有一條河,這條河串聯起幾個海子,到此參加篝火晚宴的女人,都會到這里來取水,熱鬧非凡。
這里很快就變成女人的天堂,甚至有不少女人下河去沐浴,周圍沒有男子,只是遠處大批明軍騎兵在巡邏,遠山落日的映照下,景色宜人。
沈溪騎馬往會場進發時,太陽終于落下山頭。
天邊紅霞漫天,周邊精致非常美麗,沿路這條河串起一個個高原湖泊,就像一條美麗的珍珠項鏈,很多女人在其間挑水、洗衣,越來越多的女人加入沐浴的行列。
雖然沈溪沒有靠近,但從遠處便能大致看清楚,這種坦誠相見的感覺,讓他似乎進入原始的、人與人之間沒有防備的社會,草原上的女人不會避諱,反而指指點點,好像有意吸引沈溪和他手下那些大明將士過去。
云柳策馬,緊跟在沈溪身后,望著遠處河邊的情況,作為中原女子,即便不是大家閨秀出身,依然接受不了草原女人的行為,黑著臉道:“大人,那些女人作何?居然全然不知羞恥?”
沈溪笑了笑,說道:“草原女人在出席盛大的篝火晚會前,都會到河邊沐浴,再換上盛裝出席,這是她們對于節日的尊重……其實草原女人并非都邋遢,只是平日放牧在外,沒有那么多水供她們清洗,只能一切因陋就簡。”
云柳見沈溪一直往那邊看,兩腮緊繃,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她們不過是一群麻雀,莫非還想飛上梧桐樹做鳳凰不成?”
對于云柳那狹隘的民族觀,沈溪不想過問,作為一個接受過先進思想教育的人來說,對于世間萬物,他要比這時代的人包容多了,這也是他安身立命的為人準則。
“走吧!”
沈溪不想在河岸停留太久,策馬往汗部大會會場而去。
此時營地內已生起篝火,不過各部族的人并沒有完全到齊,載歌載舞的歡慶場面還沒有出現。
當沈溪抵達時,那些提前抵達的大部族首領前來迎接,態度恭謹,尤其是兀良哈部的人,更是熱情。
“沈大人,我們已經準備好美酒,美人,今晚不醉不歸。”
沈溪沒有結交朋友的打算,接見完幾個大部族首領,便徑直往金帳去了。至于那些過來攀關系的中小部族的人,一律擋駕。
等沈溪來到金帳門前,亦不剌聞訊趕了過來,因為之前跟沈溪討要火器失敗,使得他見到沈溪后還有些許忌憚,怕沈溪已對他失去信任。
“亦不剌族長居然會親自前來出席,為何不留在部族參加篝火晚會呢?”沈溪主動跟亦不剌說話。
亦不剌說了兩句,翻譯通傳過來:“族長的意思,他想要跟尊敬的大明使者再商談一下關于交換火器的事情……族長聽說有其他部族的人想沈大人購買火器,不知他們開出了怎樣的條件?”
沈溪斷然搖頭:“沒有的事!除了你們永謝布部,根本就沒人跟我提這一茬,我的態度已跟你們說明,請不要踩過界!”
因為沈溪不想再談買賣武器的事情,使得亦不剌郁郁寡歡,卻又不敢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他跟別的部族首領不同,如今永謝布部名義上是大部族,但其實經過巴圖蒙克屠殺,族人數量已非常少,這回完全是靠沈溪幫忙才從達延部中得到大批婦女兒童補充,想要徹底融合起碼得花費幾年時間,就算他手里有兩千多兵馬,但跟兵馬強壯的兀良哈人還是無法相比。
沈溪又跟右翼三萬戶其他部族首領進行簡單的交流,這才來到金帳門前架設的篝火前,這里也是最靠近金帳的地方。
篝火熊熊,環繞一圈擺著幾排木桌,桌子上全都鋪上了白布,這次除了沈溪要參加篝火晚會,新大汗和哈屯也會列席。
這里也算是篝火晚會的核心區域。
沈溪抵達時,已經有部族女人為這些桌子擺上豐盛的菜肴,諸如熏制的牛羊肉、風干的野兔肉、鹵制的豬蹄等等,不一而足。每個部族準備的菜色都不盡相同,但并非全都是葷食,諸如蘑菇、竹筍、韭菜、豆腐等素食,也都上桌,至于酒水更是早就備好。
沈溪這邊吃喝的東西,全部是由明軍自行準備,褥子也是為防止有人下毒,連新可汗和哈屯所用酒水和食物,也是由明軍準備。
背對著金帳的主席臺擺放了兩張桌子,并排在一起,一張留給朱蘭和新大汗,另外一張則為沈溪準備。
“大人,已準備好酒菜,牛羊肉都是新宰殺的,會在宰殺后直接用火燒烤。”云柳把晚宴的準備情況告知沈溪。
沈溪滿意點頭:“很好。”
隨著沈溪到來,還在各自部族聚集區域準備晚會事宜的頭領們,絡繹往金帳這邊聚集。
亦不剌殷勤地請示:“尊貴的大明使者,您為何不在金帳內用餐?”
沈溪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若在帳內生火,天干物燥,一個不慎將大帳燒了,那也太不吉利了!客隨主便,我作為草原的客人,還是要按照你們的規矩來!諸位族長請入席吧!”
因為彼此語言不通,不但沈溪這邊帶有翻譯,各部族那邊都都找來說漢話的人,以便能隨時跟沈溪進行交流。這種溝通在他們看來是獲得權益的最佳方式,如果一個部族連個翻譯都找不到,很可能會吃大虧。
不過好在之前幾十年,大明跟草原間的貿易往來很少有斷絕的時候,使得各部族在跟明朝商人貿易中,催生出不少精通漢話和草原話的人才,翻譯倒是不缺。
亦不剌等人陸續落座。
雖然亦不剌是僅有的幾個太尉之一,依然沒資格坐到兩邊客首的位置,左邊客首位由云柳落座,右邊則是空著,至于誰來坐,沒人知道,不過亦不剌對此并不是很在意,草原人對于論資排輩這種事情并不介懷。
各族族長圍繞著篝火由里到外陸續坐下后,天色已黑了下來,在河邊盥洗和沐浴的女人相繼回到會場,開始準備晚宴。
沈溪這邊,只帶了王陵之、馬昂和朱鴻等少數武將出席,不過他的隨從很多,整個會場的治安完全由明軍在控制,安保方面不會出任何問題。
天黑后,金帳周邊偌大的場地,已完全封鎖,如同明軍的軍營一樣,以金帳為中心,往外五里左右,都沒有別的部族營地存在,如此最大限度地保證了會場的安全。
各部族的人也不怕沈溪制造殺戮。
之前沈溪在汗部大會上的表現,基本征服了在場這些部族領袖的心,沈溪對他們的征服不但體現在武力上,也在于人心,沈溪既利用這些人的矛盾,又尊重他們的傳統,立下的可汗也具備黃金家族血脈,一切都顯得那么和諧。
“可以開席了!”
沈溪看時候差不多了,對身后的朱鴻說道。
很快云柳從席位上起來,先帶人到不遠處金帳后的寢帳,把新可汗和哈屯請了出來,同時一起過來的還有巴圖蒙克的嫡女圖魯勒圖。
“大汗!”
見到已被換人的可索博羅特和朱蘭,在場的部族首領不得不拉下面子,上前行禮,這對他們來說非常必要。
小可汗的替身非常懼怕,躲在朱蘭身后,但看上去卻比上午的正主好多了。此時朱蘭兩人的衣服基本是上午那身,只有圖魯勒圖公主換了一身更為簡潔明快的斑斕衣衫,正是草原上參加晚會時必備的禮服。
沈溪作為征服者,給足了小可汗和哈屯面子,站著迎接,等朱蘭帶著小可汗到他面前時,沈溪學著那些部族首領,手捂在身前,恭敬行禮:“見過尊敬的可汗,我乃大明的使者,祝大汗健康快樂!”
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一樣,沈溪把自己的身份再次強調一次,也是告訴在場所有人,他并不是草原人,只是過客。
“沈大人有禮了!”
朱蘭顯得很體面,說話時非常溫柔,中原話也很流利。
沈溪抬頭看著朱蘭和小可汗,隨即目光落在后面的圖魯勒圖身上,他本以為圖魯勒圖會用仇視的目光望著他,但這會兒圖魯勒圖卻對他沒什么恨意,反而用一雙明眸打量他,想把他完全看透一樣。
沈溪心想:“應該是朱蘭告訴他,我已經把她那些兄長、弟弟還有妹妹送到關內,暫時沒有性命危險,這才放開一切面對我吧!說起來,這丫頭倒是挺漂亮的,長相跟我前世見過的某個大明星有七八分相似,沒想到草原這種地方也能孕育出如此佳人!”
心里這么想,沈溪看著圖魯勒圖時,覺得分外有味道,或許因為心中有一股征服欲望,在草原上待久了,不自覺便把自己當做上位者吧。
“請入席。”沈溪說了一句。
朱蘭扶著小可汗坐到主座上,沈溪直接坐在旁邊那張桌子后面,地上鋪著毯子,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
至于圖魯勒圖則望著沈溪,秀眉微蹙,好像怪責沈溪坐到她的位置。
不過隨即云柳上前,沖著圖魯勒圖示意一下,讓她坐到另一邊客首的位置,圖魯勒圖這才知道,原來她沒有資格坐在新可汗旁邊,而是要跟云柳隔著很寬的甬道對坐。
盛大的晚會隨即開始。
偌大的會場載歌載舞,不過金帳前這塊空地上,則是另外的景象。
雖然營地里一片嘈雜,但幾乎影響不到這里,能夠列席金帳前這一片篝火堆的人,根本就沒心情與民同樂,他們更在意一些關鍵問題,比如說巴圖蒙克現在何處,沈溪下一步是否要領軍跟巴圖蒙克交戰,還有就是沈溪幾時撤兵。
他們還關心之前得到的一切是否是曇花一現,因為他們非常忌憚巴圖蒙克卷土重來。
至于可汗被掉包這件事,一來天色已晚看不清楚,二來他們對可索博羅特根本就不熟悉,所以沒有誰留意。
沈溪舉起一個巨大的酒盞,站起來道:“諸位,我身在草原,且在帶兵,按照大明朝廷的規矩,軍中不能飲酒,所以這里我只能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
列席的部族首腦雖然全都站起來,但顯然不明白什么叫“以茶代酒”,草原上可沒這規矩,男人喝酒非常灑脫,從不玩虛的。
就算這些部族首腦覺得篝火晚會上喝茶水似乎不妥,卻不敢出言質疑沈溪的決定。
沈溪仰頭喝下茶水時,在場部族首領也各自把手中器皿內的酒水飲下。
他們手上盛酒的器具五花八門,有拿杯子的,也有用酒盞的,甚至還有用羊皮袋的,不一而足。
草原上沒有什么酒過三巡的說法,沈溪只是象征性地做了做樣子,實際上他面前一大碗茶水他只是淺嘗幾口。
“諸位,我在這里要通知個消息,汗部大會明日就將結束,在這之后,我會率領兵馬返回中原,草原從此以后就是你們的天下!”沈溪說道。
“啊!?”
當人們明白沈溪說什么的時候,臉上的驚訝并不完全是偽裝出來的,他們是真心覺得沈溪走了,草原馬上就要面臨一場大亂。
草原上向來都是弱肉強食,也就滿都海擁立巴圖蒙克后,才迎來短暫的太平時光,不過之后亦思馬因、火篩等人相繼崛起,跟巴圖蒙克爭鋒,在二人死后,巴圖蒙克更是展開一系列統一草原的戰事。
只有一個強勢人物能控制局勢時,草原上才會太平,這道理幾乎所有草原人都明白。
除了沈溪,沒人能打得過巴圖蒙克,哪怕巴圖蒙克現在只剩下殘兵敗將。
沈溪再道:“我將帶著新大汗,還有他的哈屯,以及巴圖蒙克的子女,返回大明,草原就交給你們了!”
有人出來哭天搶地地說道:“沈大人,您不能走啊,至少也要留下足夠的兵馬,若是巴圖蒙克帶兵回來,我們怎么跟他爭?”
“那是你們的事情。”
沈溪皺眉道,“上午的汗部大會上我讓你們出兵,跟我一起追擊巴圖蒙克,你們不愿意,那你們就該想到我會撤兵返回中原……難道從此以后你們就不去面對巴圖蒙克了嗎?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這樣一個外人身上。”
當場很多部族首領都在嘟囔,不過卻沒人敢站出來質疑,他們同樣怕沈溪翻臉。
沈溪站起來道:“今天既然是來慶賀汗部大會勝利召開,那就不談公務,各部族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明天可以到我的營帳說事,今天只管喝酒、吃肉。我這里只承諾一句,如果巴圖蒙克真的殺回來,你們又無法應對的話,我還會帶兵進入草原!”
沈溪這番話贏得現場一片歡呼,晚會的氣氛再次變得融洽起來。
沈溪選擇撤兵,擺明至少在明天春天到來前,不會再出兵草原,如此各部族將自己去跟巴圖蒙克作戰,于是一眾部族首領都慌神了,一個個都在盤算回去后調集人馬,如何抵擋巴圖蒙克的侵襲。
那些曾效忠于巴圖蒙克的人,此時則竊喜不已,開始琢磨如何迎回巴圖蒙克,又如何為自己投降沈溪的行為辯解才不會落罪,一時間神思恍惚。
雖說這些人來參加篝火晚會,但他們的心思已完全不在慶祝大會本身,就算再愚鈍他們也是一群職業政客,懂得趨吉避兇的道理。在沈溪面前,他們擺出羔羊的姿態,但若回到部族,跟其他部族爭執起來,隨時可能變身為豺狼,兇狠程度完全不比巴圖蒙克弱多少。
這些部族首領喝完酒后,相繼離開,他們帶來的部族成員則暫時留在會場,代表他們繼續狂歡,作為首腦他們則需要趕回部族連夜商議對策。
沈溪把話挑明了,來日汗部大會就將結束,明軍撤離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留給他們爭取利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沈溪的心情很不錯,他雖然不喝酒,但在這里卻能吃到不錯的菜肴,甚至還有現宰現烤的新鮮牛羊肉享用,這些東西在中原不常見,而且草原人在燒烤方面很有一套,讓沈溪可以吃到最純正的草原美食。
正當沈溪拿起小刀切肉時,旁邊朱蘭站了起來,想要到沈溪這邊來,卻被侍衛攔下。
因為草原人宰殺牛羊,包括之后用食,都會用到小刀,使得沈溪身邊的侍衛很小心,生怕這些人對沈溪不利。
但顯然部族首領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僅憑小刀就去跟沈溪的火槍隊拼命,那跟找死沒什么區別,周圍執勤的全都是大明士兵,除非他們想血濺五步,橫尸當場,否則沒人會出來造次。
可朱蘭就在沈溪身邊,她靠近時,自然會得到重點關照。
“你們做什么?”
朱蘭緊張地看著那些侍衛,目光中滿是懼怕。
沈溪見狀一擺手:“哈屯的手上沒帶兵器,你們怕什么?讓她過來吧。”
本來兩張桌子就是并排在一起,雙方距離不過一丈遠,朱蘭幾步便過來,但這幾步好像天塹一般讓人難以逾越。
“沈大人,您為何不喝酒?”
朱蘭走了過來,望著正在切肉的沈溪問道。
沈溪回答:“喝酒會誤事,我們中原人行軍打仗時,明令禁止喝酒,所以只好多吃一點肉,犒勞一下自己。”
“那我能敬你一杯酒嗎?”朱蘭問道。
云柳見朱蘭越發靠近沈溪,緊忙湊過來,聽到朱蘭的話,厲聲喝道:“大人的話你沒聽到?大人不會喝你的酒。”
沈溪則笑看朱蘭,問道:“你要敬酒?誰敢保證你敬的不是毒酒?”
朱蘭有些納悶:“我不明白,為何沈大人這么怕死?您應該是世間最勇敢的人才對,不過既然您不肯喝,那我就自己喝了!”
朱蘭轉身回去,拿起她桌子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因為之前朱蘭便已飲不少酒,此時已微醺,臉色紅潤,在火光映照下,帶著一種別樣的美麗。
沈溪心道:“這女人倒也知情識趣,不過到底是帶刺的玫瑰,碰不得。可惜了!”
沈溪道:“你把酒喝了,就當是替我喝的吧,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準備,很可能兩天過后,你跟新可汗就要跟我一起返回中原,到時候你們會拜見我朝陛下。”
朱蘭顯得有些懼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那我想知道,大汗……巴圖蒙克的子女是否真的被你送到關內去了,而不是悄悄找地方殺了?”
沈溪笑著回道:“如你所見,圖魯勒圖便在那兒,至于其他人……呵呵,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以沈溪對朱蘭的觀察,明白這女人對自己的說辭存有疑慮,實際上當時他也很猶豫,但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暫時留下巴圖蒙克那些子女的性命,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不能為大人的過錯買單。
沈溪之前已做出決定,把這些黃金家族的血脈送到湖廣行省,安置在靠近湘西的地方,那里少數民族眾多,不會引人注目,過個幾年就會被同化掉。
“我想確保他們平安無事。”
朱蘭最后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沈溪笑了起來,沒有應允,雖然他心懷仁慈,但表面上不妨表現得鐵血一些,他要讓巴圖蒙克瘋狂,只有這樣才能達到目的。
見沈溪一直不回應,朱蘭無奈地道:“沈大人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希望能讓草原太平無事,我會跟沈大人一起回到中原,但我希望可汗留在草原上。”
“不可能!”沈溪搖頭,“你們必須一起走,這是大明天子親自下達的御旨,不是你們可以選擇的。”
朱蘭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沈溪,搖著頭道:“我就知道,事情一定會到這地步……沈大人不是魔鬼,但比魔鬼更可怕!”
說完,朱蘭轉身往小可汗身邊走去,拉起小可汗的手,一起往附近的寢帳去了,云柳用請示的目光望著沈溪,沈溪揮手:“跟上去,看守好!”
云柳欣然領命,帶著人跟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朱鴻望著朱蘭的背影,不屑地說:“也是給她臉了,居然有膽量跟大人談條件。”
沈溪搖頭道:“她如今已經是草原的哈屯,相當于皇后,小可汗那么丁點兒大,她就是可汗的代理人,要是她都不站出來說話,又能靠誰仗義執言?”
說話間,沈溪往另一邊的圖魯勒圖身上看了一眼,此時圖魯勒圖也在往這邊打量。
當圖魯勒圖發現朱蘭和小可汗走開后,站起身來想追過去,但隨即發現沈溪正在觀察她,她又坐了回去,低下頭,好像在想心事。
“繼續晚會吧。”
沈溪擺手道,“既然那些部族首領已經走得差不多,就把酒桌撤了,讓那些部族的人過來圍著篝火唱歌跳舞!”
“是,大人!”
朱鴻馬上安排人手做事。
隨即金帳外迅速變得熱鬧起來,各個部族最出色的女人都在往這邊靠,希望能用自己的美貌和舞蹈來打動明朝的年輕小伙子,她們對于來自于中原的男人非常感興趣,因為這些男人征服了她們的男人,征服了草原。
但可惜沈溪下了嚴令,沒有人敢靠前。
如此一來,那些女人又用一種曖昧的目光往沈溪身上瞟,跳舞的時候,不斷地朝沈溪招手和拋媚眼。
對于她們來說,根本不存在什么禮法,她們只知道追求眼前的東西,哪怕沈溪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