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太陽剛跳上山巒,周氏才帶著沈溪還有林黛上路,一行三人朝縣城而去。
半道上有個往縣城送柴禾的好心人見周氏帶著兩個小孩行走不易,便讓三人上了他那輛破破爛爛的牛車。
“大侄女,這兩個娃娃都是你家孩子么?長得可真漂亮。”
駕車的老漢看見沈溪與林黛雖然出身貧苦,但粉雕玉琢,說不出的可愛,一邊揮鞭,一邊笑著問道。
周氏聞言臉上滿是得色,點頭笑著說道:“你瞧瞧他們倆誰才是我親生的?”
沈溪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周氏瞪了瞪他,只聽那趕車的老漢笑著說:“這還用得著猜么,當然是那小子了,還有一個女娃兒是你家的養媳吧?這般俊俏,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低!”
老漢的話聽得沈溪一陣皺眉,但卻不能否認這個事實,周氏輕笑一聲,輕摟著林黛,笑道:
“她啊,原來是路邊的一個乞兒,我見她可憐,便收養下來,卻沒想到會有這等好事……這不,我現在把她當作自己親閨女養著,哈哈。”
說完,周氏十分滿意地捏了捏林黛的小臉蛋,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黛與周氏很親,最喜歡與她說話,反倒每次與沈溪說話結結巴巴,顯得十分緊張。
一路上周氏與那老漢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間已經是下午申時,天空的太陽開始向西邊傾斜。
坐了大半天顛簸的牛車,沈溪只覺得渾身都快被顛散架了,屁股火辣辣的,比周氏打了一百下還要來得疼。
“兩個孩子是第一次到縣城吧?再往前走片刻,就是城門了,老漢我不進城,就在這兒道別吧……嘿,兩個娃娃,坐車感覺怎么樣啊?”
周氏帶著二人下了牛車,好一番感謝,目送老漢從岔路遠去,沈溪有些別扭地揉著自己的屁股,一個勁兒喊疼。
周氏不由冷笑:“方才你怎么不叫疼?下了車,嬌病反倒發作了?”
沈溪鼓著嘴,不滿地解釋:“娘,咱們家可是書香門第,人家老爺爺好心好意帶上我們,如果我還抱怨他的牛車太顛,老人家心里一定會難受的。”
周氏聽沈溪如此說,哼了一聲:“算你小子會說話。”
沈溪壞笑一下,將目光投向林黛,臉上笑意愈發促狹:“娘,我媳婦兒屁股肯定也顛壞了,我給她揉揉……”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黛已經躲到周氏身后,怯生生地捏著周氏衣角,一臉羞紅地探出個腦袋看過來。
“叫你胡說八道!”
周氏一把提起沈溪的衣領,隨即擰著他的小耳朵做了個九十度的旋轉,沈溪頓時慘呼出聲。
林黛用小手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周氏十分鄭重地一手牽著沈溪,一手拉著林黛,一邊朝城門口走去,一邊不斷地叮囑:“憨娃兒,黛兒,城里人多,一會兒你們可千萬要跟緊娘,別走丟了,知道嗎?”
沈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林黛則十分乖巧地回答:“好的,娘。”
周氏看著沈溪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暗道奇怪,想當初自己還是黃花大閨女時,進城前三天都沒睡好覺,不知道有多高興,這臭小子倒好,跟個沒事人一般。
想了想,周氏忍不住道:“憨娃兒,進城后,要是敢大呼小叫,掉了老娘的面子,回去看我不削你。”
三人攜手走了約一刻鐘,便看到遠處算不上高俊雄偉的城門。
沈溪目力極好,凝視之下,只見城門上方刻著兩個篆體大字“寧化”,沈溪前身畢竟是大學教授,學富五車,對于兩個篆體字毫不陌生。同時,沈溪前世曾經到寧化收集過一段時間文物,對這個地方的歷史略有了解。
寧化歷史悠久,唐乾封二年以黃連峒置黃連鎮,開元十三年升為縣,后改名寧化縣,在明初隸屬于福建省汀州府,沈溪記憶中這時的汀州,共有八個縣,寧化就是其中之一。
“臭小子,看傻了吧?這城樓高不高,大不大?老娘當初第一次進縣城,那可是驚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可惜咱不是城里人,進出城門都要小心,那些官爺容易過來要路引,要是沒有的話就會要求繳納城門稅。你說咱又不是生意人,進城交稅多虧得慌?”
周氏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的陳年往事。
沈溪很想告訴周氏,若是再過幾百年,莫說是縣城了,就連一般的小鎮也要比這縣城氣派得多。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先且不說了,就連一般的樓房,那在當世也該是詩人墨客文壇大家口中的瓊樓玉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