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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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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不歸笑道:“掌教來的正是時候,大家此時心情一致,當喝個痛快。”

  每個人領悟丹道,都不可能一模一樣,但是得其圓滿無礙后,心中自然生出歡喜。

  大抵佛祖拈花,迦葉微笑,悠然心會,說不得,卻又讓人知曉。

  酒家是燕不歸開的,他說打烊就打烊,況且他本就還有些霸道,這次請沈煉喝的,自然也是好酒。

  而后一日,青玄山外,風起云涌,足足持續了八日,方才休止。因為其發生在外界,可驚動了不少海外修士。

  青玄五十年中連續有三位自行還丹的修士,可謂人杰輩出,是宗門興起的征兆。要知道還丹之后,就可以稱為宗師,算是入道之人。

  況且道門大宗,自行還丹的修士,成就希望,可比散修還大上許多。

  因為丹道雖然更重領悟,但是斬破虛妄,成就元神,也需要根基扎實。不然縱然有天資橫溢者,勘破虛妄,最后卻很可能在練成元神這一步,底蘊不夠,功敗垂成。

  如此之事,屢見不鮮。

  其實道門大宗起初成就長生也不容易,但是前輩經驗,以及資源、道訣,代代積累下來,就成了巨大優勢。

  故而青玄要旨‘欲修其行,先修其心’也是有著緣故,因為在道宗資源并不缺少,反而是道心難煉。

  如那散修之人,修到還丹,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歷經磨難,心性之堅,自是如若金剛,反正容易在根基上出問題。

  正如凡俗百姓起義。領頭的不乏英雄人物,最后反而少有成功者,因為其根基不行。

  青玄大殿,道者如云。一如過往般,長老弟子,各自在一列。

  沈煉正為燕不歸舉行金丹法典,‘金’是源于金性無堅不摧,‘丹’為圓滿。

  沈煉因為得了陳劍眉劍意。所以在繼承掌門道統時,沒有接受到元清祖師的法意傳遞。這也是應有之理。

  大殿中,燕不歸慨然進來,著上了道裝,起初修道,并非他所愿,可是如今他已經不能不修道。人世間尚有許多樂趣,需要悠長的壽命才能享受。

  來到沈煉面前,燕不歸跪下,非是跪沈煉。而是跪歷代青玄祖師,沒有這些前賢,他們這些后人怎么有今日。

  飲水思源,成道法典,也是為了給其他弟子作為榜樣,前路并非黑暗。

  每一個修行者都可以點一盞燈,前人照亮自己,自己照亮后來人。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沈煉心中無悲無喜,一指點向燕不歸眉心。悠遠深沉的法意,自虛空深處出現,不同于第一次,沈煉似乎沿著這股波動。看到了天河深處,有個道人負手而立,其本身就是一道橫貫星漢大千的劍氣,天地萬物,都得為這一劍的風采,而折服。而顫抖。

  道人目光凝實,似乎透過虛空朝沈煉看來,仿佛一聲輕嘆,都化作了一句: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悠悠感慨,綿延萬古,似寂寞,似悵然。

  沈煉不知道其余人,乃至于燕不歸是否聽到這句,只是他內心為這一句震撼,難道所求的‘大道’,也是束縛。

  他覺得這句話,打開了新天地,但又難以理解,違背了過往的修行經驗,因為修行就是求道,融于道,最后超脫天地。

  殿中之人,似乎都沒有什么如他這般特別的感觸,燕不歸神意沉靜。

  沈煉收回伸出的手指,按下心中疑慮。

  此時忽然外面有一絲緋色,天地中生出一種無形的律動,震蕩道心。大殿的人,都感受到,沈煉長身而起,眾人皆一同出去,只見到西邊滿空彩霞,分作五色,美輪美奐,動人心魄到了極致。

  在同一時間,天下間,各派修士,都有所感應,望向西方。

  陰山地界,本自暗無天日,這時候天空布滿五色彩霞,一聲清鳴,悠久不絕,許多魔兵聽到這聲音,都捂住頭,十分痛苦。

  葉流云高居血色王座上,周身有血光籠罩,將清鳴隔絕。

  遠處黃泉上,有一道人悠然而立,本自和葉流云對峙,可是如今也收回玄光,護住周身,往天上看去。

  那五色光正是從陰山陽面出來,其中似有足足有三十三道長虹,橫貫虛空。

  狀若少年的寶月尊者在金光寺的高塔上,觸目長虹,悠悠一嘆道:“大明王關了它多少年頭,沒想到反而讓它通曉禪法奧妙,終于遁破大千而去。”

  背后一個和尚,面目正是海公子模樣,冷聲道:“禿驢,你是說老子領悟禪法,也能遁破大千了?”

  寶月回頭一笑道:“這就說不準了,我看你有一場大劫,未必熬得過去。”

  海公子已經削發為僧,但絲毫不覺罵禿驢也把自己帶了進去,呵呵道:“反正我現在在你金光寺,就算大劫來了,也是一同將你們連累。”

  寶月笑道:“我佛慈悲,豈會在意這些,你若是過得劫,自然得成正果,我高興還來不及。”

  海公子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只是望著西空長虹,不覺一怔。

  到底他還是羨慕這廝,能夠遁破大千,得到自在。

  他想著當初大明王那個賊禿怎么不把他關在明王寺,說不得今天遁破大千的就是他了。不覺又惱怒起來,他心中的復雜情緒,自是無人可說。

  而此時玄天派內,一位正在講學的中年儒者,看到西空長虹,不覺一笑,見到底下聽課的弟子,都好奇觀望,說了聲:“今天就講到這。”

  說完之后,就負手悠然走出去,本來被西方彩霞吸引的弟子,又不自覺看向他的背影,似乎中年儒者更有一種難言的道韻,勝過這遁破大千的五色彩霞。

  正所謂天有多高,不知也,大抵是如此感受。

  外面中年儒者悠然吟道:“欲求無上法,本自求不得。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其中最后一句,余味悠長,宋青衣亦在底下弟子當中,心想道:大家都想超脫天地,師尊卻覺得天地對他們可真好。

  這個‘我’自然不僅僅是中年儒者,也包括了蕓蕓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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