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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終見

  武丁身上這種特質正是三日里封住法力,以血肉凡軀面對東湖的潮起潮落和其中兇殘成性的海獸洗練出來的氣質,因為憑借弱小的身軀來迎接過艱難的絕境,故而再也沒有什么能夠從心靈上擊潰他。

  從這一方面而言,聞仲實是善于因材施教,那三日里的經歷,對于武丁來說,可謂受用一生的財富。

  雷婧的呼風喚雨愈發犀利,長發飄飛,一縷發絲噙住在嘴角,眼神清冷,一揮手,萬千風雨如攢射飛劍,破空而至武丁身遭。

  武丁手上的木刀緩慢的劃出一個圓圈,生出一股氣流,將所有風雨攪在一起,原路返回。

  雷婧手往湖水一按,便有驚天水柱迸發,將所有風雨擋住,天空再度迸發一聲雷響,她眼眸中閃過一絲雷光。

  整個人竟和那一抹閃電合二為一,豁然朝武丁涌去。

  武丁沉穩有力的手,緊緊握住長刀,倏忽間一刀劈出,正中閃電。

  跟著便是噼里啪啦的爆響,木刀斷成兩截。

  雷婧的攻勢如同潮水一般不肯停歇,東湖的水洶涌澎湃,電光漣漣。暗中觀戰的夏國人都不禁驚駭,雷婧竟然在如此年紀就把雷家的血脈力量開發到如此程度,怕是連雷諾都有所不及了。

  許多貴族不禁暗自懊悔,早知雷婧如此,事先拼了不要老臉,都該結下這門親事。

  那些湖水澎湃起來,一瞬間就把武丁包裹進去,使其陷身水浪和電光中。

  武丁木刀已斷,只能不斷打出飛星訣的神光,護住周身,可依然擋不住周圍電光的侵蝕。

  武丁有種分外無力的感覺,因為他已經看出雷婧呼風喚雨真正的可怕之處,就是一經施展,就風雨不絕,根本看不到雷婧力竭的時刻,而且因為烏云濃重,天光不見,飛星訣的威力也會大為消減,此消彼長,才會造成他如此困境。

  他固然有迎接任何艱難險阻的決心和毅力,但是要破解困難僅是靠決心難以做到。

  武丁心中在思索破解困局的辦法,手上毫不停歇的打出飛星訣的神光,分毫沒有沖突。好在飛星訣氣脈悠長無比,雷婧亦缺乏一擊斃命的大殺招,武丁尚且能夠支撐很久。

  同樣他要破局而出,亦需要一個強力的殺手锏,可惜聞仲不曾教過他那些威力奇大的神通道術。

  雷婧現在比武丁更加淡然自若,她極有耐心,等著武丁支撐不住那一刻。呼風喚雨既然能位列天罡三十六變之一,自然有其絕妙處,直到雷婧斗法時,才清楚明了這門神通究竟何等厲害,其施展的越久,就越讓她有種道家所謂天人合一的感覺,天地間源源不絕的風雨之力生出,雷電之力生出,使之不盡,用之不竭,越戰越強。

  她能掌控的風雨之力,不但沒有減少,還在時時增長,幾乎看不到盡頭。

  到了此時,勝負已經不再重要,雷婧心中的感受錯綜復雜,呼風喚雨亦表明了先生到底有多么不可測度,而先生和舅舅之間似乎也有生死決戰的一日,她既不想先生出事,又不想先生出事,可是厲害到這樣,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吧。

  這時候沈煉沒有注視雷婧,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武丁身上。

  一縷淡不可察的靈光驀然進入武丁體內,那是一種血脈同感的秘法,比佛家的心印還要玄妙一點。

  隨后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同了,陷身雷光風雨中的武丁,以手為刀,劃出玄妙的軌跡,竟而開辟出一條道路,從中脫身,到了九天之上。

  此時武丁白衣破碎額許多,身上還有一些焦糊的疤痕,唯有神容淡定,眼眸虛渺,仿佛和冥冥中的上蒼合二為一。

  這自然不是武丁一個人能做到的。

  天乙出手了。

  沈煉亦分化出一絲神念,循著冥冥中的感應,倏然間抵達一處被熊熊烈火圍繞的高臺。

  這里是夏臺,他終于親‘眼’見到了天乙。

  “水中見白云,水上白云飛;水去云還在,云去水自流。”一聲清妙的語聲抵達沈煉的心念,夏臺上安靜坐著一個長發披散的男子,他渾身不著寸縷,卻怡然自得,一雙眼似能勘破一切虛妄。

  沈煉平生見過無數對手,但是都及不上天乙的眼力卓絕,一語道破他修行的根性。

  四句詩也正是對于當初紫玲祖師所畫閑云潭影的解釋,那也是自清水祖師創立出太虛神策的微妙法意。

  物我之間,各不干涉,又能渾然一體,不可分割,正是太虛神策拋去操縱‘天地山澤水火風雷’之后,留下的實質。

  清水祖師立下太虛神策,自然不是為了無敵于天下,也是為了超脫,故而是世間無上法。

  天乙只見了沈煉的一縷神念化身,就可以體會到這一點,其精神上的修養,足以教沈煉動容。

  他緩緩道:“終于見到你了。”

  天乙微微笑道:“我早想見國師,只是國師不見我而已。”

  “不是不見,時候未到而已。”沈煉回道。

  “可現在時候到了么。”天乙油然問道。

  沈煉道:“我是一個不大方的人,這場比試我徒兒不能輸,所以只好來見你,阻斷你和武丁的聯系,所以現在確實是時候到了,我非得來見你,也已經來見你了。”

  天乙站起身來,周遭無數太陽真火織成一片黃白之衣,覆蓋在他修長健美的身軀上,整個人給一種如沐春風的溫煦感覺。

  他微微欠身道:“其實我對國師甚是感激,如非你的到來,天乙的日子必然會艱難許多,況且武丁他也受過你的指點,得過你的援手,殷商上上下下都會對你感激的。”

  沈煉深深打量著天乙,這個溫和的男人,有不下于夏王的可怕。

  夏王如果是崇山險峻,天乙就是靜水流深。

  天乙坦然接受沈煉的打量,目光同沈煉的眸子接觸,沒有避讓。

  沈煉悠悠道:“感激就不必了,我本是無心為之,但有一件事我想問你,還請你不要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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