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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同一個夢

  沈煉的目光投注在陰山方向,那里有黃泉阻隔,加上生死交匯,法則異變,即使他也沒法將其中情景感知一清二楚,不過大抵明白那是阡陌,也就是魁漓正和牛天王交手。

  兩位各有絕藝的曠世妖魔,要一時半會間就分出生死,絕不容易。

  只是沈煉也沒法插手其中,因為魁漓有與生俱來的高傲。

  如果她需要幫手,在此之前就來找他沈煉了。

  隨在沈煉身邊的陳金蟬道:“師尊,既然陸九淵都遣王師道將畫送回來了,你還是莫要去見他了。”

  沈煉悠悠道:“陸九淵這是光明正大來請我論道,我沈煉要是不敢去,個人榮辱還是小事,丟了青玄的臉,又豈是你和我所期望的。況且他不送畫來,我都準備去,送了畫,反而不敢去,那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陳金蟬無言以對,天下事并非事事都能用利弊來分析。

  沈煉目光窮極天際,幽幽地道了句,“更何況有人已等了我千年。”

  陳金蟬就好奇是誰等了師尊千年,肯定不會是陸九淵,但又是玄天派中的誰呢?

  這件事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因為世間無玄天派之外的人知曉朝小雨被困在玄天派中。

  沈煉又到了紫府峰,路過那株古柳,柳葉青青,如同顧采薇的眉,柳花盈盈,亦如顧采薇的笑靨。

  他一生負人良多,能做的,也只有記住那些生命中給他美好感覺的人物,雖說于逝去的人已無意義,但人生如此,浮生如斯,又何曾能每每計較那些有意義的事。

  終于沈煉到了太虛一脈的祖師殿,清水祖師那幅畫被他取下,然后沈煉放上了王師道送回來那幅畫,沒有什么畫能比這幅空白畫卷,更代表太虛一脈的精髓。當太虛法臻至絕頂,自出心裁時,必然就是自演天地的大道,唯有如此,太虛神策這世間無上法才名不虛傳。

  沈煉一生中奇遇無數,唯有‘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和‘太虛神策’對他的命運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無論這一切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得感謝靈寶天尊和清水祖師。

  將代表清水祖師的閑云潭影畫卷收到身上,不知不覺,師祖紫玲也離開青玄千年了,宇宙茫茫,縱然最近的星辰,隔著此方天地都有遙遠而漫長的距離,也不知紫玲祖師在哪顆星辰,或者某處不知名的天地,她和青霄師祖是否安然。

  陳劍眉的無我劍勾動了沈煉寂然的道心,顧采薇的死令他道心再入紅塵,而今到了祖師殿,沈煉卻生出思念。

  他由人到仙,本早已淡漠了許多情緒,愈發高渺,而今又有了人味,這并非道心消退,更有種‘道是有情還無情,道是無情還有情’的奇妙。

  實則這些時日,沈煉并未排斥這些情緒,任由它們縈繞心頭,如同美酒,越久越有滋味。

  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電。

  天魔妙法和大夢心經的精義終于徹底融合在一起,再無分別。沈煉一直以來就謹守‘道心如明鏡,時時輕拂拭’的原則,如今他再次嘗試拂去內心塵埃,心中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了一分明亮。

  就像是原先擦鏡子的抹布,其實已經很污濁了,他現在換了一條干凈的抹布,使道心明鏡更加亮堂。

  這一切如水到渠成,但追根究底,正是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成就了今日的沈煉。所以沈煉并無多少高興,反而有些傷懷。

  方雁影的難受是一時之痛,而沈煉的難過會伴隨他很久。

  緣故在于方雁影走的是決絕的殺劍之道,如同陳劍眉一般,因唯我,故無我;方雁影因深情,故遲早會走上‘忘情’之境。

  但這都不是劍道的極致,沈煉突然在這一刻明白了。天地生于有,有生于無,無又生有,有生天地,乃至于無窮無盡,才是真正至善至美的劍道,而非至高劍道。

  只是陳師兄到底在使出無我劍時,是否領略到這一點,沈煉依舊沒把握,否則陳劍眉當還有一絲生機。可除了陳劍眉自己,恐怕無人能清楚這一點。

  此種心得,他需要找機會透露給方雁影,希望她能領會,否則一旦方雁影徹底太上忘情,將再無轉圜余地。

  沈煉接著走進了太虛一脈的祖師殿后面,那是一個山洞,很久以前紫玲師祖在那里面閉關療傷,現在若兮也在里面。

  山洞里面全是冰魄玄光凝結的寒冰,經過千年的時光,不斷汲取紫府峰的靈機和太乙道主的道韻,玄冰和若兮已經沒有分別,如果沈煉要破開冰層,便等于傷害若兮。

  況且若兮猶自在沉睡中,同太素元君的意志搏斗。

  沈煉甚至隔著玄冰都能體會到那深沉龐大的意志,如同恒星一般,看不到衰竭的趨勢。

  只是龐大的意志,依舊沒法完全占據若兮的身體。

  沈煉并非任何事都不能做,若兮在做夢,沈煉也可以做夢。

  今天他們會做同一個夢。

  沈若兮死了一次又一次,她已經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真實的輪回。第一次死之前,她投胎成了大戶人家的小姐,因為好奇,就跟著窮書生私奔,最后卻被家人阻攔,書生拋棄了她,最后她蒙上不潔的名聲,最后被活活釘死在棺材里。

  自那之后,她的靈魂就充滿一個怨力,使她的魂魄不似別的魂魄那樣容易散去,也保留了許多前生的記憶。

  只是隨著轉生后,記憶會消失,直到死前的一刻,過去的記憶又浮現。

  這一次她又死了,她跟過去一樣,再次投生。

  她以為這次又會有胎中之迷,可是這次并沒有。她出生在一個極富貴的人家里,確切的說她成了一個王府的小郡主,極萬千寵愛于一身,只是這種快樂時光,沒有持續多久。

  在她八歲那年,王府外來了一個道姑,她殺了王府所有的人,還帶走了她。原來道姑跟父王是情人,后來父王卻娶了母妃,她修道有成歸來,第一件事就來報復,用道姑的說法,那叫斬俗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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