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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章:失足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可以想象葉飛此刻的表情必然是沒有表情。

  偷飛機,是的他說過,地點是京都到軍校的路上,時間是幾個月前,出發點是吹牛,嗯,很大可能是吹牛。

  心里想著這些,牛犇默默等了一會兒,準備收回之前的話。

  正在這個時候,對面葉飛忽然開口道:“你想進山?”

  牛犇楞了一下,下意識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葉飛冷笑說道:“一墻之隔,你當我是瞎子!”

  為了方便學習詩詞,葉飛在校外找了個地方,已接近定居。今天從下午開是,一臺臺運載工程機械的重卡開出校園,想不被人知道都不可能。這些事情加上天氣,再加上一點點智商推理,不難推斷出事情真相。

  冷笑過后葉飛問道:“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牛犇嗯了聲,說道:“非常嚴重。”

  兩次非常嚴重,原因是牛犇數次嘗試用呼機與上官飛燕,結果均以失敗告終。他查閱了此次拉練的具體行程,再根據時間進行推斷,輕易便可知道精英隊伍已經深陷其中,短時間內絕難走出。

  葉飛問道:“為什么不和車隊一塊兒去?”

  牛犇回答道:“太慢。他們也不帶我去。”

  “為什么?”葉飛驚訝問道。

  牛犇回答道:“我是伴讀,且沒有操作實機的經驗。”

  葉飛大怒說道:“這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牛犇無奈說道:“倒不是狗眼林家的人也沒去成。”

  天降大雪,擔心并準備救援的不止牛犇一個,下午打探消息的時候,林家姐弟的保鏢伴讀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彼此碰過面;可以想象,此時在首都有根基的新生家長都已行動起來,打聽或者直接行動,各施手段。

  救援人員正面開道,車隊太慢而且不帶閑人,牛犇無奈想到空降。他的計劃很簡單,等離得近了,呼機或許能發揮作用,只要找到人,牛犇相信自己在那個變態胖子的摧殘下錘煉出來的野外能力,應該能幫忙。

  葉飛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你不懂得飛行吧?”

  牛犇習慣性搖頭,隨后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忙又說道:“不懂。”

  葉飛惱火說道:“那你知不知道,這種天氣在那種地方,飛行意味著什么。”

  “知道一點點。”

  “一失足就是千古恨,機毀人亡啊兄弟!”葉飛冷笑著說道:“你自己不要命,想怎么玩都沒人管。讓我陪著一道玩命有什么好處?”

  牛犇無言以對,除了得福,他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不跟你要牛二。”葉飛仿佛能夠隔著電線看到這邊,帶有幾分挑釁的聲音說道:“這樣吧,你求我,求我我就答應。”

  “好。”牛犇毫不猶豫說道:“我求你。”

  兩邊同時陷入沉默。

  呼吸的聲音順著話筒傳向兩頭,一道粗重,一道平穩,將各自的情緒揉進電波,傳達給對方。

  “哈!”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飛在那邊突然發笑,笑聲大的有些過分,充滿著嘲弄與荒唐的味道,因而聽來不太真實。

  “和你開玩笑呢,嚇著了吧?”

  “嗯。”牛犇老實回答道。

  葉飛笑的更加開心,說道:“這么好玩的事情,不叫我怎么行。哈哈,哈哈哈!”

  牛犇默默等待著,既未催促,也未開口說別的。

  笑聲忽歇,葉飛突然說道:“做準備吧。等我消息。”

  言罷直接將電話掛斷,牛犇對此完全沒有準備,原本還有些話要說,如今只能拿著電話發呆。

  “雪地,該準備些什么?”

  “我知道!”得福大聲回應。

  清晨,松林里扎營的學生們在一片驚慌的呼叫聲中醒來,陣陣嘈雜過后,先后獲知昨夜發生的慘劇。

  許教官死了。

  尸體在小溪附近被找到,附近有拖拽的痕跡,尸體遭到野狼啃食,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太慘了,太可怕了”

  首個發現尸體的是那名叫胡大錘的學員,因驚嚇面無人色,聲音顫抖而且斷斷續續,通過其凌亂的表述,眾人大概了解到狀況——其實沒什么內容。胡大錘是倒數第二個負責守夜的人,許教官是最后一個,換班之后,胡大錘迷糊沒多會兒,隱約聽到響動與狼叫的聲音,當時他又冷又餓又是困乏,想起來查看但懶得動,又覺得教官既然沒叫醒大家,便又躺了回去。

  也許是有所預感,或者冥冥中自有天意,明明困的要死,胡大錘卻怎么都無法入眠,睡袋里翻身也不方便,加上狼嚎的聲音令人不安,最終,他還是決定起來看看。

  “七八頭狼,拖著教官又撕又咬太慘了,太嚇人了”

  “你先休息吧,喝點熱水。”

  教官死了,拉練隊伍需要人領頭,模仿軍隊的規章,入山前排好的位序自動生效,此時接替指揮職務的學生叫黃君安,正帶著幾名膽大的男生察看現場。

  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黃君安讓人把語無倫次的大錘帶走休息,一面抬頭看看周圍。

  入眼一張張惶惶不安的面孔,黃君安吩咐道:“當前三件大事,查明死因,穩定人心,檢查遺物。少武,你帶一個班和女生班匯合,輕易不要再分開;錢明,你帶兩個人和大家談談,一個都不能漏;錚陽,你和趙亮帶兩個班,去把那幾名科考團的人請來。”

  被點名的人紛紛答應,劉錚陽故意落在后面,輕聲問道:“隊長,你不是懷疑”

  黃君安擺擺手:“先看了再說。”

  “是!”劉錚陽肅聲回應。

  半小時過后,事情差不多有了眉目,許教官的真正死因不是狼襲,而是失足滑倒在松林邊,剛剛好被一根樹杈凝結的冰凌刺穿脖子,隨后鮮血的氣息引來原本就在附近覬覦的狼群,釀成慘劇。

  意外看起來很巧,但也只能這樣解釋,值得一提的是,能得出結論已經帶有幸運的成分。后半夜風雪再次加劇,但那顆樹杈的位置比較高,加上死亡時間不是很長,因此才保留下來痕跡,進而推出這樣的結果。

  隨后那三名科考隊員被劉錚陽請來現場,黃君安禮貌而堅決地提出要求,要看一看他們的身份證明,同時問起昨夜動向。聽說發生這樣的不幸,幾名科考隊員表示理解,一一按照黃君安的要求去做,并對事件表示遺憾。

  調查工作沒發現問題,接下來是善后,等到大家壓下恐懼檢查教官的尸體,全都傻了眼。

  教官身上的通訊器壞了。

  入山拉練,模擬的是戰場環境,不準攜帶私人電話,那部通訊器是這支隊伍與外界的溝通渠道,雖說此前斷了聯系,但在行進的過程中,距離不斷拉近,與基地聯絡隨時可能恢復。此外還有,一旦隊伍被困在風雪中,固守依舊需要用到它,給救援隊伍指示方位。

  死了最重要的人,還斷了聯系,整支隊伍頓時躁動起來,難以安撫。

  “那可怎么辦?”

  抬頭四望,山野全白,此前感受并不真切的恐怖氣息陡然現身,堅強者也好,脆弱的人也罷,全都體會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壓力,還有與世隔絕的孤獨與恐慌。

  “吁”

  深吸一口氣,黃君安再把幾名科考團的人找來,問那名滿臉胡須領頭者:“你們身上應該帶有電話?”

  領頭男子苦笑回答道:“當然有,還有對講機,不過都只是民用設備。”

  黃君安明白他的意思,感覺有些無奈。

  暴雪加上磁場,軍用器材都斷了聯絡,何況普通手機電話?早在頭天晚上就已知道,科考團并不只有這三人,如今都已失散在各處。等他們能夠聯絡外界,隊伍或許已經走出山谷,用不上了。

  “那也比沒有強。”

  心里知道必須利用現有資源,黃君安說道:“風雪之中容易走散,我要先測試一下對講機的有效距離,然后把你們幾個打散,前中后保持聯絡,有沒有問題?”

  講這番話的時候,黃君安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周圍不少學生聚集,擺明沒有商量余地。

  “理所當然。”領頭男子臉上看不到抵觸,相反極為熱情主動:“電話我們有三部,可以拿出兩部給你們用咳,如果能用的話。”

  聽他這樣說,學生們的目光變得友善起來,黃君安松了口氣,稱謝說道:“那就不客氣了。等脫離困境,或許我們還可以幫忙尋找你的同伴。”

  “是嗎?那太感謝了!”領頭男子面帶喜色,主動伸出手:“有什么計劃?”

  黃君安伸手與之相握,說道:“我們繼續前進,走不出去也會遇到其它隊伍,等距離出口近了,應該就能與基地取得聯絡。”

  猶豫了一下,黃君安問道:“你們搞地質的,是不是對地形辨認比較擅長?”

  領頭男子立即明白意思,微笑說道:“我們靠這個吃飯。”

  大雪封山,四方無路,最怕走丟迷失方向,兩人手里都有地圖,彼此對照商量片刻,黃君安抬起頭,揮手下達指令。

  “收拾好東西,出發。”

  周圍應和聲一片,紛紛各自忙碌起來,此時大家并不知道,周圍其它隊伍正面臨著比這邊更加嚴重的困境。他們當中,絕大多數并未按照既定的路線保持前進,而是回頭搜索掉隊與失蹤的人;此過程中,不斷有新的人員無故失蹤,使得局面更家混亂。

  從營地出發僅一小時后,黃君安的隊伍同樣遇到這種情況,被迫停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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