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烘烤著大地,干燥的空氣從植物的葉瓣中拔出水分,順著鼓蕩的熱流升至空中,變成保護生命不被烤焦的云。蟬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嚎叫,唱著熱烈但不歡快的歌,它們的屁股下面,不得不行走的人們腳步匆匆,因被無處不再的熱浪包裹,抬腳甩臂都無法從容。
一個瘦弱的身影走到路上,右腳有點崴,姿態有些怪,是容易遭人嘲笑的那種;但其臉上的神情從容不迫,行走時仿佛感受不到熱度,每步都是前一步的復制,不多一寸,不快分毫。快到食堂的地方,旁邊行人漸漸增多,有些注意到他的存在,驚呼聲中紛紛側目,縱有議論也都壓抑著聲音,似在擔心被其察覺。
“與戰神對壘,唉!”
“只是一個動作,別瞎說。”
“但我聽說那是境界。”
“誰叫他之前那么狂。”
言者個個小心翼翼,只言片語沒頭沒尾,不了解的人茫然不知其意,然而落在瘦弱身影的耳朵里,卻像一根根刺扎進耳膜,生疼。即便如此,他的腳步依舊沉穩,神情更加淡漠,因為他知道,自己就像赤腳在火炭上的表演者一樣,畏怯慌亂會給自己帶來嚴重傷害,越是危險、越需要靜氣沉心。
上次的危險在于命,他傷了一只腳,這次的危險在于名,他不僅不想付出任何代價,還想借此魚躍龍門。
這個形容不合適,自己原本就應該是一條龍,不是魚 心里裝著莫名其妙的念頭,莫凡獨自走進食堂。和在外面一樣,注意到他的人紛紛側目,雖時有議論,卻沒有誰過來打聲招呼;即使那些曾經看過他的比賽、甚至曾經發文推崇贊美的“粉絲”,也都默默、偷偷打量,而不是表達支持與親密。
與即將同臺較量的對手相比,這種待遇很不公平。
莫凡不在乎這些,不愿也不會浪費精力在那些人身上,他來這里是為了吃飯,于是默默打來飯菜走到角落里坐下,低下頭,一口一口補充著能量。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消失,身邊安靜下來,不用看,莫凡知道附近正變得空曠,原本不多的幾位就餐者不聲不響加快速度,收拾好碗碟悄悄離去。
過去三年,這種情形逐漸變成莫凡生活中的常態,他早已習慣,早已無視。
食堂很大,而且里涼快,嗯,比在酷熱的外面感覺好,比封閉的座艙里好。
軍校的食物味道不錯,莫凡更看重的是簡便,食物種類異常豐富。當他埋頭吃飯的時候,心里想的不是那種食物更合口味,而是能否給自己帶來更加均衡的營養,讓自己的精力更加充沛。
進餐就像訓練一樣,需要專心致志的去做,莫凡認真地吃著飯菜,旁若無人,僅吞咽的間歇才會分神旁顧。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即將完成進食工作的時候,莫凡感受到一絲異樣,微微皺眉。
身邊過于安靜。
有股很好聞的香氣?
疑惑抬頭,入眼一張絕美容顏,紅唇似火,寶石般的眼睛仿佛帶有法力,毫無阻礙地穿透內心。
“選擇孤獨,你可以很強,但不可能達到最強。”
為什么選擇孤獨。
莫凡曾經回避、也曾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雪原戰后,他的一只腳被魔神踩斷,雖成功求活,身體卻落了殘疾。自那時起,莫凡性情大變,與其說行為低調,不如稱之為孤僻。現在他從刻意變為適應,漸漸演變為真實形象,似乎這就是他的真實性情,以往那個開朗樂觀的少年反而成了偽裝。
莫凡知道自己這幾年的變化,也知道對方是誰,隱約猜到對方找自己的目的。
平靜的心湖被對方的一句話打亂,莫凡感受到久違的屈辱,有些憤怒,與憤懣。
望著那張令人震撼不敢直視的臉,莫凡深深吸一口氣,先是稍稍低頭,運動口齒將殘余的食物咽下,才又緩緩抬起頭。
“愛麗絲小姐,你找錯人了。”
這句話帶有很深的味道,表達的是最直接的拒絕與排斥,莫凡用自己的方式告知對方:不要試圖做無用的事。
對面,愛麗絲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接下去說道:“生在穆家卻不姓穆,表面是想證明自己不需要依靠家族,實際存了自卑。你把自己封閉起來,實際上是害怕被人瞧不起,害怕被人知道你其實是個私生”
“住口!”莫凡不能任由對方再講下去,寒聲說道:“你為什么會關心我的事?”
“你知道原因。”愛麗絲平靜說道。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那好。”愛麗絲平靜說道:“我希望你戰勝牛犇,我要幫你。”
聽了這番毫無掩飾的話,莫凡沉默很長時間,感覺有些奇妙。
時至今日,機甲大賽三十二強正式出爐,進入真正的強者階段。人員組成,國外選手尚余七名,軍校學員依舊占據著絕對多數。大賽進行到這種程度,黑馬已經不叫黑馬,由于遇到的對手日益強大,參賽者已不能像過去那樣保留實力,在各路專家的細致分析下,真實水平呈現在公眾面前。
外界普遍的看法,接下去的比賽,除極少數特別突出的選手,誰對誰獲勝都不奇怪,競技的輸已不再是技術上的差異,而是戰術、心理、臨場發揮等方面的較量。
剛剛過去的第三輪正賽,莫凡獲得大勝,在兌現誓言的道路上再進一步。軍校每屆數千名學員,每個都是從各地選拔出來的精英,任何人取得這樣的成就,足以感覺驕傲。莫凡的出身,經歷,誓言,加上此前數次戰勝國外選手,理應受到各方關注并且抱以期待。
事實也是如此,僅僅三天前,人們還熱衷于猜測他能否走到最后,能夠擊敗多少國外選手;遺憾的是,當第四輪對戰名單排定后,這些聲音宣布消失,僅余下一片嘆息。
他的下一個對手是牛犇,俏郎君!
“牛犇實力強大,并有聯邦的承認與支持,你的水平雖然不錯,但還不是他的對手。另外,你的家族擔心這件事情會有不好的影響,給了你很大壓力。”
愛麗絲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莫凡幾度想開口打斷,最終卻生忍了下來,默默等待下面的內容。
他心里知道,對方并非為了羞辱自己,而是外界所有人的看法,同時也是事實。
此前過去的第三輪比賽,脫脫退賽,關于俏郎君的爭論一浪高過一浪,最終在一個視頻出現后無疾而終。
秦夢瑤親身示范并且解說,有軍中高手謹慎而有堅決的態度表示,那次操作具有戰神水準。
有關俏郎君的爭論,國外還在進行,但在華龍聯邦,在機甲這個領域,秦夢瑤的一句話比一萬名專家加起來都管用,雖然她沒有直接評論牛犇的水準是和層次,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意思,還有態度。這樣兩個人,不僅將牛犇的機甲水準“拔高”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同時也表明,聯邦對牛犇投以毫無保留的支持。
有一個現象可以證明這點,在引起如此大轟動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什么媒體去打擾牛犇。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聯邦政府強力干涉,為此不惜頂著“干涉新聞自由”的罵名。
作為觀眾或者參賽選手,雖奇怪那個伴讀為何如此妖孽,好奇聯邦為何這樣做,但卻否認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曾經拯救軍校命運的聯邦英雄,不到二十歲的戰神,伴讀生,賽前甚至沒有實機經驗,連創大賽兩項記錄所有這一切,給那個承載希望的年輕人涂上神秘的色彩,同時得到最大程度的推崇與尊重。在大賽演變成軍校與國外對抗的大環境下,聯邦的新聞機構與民眾表現出極大的寬容與克制,不能知道更多關于牛犇的信息當然遺憾,但與“奪冠”這樣的大事相比,政府的行為可以理解。
莫言不錯,但是與戰神相比孰輕孰重,一眼可辨。
第四輪對戰名單排定后,天網論壇呈現出一種極特別的現象,幾乎所有對陣都被人拿出來詳細分析,唯獨牛犇與莫言的這一場,幾乎沒有什么人討論;即便有零星的帖子出現,談論最多的也是“可惜”“不應該”“感慨”等等,而不是從技術上分析誰贏誰輸。
為避免產生更多刺激,此次聯邦民眾表現出極高的情商與凝聚力,盡量避免談論。
這可以看成保護與愛惜,但又何嘗不是羞辱?
“牛犇的實力很強,但有一些致命弱點,心理,戰術,機甲,還有自身,每個方面都有。相反你身上具備一些他不具有的優點,只要能夠放下負累,準備充分,戰術運用得當,完全有可能獲得勝利。”
“請稍等一下。”
忍不住打斷對方的話,莫凡看著愛麗絲的眼睛,覺得那雙眼睛里深埋著無窮的智慧與力量,仿佛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但又仿佛看著一個透明人,沒有留下一點影子。
這種感覺很糟糕。莫凡深深吸一口氣,認真問道:“你是想害我,還是想幫我?”
這里是軍校食堂,一個莫凡就讓周圍空出一大塊,何況有愛麗絲。此時此刻,遠處無數雙目光關注著這里,還有人偷拍;可以想象,今日之后、不,就是現在,天網上已對此事大加討論,興許已有人把莫凡說成是“叛國”。
莫凡不是傻子,他相信對方不會拿自己當傻子,因而越發奇怪:愛麗絲為什么這么做?
“如果你想毀了我這沒道理。”
彼此素不相識,且無利益糾葛,莫凡自己把說了一半的話收回,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愛麗絲沒有詢問他為什么這樣想,輕柔寧靜的聲音說道:“在這里,才能表明我的誠意。”
不是害就是幫,某種角度講這是對的。
愛麗絲說道:“當然,你需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是另一重關鍵。今日之后,無論莫凡自己怎么想,外人眼中,他與愛麗絲的會面已成為無可改變的事實逼上梁山,破釜沉舟。
愛麗絲接下去說道:“成王敗寇,只要你能贏得比賽,民眾的愛就會轉移。”
莫凡冷冷說道:“前提是我能贏,而且要一直贏。假如我贏了牛犇,卻輸給你、紐恩、安德烈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招來罵名。”
愛麗絲沒有否認這句話,淡然說道:“你怕了?”
美麗的女人總能給人勇氣,對著那張絕美的面孔,莫凡想用冷笑反擊,臉上的肌肉卻仿佛凝固住一樣,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不斷地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太荒唐,太危險,自己應該用最堅決的態度表示拒絕,然而在那雙能夠穿透人心的目光注視下,無論他多么努力,竟然都說不出來。
她就像一個魔法師,一舉一動充滿魔力,和她在一起,莫凡時刻都能感受到召喚的力量,時間越長,意志越是松懈,越是難以抗拒。無奈與極大的煎熬中,他甚至想過某種極端的可能:對方是否對自己用過某種暗手,比如催眠。
然而自己明明很清醒,甚至能想到被催眠有沒有人在明知道催眠的情況下還被催眠?
莫凡沒研究過這個,因此不知道答案,他能確定的是,自己有點相信她的話,并且有了欲望。
那不是,而是跟從,仿佛不那樣做就是不敬,是褻瀆,是罪惡!
沉默的時候,愛麗絲微諷說道:“除非你不敢爭。”
這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啊!明明是一句很低級的挑唆,卻能撩動心底最深處的躁動與憤怒,令人難以忍受。
遲疑再三,莫凡終于問道:“牛犇具有準戰神實力,你又憑什么認為能夠幫我?”
“首先他不是戰神,只是學會一兩個戰神技。我保證你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愛麗絲從容說道:“另外我了解他,最清楚他的弱點。”
“你認識牛犇?你們”
“私人恩怨,不用問了。”愛麗絲漠然說道。
莫凡沉默下來,過來很久才又開口問道:“為什么不能自己出手,或者等他碰到外國選手,偏偏來找我?”
愛麗絲顯然早有準備,淡淡說道:“第一,我不會和他在賽場相遇。”
“為什么?”莫凡感覺詫異。
“因為我本輪就會輸。”
“”莫凡無言以對。
三十二強個個不易,想贏難,想輸卻很簡單,愛麗絲以這樣的方式“退賽”,莫不是為了避開曾與之有過私人恩怨的人?
莫名之間,莫凡心里生其一股淡淡酸意。
“第二,我想他輸,與國家之爭無關,與機甲大賽亦無關,只是單純地想他輸。”
這句話不合邏輯,而且不符合當前事實,還有各人因為身份所處的立場,然而莫凡覺得自己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甚至能夠讀懂對方的心。
她想他輸,她自己主動求敗,她不想與他同臺競技,她特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尋找他的同族,商量怎么才能對付他所有這一切無不表明一個事實,所謂“私人恩怨”,其實是一些感情糾葛。
世界上只有感情不能用道理解釋,只有感情才會讓人瘋狂,尤其是女人。
心里的酸酸的味道變得更濃,莫凡知道自己現在心態很不健康,但卻無法否認心意。
擊敗牛犇——原本就是我要做的事。即便沒有愛麗絲的這番話,我依舊會全力以赴。
憑什么我一定要輸?
憑什么大家認為我一定會輸?
巴沙也羅宣稱要與安德烈決戰的時候,霍夫曼帝國一片喝彩,為什么自己這樣講,換來的卻是責難與嘲諷?甚至連家族都施加壓力?
牛犇擊敗外國選手叫英雄,我做到了同樣的事,為什么不能得到相同待遇?
牛犇有整個國家的支持,連秦夢瑤都為其站臺,我難道不能尋找幫手,制訂更加完善、更具有針對性的計劃?
這個天使般的女孩那么痛恨牛犇,會不會是他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是不是他的報應?
“最后,你有別人不具備的優勢。”
對面,愛麗絲看著莫凡的眼睛,從中輕易讀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事物,聲音越發寧靜柔和。
“你可以做到,但在做之前,必須做些改變,必須放下那些無謂的堅持,敞開心胸”
“把心敞開做什么,挖墻腳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氣氛打亂,感覺就像一頭渾身涂滿淤泥的大象跳到清澈的泳池內,驟然掀起驚濤駭浪,污濁一片。
猛抬頭,一男一女攜手而來,臉上不屑不齒的樣子活像是捉奸成功的偵探,與醋意大發的黃臉婆。
風衣,墨鏡,英俊,放蕩暑氣正濃的時節,這樣的打扮讓人覺得,這家伙是不是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
紫裙,紅唇,嫵媚,妖嬈明眸若水,人生最最風情萬種的時候,渾身上下無不釋放著成熟女人的驚人魅力。
“小莫啊,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大步走到莫凡身邊坐下,葉飛伸出手臂勾住莫凡的脖子,親密的舉動就像對待自家兄弟,
首都年輕人當中,誰敢用這樣的口吻與四大家子弟說話?
誰有這個資格?
令人不解的是,以莫凡的孤僻性格被這樣對待,臉上雖然流露出極度的不適應、甚至厭惡,但卻沒有反抗、掙扎的舉動或許他做了,只是動作過于輕柔,無力擺脫糾纏。
“林杰狂妄,黃君安虛偽,可兒畢竟是女孩兒,林少武是個不懂事的娃娃我很看好你的喔。”
鐵壁勾緊莫凡的脖子,葉飛說話的時候不忘朝愛麗絲挑眉眨眼,神情之得意、舉止之輕浮,活脫脫就是個調戲少女的流氓。然而隨后他發覺對方無動于衷,忽想起來自己還戴著墨鏡,慌忙用手將其摘下,并把之前的動作再做一遍。
“帥不帥?”他看著愛麗絲的眼睛問道。
“哈哈!”
愛麗絲神情淡漠依舊,艾薇兒卻忍不住大笑,飽滿似能撐爆衣衫的胸膛波濤起伏,驚呆無數人。
“妹子別和他計較,這貨就是這個德行。”
笑夠了,艾薇兒朝愛麗絲稍稍湊近一些,好奇地上下打量著。
“看著挺好的呀,牛牛為什么看不上?”
“不夠騷唄。”葉飛笑嘻嘻說道。
聲音不大也不算小,剛剛好可以讓人聽到,耳邊轟的一聲,整個食堂一片驚呼。從心情上講,這一刻,有無數人恨不得沖上去仗義執言,將那個不知羞恥、尊嚴為何物的無賴暴打一頓。
愛麗絲終于控制不住,神情微變。
更可怕的事情在下面,聽了葉飛的話,艾薇兒竟然認真點頭,鄭重地向她建議。
“要不,姐姐教你幾手?”
褻瀆神圣是人性當中最深層的惡念。
不知誰說的這句話,聽著沒什么道理而且讓人氣憤,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耍流氓就是搞破壞的最佳手段。
三言兩語,這場心靈的拯救行動半途而廢,嚴肅的氣息蕩然無存,莫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插上翅膀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愛麗絲這邊 從小接受各種訓練,無數次經歷,即使那些最最強大的人,最尊貴的人,敵意最深的人,性格最最偏執古怪的人,也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這是她的天賦,也是最為強大的資本,在這些低俗無恥的手段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但她畢竟是她,沒過多久,愛麗絲便從羞惱失措中恢復,恢復淡然與平靜。
善用天資沒有錯,針對天資也沒錯,歸根結底在于交鋒的雙方誰更加強大,占據的道理和力量更多。
“以國家的力量保駕護航,不惜連自己人都犧牲掉,這就是華龍為保冠所做的事?”
開口尚有少許不平,末尾就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愛麗絲看著葉飛的眼睛淡淡說道:“為了塑造英雄,可以不顧世界的看法,但如果連自己國家的民眾都不能心服,又有什么意義。”
“哎呦喂,道理一套一套的。”
葉飛驚呼起來,夸張的聲調與表情讓人不忍心去看,不好意思去聽。他認真看著愛麗絲的眼睛,仿佛虔誠的信徒尋找神跡,臉上肌肉靈活跳動著,轉眼由戲虐轉變為莊重。
“剛來的時候聽到你幫小莫分析對手弱點?”
“不行?”
“行!當然行。誰說不行我和他急!”葉飛搬住莫凡的肩,親密說道:“小莫不容易,本少比誰都清楚,正想著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忙”
“我不需要。”終于無法忍耐,莫凡奮力掰開葉飛的手說道:“你們聊,我先告辭。”
“看看,看看!”葉飛不容他這樣離開,譏笑道:“哥哥今天教你一課。為了勝利,首先要把無謂的自尊拋在腦后。”
回頭他對愛麗絲說道:“圣母,我講的對不?”
愛麗絲不知該說什么好。
因為這是對的,與她剛剛所講的道理不謀而合。
啪!啪!
艾薇兒及時鼓掌,并且說道:“別那副樣子,人家是文明人,不好意思承認。”
“那好吧。”葉飛用手撓頭,反省后誠懇說道:“麻煩你講一講,牛犇的弱點有哪些?咱們一塊兒幫著小莫合計合計,制訂什么樣的戰術把他打倒。”
聽了這番話,愛麗絲神情微詫。
“不相信?”葉飛看著她說道:“本少早就看那個家伙不順眼,巴不得有人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惜我不能登場,要不然楞著干嗎,說啊?”
“你真要我說?”愛麗絲抬頭看看周圍,“在這里?”
“當然。”葉飛斬釘截鐵說道:“公開說,讓所有人都知道。牛犇要打好幾場,小莫不行還有別人,別人不行還有別人總之你說吧,說出來大家一塊兒商量。”
回頭他對莫凡說道:“放心,弱點這個東西,利用簡單改起來難。明天就比賽了,牛犇即便知道也來不及做什么。反之,你這邊不存在那種問題,加上咱們幫忙,一定可以做到有針對性。”
“如果他嘗試改正,反而會導致水平下降。”艾薇兒也來冒充高手。
需要提到的是,這番話其實很有道理,尤其操作機甲,每個人都會在訓練中積累一些習慣,而習慣是最難改變的,如果聽到別人說就能改,只能說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沒什么意義 這里還有心理方面的因素,比如有人聽到對手談論他的弱點,當真就能虛心以就,進而嘗試改變?如果真是那樣,只能說明這個人意志不堅,算不上真正的強者。
“那好。”
不知是贊同葉飛的話,還是出于別的什么原因,愛麗絲同意他的意見,輕啟紅唇說道:“他的最大弱點:不耐久。”
“這個問題嚴重!”葉飛嚇了一跳,驚疑的目光看著愛麗絲說道:“據我所知,當初你們沒多大,竟然這事兒紐恩知不知道?”
“噗!”
艾薇兒猛地俯下身,差點一頭撞在桌子上,隨后便是壓抑不住的狂笑,活像個瘋婆子。
愛麗絲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
連莫凡都面紅耳赤,心內殘余的神圣感覺徹底沒了蹤影,只希望這場鬧劇快點結束。更難忍受的是,這種時候,葉飛居然關注著他的表現,回頭大肆夸獎。
“小莫是個明白人,有經驗,有前途。”
有你個鬼啊!
苦于反抗不了,莫凡恨不得咬他一口。
葉飛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笑嘻嘻轉向愛麗絲說道:“您的話讓我茅塞頓開,結合以往的經歷,許多疑惑迎刃而解,佩服,佩服。”
用尊稱,表明心里當真存了感激的念頭,看看葉飛的眼睛就能知道,此時此刻,他已不把這場對話當成戰斗,而是如同尋幽探秘的極客,渴望了解更多奧秘。
“嘖嘖,太有意思了,接著講,接著講。”
風格暴烈注定不能持久,實機經驗缺乏注定基礎不夠扎實,雙引擎機甲的操作難題至今沒有暴露,但不等于不存在;盲目的追求說明他的精力集中在個別極限操作,因此不會全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牛犇既然背負著聯邦英雄的名號,當他對壘本國選手的時候,不太可能像對待外人那樣冷漠瘋狂,不太可能使用那些容易造成機師傷亡的殺招,而這無疑會限制其發揮,并可有針對性的加以利用。
前面為技術,后面是心理,方方面面考慮極為周全,在經各方討論后形成比較一致的看法:這些信息的確有利于對手,反之牛犇即使知道,也沒有辦法改變。
身為女人,艾薇兒心里想到更多,這些信息出自愛麗絲之口,若其與牛犇之間存在糾葛,何嘗不是另一重打擊?另外由于這件事,牛犇儼然已成為所有選手的公敵,這樣的壓力下,他能夠保持平常心?
“唉!”
聽完愛麗絲的話,葉飛不能再如來的時候那么輕松,開始替牛犇擔心。但其接下去說的話,只讓人想到一句形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么優秀,這么漂亮,俏郎君為什么舍得不要你?連見上一面都不肯。難道真的因為不夠騷?”
愛麗絲終于無法忍受,拂袖而去。
“看啥呢,舍不得?”葉飛一拍莫凡的肩膀。
“沒有,我”此生從未經歷過如此荒誕的事情,莫凡想死的心都有。
“走,去訓練。”葉飛決定履行此前的諾言,揮舞著拳頭對他說道:“哥幫你設計戰術,打倒牛犇。”
“你,真的”聽過無數關于此人的傳聞,莫凡難以置信。
“要不是拳頭打不過,本少早就讓他半身不遂。”
“可是”
“別跟我說什么民族大義,聯邦英雄,你去打聽打聽,那些無聊東西,本少什么時候在乎過。”
這些話講的都是事實,對首都四大家的子弟來說,可以不知道總統,但不可以不知道葉飛因為,這貨是那種什么都不管的傻缺,二愣子,活流氓。
不僅如此,莫凡還知道,如果家族知道他有機會與這位惡少結交卻故意錯過,將比他這么多年的悖逆還嚴重,甚至意味著,家族與他之間再沒有和解的可能。
莫凡不想那樣,雖然他故意改穆為莫。
“走吧走吧,趕緊訓練。”不由分說把莫凡從椅子上拽起來,葉飛感慨萬千:“缺少愛的孩子,感動成這樣。”
半小時后,食堂內發生的一幕被傳到網上,很快引發無數爭論。
公眾的觀點千奇百怪,說什么顯得并不重要,經過有心人的整理,唇語專家的解讀,愛麗絲總結出牛犇的五大弱點,每一條都很有針對性。
紛紛擾擾之中,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隨之而生,等到了次日,第四輪比賽如期而至。
全世界,無數道目光集中到登龍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