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隔著頭盔,得福這記耳光對屠夫沒有實質傷害,相反產生某些積極效果。
他從神智懵懂狀態中被打醒,對那個新加入的對手,以及眼前的絕望局面都有了清晰判斷。
準戰神實力!
喜歡機甲的人,手里大多有個小本子,名為戰神冊,里面收錄著前人與當代高手的經典操作。它們當中,絕大多數是戰神技與準戰神技,再就是一些極富創意、俗話講令人腦洞大開的怪招。對那些立志成為優秀機師的人而言,戰神冊是寶典,是老師,也是追求乃至超越的目標;幾乎每個機師心里都抱有這種想法:即使不能全部掌握,也要學會一招半式。
千萬人才有一名機師,千萬機師才能誕生一名戰神,但就單獨操作而言,戰神冊上的例子雖然艱難,但若盯住一兩個勤學苦練,再加上一點點竅門,學會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要注意,學會戰神技并不意味著成為戰神,運用才是根本之道。
屠夫是真正的機甲高手,不會懦弱到看見一兩個戰神技就萌生怯意,真正讓他感到畏懼的是眼前這名對手極有可能是牛犇式滑鏟的創造者。
學會與創造,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機甲大賽后,牛犇為登上戰神冊的最年輕機師,其操作水準也被各路專家承認,準戰神級別。
雙引擎機甲加一名準戰神屠夫不知道這件倒霉事情如何發生,但他心里明白,若真是牛犇,這場戰斗不會有多少懸念,剩下只是時間長短、損傷程度等問題。
很快,戰斗的演變、那臺機甲的形貌,都為判斷提供佐證,侏儒在最短時間內理清狀況,進而有了決斷。
說跑便跑,侏儒果斷開啟座艙,小小身體仿佛有彈簧推動,怒射脫枷。
“咦?出來了!”
正爬出座艙的大托馬斯感到意外,神情隨即突變。
“小心!”
身在空中拔出配槍,屠夫朝得福連續扣動扳機,對結果看都不看一眼,腳底輕點座艙鋼板,四尺高的身體翻身倒掛,迅速竄向迷霧深處。
一連串動作毫無停頓,看到讓人眼花繚亂得福也被嚇了一跳。
“哇!好厲害!”
公正地講,在有三名同伴墊后的情況下,侏儒完全有機會逃之夭夭。
可惜他犯了大錯,不該把得福當成和自己一樣的侏儒。
聽到得福的聲音,剛剛落地的侏儒心頭微惑,隨后他想起之前開的那幾槍,聽著不像是擊中肉體。
到底怎么回事?
“哪里跑!”
同音清脆掠過頭頂,隨即有一只小腳踹向侏儒的臉,勁風撲面。
橫八字,倒掛回身踢!
格斗高手知道這一招多么難練,應用機會更加難求,半空中得福的身體舒展,形態近乎完美,自己都忍不住替自己叫好。
“漂亮!”
他這邊得意,正在前沖的屠夫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倉促間只能盡量快地舉手護頭,同時將邁出的那條腿狠狠蹬地,上半身竭力擰轉。
小腳踹中左臂,但是力量沒能用到實處,屠夫身體撲向一邊,強忍著手臂傳來的劇痛和腰間因用力過猛帶來的不適,甩手朝得福落下的方位又是三槍。
“我在這里!”
清脆聲音來自頭頂,勁風將屠夫的頭發壓得緊貼著頭皮,似乎連他的腰都要壓垮。
這么快!
屠夫眼里浮現出驚恐的神情,“啊!”的一聲怪叫,毫不猶豫撲到地上,順勢翻滾。
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是趕不上聲音,下一個瞬間,清脆聲音從其翻滾的方向傳來,幾乎令屠夫魂飛魄散。
“吃我一腳!”
怎么可能這么快!
不對,他應該還沒落地啊!
難道他會飛?
心里轉著念頭,屠夫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做出反應,翻滾中段將雙手狠狠插入大地,再度變向。
“我在這里!”
聲音又一次從正前方而來,險些扭斷了腰的屠夫徹底絕望,怒吼一聲,不再選擇避讓,而是揚起雙爪,借著沖勢狠狠插向前方。
上一次變向丟了配槍,屠夫依然有武器可用,他的雙手帶有指套,尖銳鋒利且放著藍光,個個淬有劇毒。
然而預料中的碰撞并未發生,屠夫反而沖過了頭實實在在跌了個跟頭。
“蠢貨,我在你后面這把槍不錯。”
聲音來自身后,已經失魂落魄的屠夫顧不上追究到底怎么回事,匆忙爬起來、準備再跑。
當面是一團巨大陰影,和一只蒲扇般的大手。
“啪!”
一記耳光輪在臉上,實實在在,結結實實,龐大的力量仿佛山洪般傾瀉出來,屠夫的半邊臉孔與牙床被抽到相對的那一面,矮小的身體也飛上半空。
半點懸念都沒有,曾經一人獨戰兩名特種軍人的屠夫被這一巴掌拍暈,哼都沒哼一聲便失去意識,
“可算輪著我了!”
恨恨收手,善抓機會的小托馬斯直起身體,但又馬上彎下腰,朝撅著嘴巴準備表達憤怒的得福陪笑臉。
“二少爺,這種垃圾交給我們兄弟收拾就成,別臟了您的手。”
“下次你陪我玩。”這么好的玩具被一巴掌抽成廢物,得福怒氣難消。
“啊?”小托馬斯猛一激靈,欲推脫時心頭微動,改口說道:“二少爺放心,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算你了。”
二少爺悻悻轉身,看見大托馬斯愣愣的樣子,板起面孔教訓到。
“發什么楞,還不把他們捆起來!”
“呃好好,我這就做。”
大托馬斯靈魂歸竅,小跑著和弟弟一道清理戰場,但其腦子里始終盤旋著巨大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鬼娃子明明站著沒動,聲音怎么忽東忽西忽上忽下。這貨不是鬼吧!”
一vs三的戰斗比這邊結束更早,倒不是牛犇真有那么厲害,而是因為安德烈加入戰場。制服三臺機甲之后,牛犇沒有插手得福這邊,因為他知道,假若屠夫有膽與得福大戰一場,或許還有些機會,但其一心想逃,注定會成為貓爪下的老鼠,被活活玩死。
沒有幫忙,沒有離開座艙清理戰場,牛犇讓安德烈與自己分頭行動,對周圍三千米范圍再進行一次仔細搜索,看看到底還有沒有別的人。
這樣做是有原因的,牛犇心里有塊石頭無法落地,小心謹慎到極致。
那名來自姬鵬的神秘強者并未出現在戰場,他到底在哪兒?
沒能找到對方蹤跡,牛犇只能假設其身在別處,與安德烈先后返回獵狐嶺。途中,安德烈去把那個放到別處的鐵箱子稍上,順帶將老魏與那名學者找回。這個時候,戰場清理已經結束,匯合后的小分隊悲喜交加,托馬斯兄弟將情況大致介紹后,集中起來與牛犇見面。
“謝謝。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剛剛蘇醒沒多久的邵強再次暈過去,很不負責地把擔子交給援軍、準確講就是交給牛犇。
“雖然危機大致解除,可是隊長的傷太重,需要盡快返回軍營。”看著牛犇皺眉的樣子,大托馬斯趕緊提出建議:“這些機甲,暫時就不修了吧?”
“嗯。”
牛犇隨口應著,目光在僅剩的三名隊員身上掠過,心內暗暗嘆息。
獵狐嶺一戰,本就凄慘的小分隊再遭重創,邵強生死一線,活著隊員僅剩三名,其中一個需要截肢,鐵定告別軍旅生涯。另外兩個,一個單耳失聰不知能否恢復,最后那個精神恍惚,傷勢如何有待評估。
生者如此,死者更加不用提,連遺骸都無法收集完整,即便如此,這些人、包括托馬斯兄弟臉上竟然看不到多少頹喪與氣餒,只有憤慨與復仇之火。
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些人是真正的精兵,不需要任何動員、組織,召之即戰!
但也正因為如此,牛犇心里才覺得不是滋味,他不得不設想一種可能,假若三十八師沒有打散,仍在霍青的指揮下進入主戰場,聯邦軍隊的進展勢必加快。那樣的話,眼前的這場災難是否就不會發生?聯邦軍隊是否已經拿下索沃爾城,牢牢扎下根基。
可惜事情沒有如何,如今的三十八師,人還是那些人,變化卻已天翻地覆。至于聯邦軍隊面臨的困境,解決這支機甲分隊其實改變不了什么,如何對付嚴寒與兩大帝國參戰才是根本。
還有那名超級強者,若其實力與當年的山本武道相當牛犇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那種強者能夠帶來多大威脅。
想著這些,牛犇心情有些沉重,不想客套,講話時不知不覺帶上吩咐的語氣。
“那名槍手在哪?”
“自己走了。”小托馬斯搶著回應,“那小子是龍門客棧的伙計,之前不知道他這么厲害,要不然”
“龍門客棧?”
此前已從托馬斯兄弟口中聽過這個地方,此時因為冷彬,牛犇心里多了些味道。
一個伙計,竟然強悍到那種程度!龍門客棧能在這種時期、這種地方立足,憑的僅僅只是“中立”,和做生意?
略想了想,牛犇轉身叫過來得福:“有資料嗎?”
習慣不打無準備之仗,早在趕往好望角的路上,牛犇便讓得福收集與之相關的一切資料,有用沒用全部先下載,用到隨時可以檢索。
“一點點。”得福很快給出回應,隨后強調一句。“很不簡單。”
“哦。”
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不斷根兒恐怕不得安寧;戰略高度看待當前局面,龍門客棧不容忽視;戰術角度,自己責無旁貸。
心里默默盤算,牛犇很快以指揮者的身份做出決策。
“那邊有臺機甲勉強可用,周挺去熟悉一下。之后和大托馬斯、安德烈一道,帶著傷員俘虜和老魏他們,直接回軍營匯報情況。路上一定小心,安德烈,你要多留些神。”
“明白。”知道牛犇擔心什么,安德烈鄭重回答。
“我們呢?”小托馬斯隱約感覺到什么,精神一振。
“龍門客棧。”牛犇回應道。
“太好了!我一直覺得那個地方有鬼。”可算遇到敢當事兒的主兒,小托馬斯大肆叫囂道:“丫的。掃平那間破店,順便把那個伙計抓來當兵。”
“干什么干?”牛犇掃他一眼,平靜的眼神不容爭辯。“去那里不是為了打架。”
“那干什么去?”小托馬斯愕然追問。
“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