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清楚直觀地了解戰況,也為了讓部下體會到他身先士卒的決心,邊野叫人在指揮車頂搭起架子,一個人站在最高處、捧著望遠鏡朝城內觀望。在其身前不遠處,為攻擊部隊提供電子壓制的戰車緩緩開動,標志著攻擊的全面開始。
“一鼓作氣!不但要拿下,而且要快!”
由于距離前線太近,部隊前進時腳下不斷有震動,邊野沒注意到劇變初期所能感受到的信號,直到巨大的轟鳴聲傳來,軍營內部恐慌開始蔓延,邊野仍在向部下傳輸勇氣,心里轉著這樣的念頭。
“一定要趕在天門市被攻破之前,不然”
“那是什么?”
“天啊!”
“快逃!”
“該死的,怎么回事!”
身后傳來充滿驚恐的叫喊,邊野惱怒地回過頭,身體瞬間因看到的景象而石化。
“我的天”
不親眼看到,人們很難想象水流的沖擊力究竟有多大,洪峰所過之處,參天大樹連根拔起,堅固的營房被拍成碎片,戰車像孩子的玩具一樣翻滾,還有那座因邊野到來緊急搭建的信號發射塔,在被洪濤拍散前,它幫助邊野準確地判斷出洪峰高度。
十五米以上!
關于水,這是一個只存在于大海,不該出現在陸地上的數字,除非用來測量深度。
得出結論后,邊野連著眨了幾次眼,神智出現剎那恍惚。眼前的景象給他的感覺就像做一場不真實的夢,極其可怕,無法掙脫。
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事參謀,邊野的知識十分廣博,但他目睹災難發生,身形雖然被定格,腦子并未停止運轉。浪高五丈,覆蓋千里,快似奔馬這些加到一起不僅意味著水源無盡,巨大落差,還表示,在抵達某個臨界點之前,洪峰不會因為淹沒的地方增大而減弱,相反會越來越強。
原因只有兩個字:水平。
水是平的,落差等于潛在動能,落差越大,蓄積的能量越強。水流向前其實也是在向下,浪峰自然越來越高。要平息只有兩種原因,一是水源流盡,二是高度被抹平。
毫無疑問,眼下兩個條件都不具備,千里洪濤如同剛剛從地獄逃脫的惡魔,吞食天地,兇焰滔滔。
太陽升起到一定高度,為那翻騰的洪濤披上流彩,也把那種浩浩蕩蕩、鋪天蓋地的氣勢推到最強。幾次眨眼的功夫,遠處水天已連成片,轟隆隆巨響輕松蓋過攻擊部隊前進時產生的聲響,宛如碾碎一群螞蟻。
真實的慘劇需要由人來體現,邊野神智恢復的過程中,軍營已經變成水中的垃圾,有幸提前一步逃出的人們正以追趕落日的速度朝這邊狂奔。
“救命!”
成群士兵哭喊,幾輛戰車飛馳,開車的人不顧沿途戰友求救,拼命加速。雨后初晴,道路泥濘,高速行駛的戰車難以控制,如醉漢般歪歪扭扭前行。
驚濤狂浪,如同上蒼的審判,既然降臨就不容許逃脫,雷鳴般的巨響壓碎人的膽魄,先是那些用雙腿奔跑的人,接著是那些車,它們有些因失控翻倒在路側,有些撞開、碾過同伴,但最終,全都被卷入無情之口,成為冰冷世界的一點雜質。
“我的天”
第二次驚呼,邊野震撼于洪水的驚人速度,竟然能追上狂奔的戰車!與此同時,夢幻的設想就此粉碎,他在現實中醒來。
邊野比川崎要幸運,因他在岸上且身在高處,看得更清,有更多的時間判斷局勢并做出應對,不幸的是,正因為如此,他對那種壯觀的推進、殘暴的碾壓了解更深,心里更加絕望。
“瘋子啊,瘋子!”
在被吞沒之前,川崎與邊野都判斷這是人為制造的巨大災難,而不是某種偶然。生命最后時光,川崎腦子里充滿著憤怒與不甘,一直在咆哮。邊野被所見到的恐怖景象擊垮,勇氣、夢想、斗志,全都在這場噩夢中粉碎。
做出這種事情,帝國面對什么樣的敵人!
“向前!向前!”
洪水好似地獄惡魔,巨響仿佛催命魔咒,在其驅趕下,攻擊部隊前進的速度陡然間加快,轉眼間,整齊的隊形被徹底打亂,人們和車輛一窩蜂地向前奔跑,攀爬,再也顧不上其它。
“大家上山,一定上山啊!”
奔跑中,邊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像普通士兵一樣拼命大喊,不斷催促。
此時此刻,山頂鐘樓之上,黎歌也從震驚中清醒,欣喜若狂。
“我現在才明白,軍神安排我們在這里駐守,目的不僅為了打仗,更為了占據高地,不讓它成為帝國人的避難所!”
一面說著,黎歌從欄桿探出身,朝正在歡呼、吶喊、狂笑、又或因激動大哭著的聯邦士兵高喊。
“全體出擊,一定不能讓他們上來!”
“是!”
狂喜的人們大喊著回應。唐彬隨后轉回身,望著清醒后頻頻搖頭的瞽目,有些疑惑。
“小城古叔,怎么了?”
“沒什么。”瞽目微微嘆息道:“你知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這個計劃?”
“我連計劃都不知道,怎么會知道是誰設計。不過”黎歌沉吟說道:“不太像軍神。”
古木點頭說道:“殺孽太重,有傷天和。你們的那位軍神不像這種人。記住,將來知道是誰之后,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與之為敵。”
曾經的黑幫殺手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足見所受的震撼之深刻。黎歌聽后,不禁“嗤”的一笑。
“算了吧古叔,設計者肯定是聯邦將領,我怎么會與之為敵?至于殺孽,天和,現在不是考慮那些虛無縹緲事物的時候,假如是我想到這個計劃,一定毫不猶豫去做。”
言罷,黎歌邁步走向樓梯,一面用力揮揮拳頭。
“仗還在打。古叔,我先下去了。”
“少爺?”瞽目在身后叫了聲。
“怎么?”黎歌回過頭。
“我和你一起。”
“啊?”黎歌吃了一驚:“這里是戰場”
“反正走不掉,躲也躲不過去。況且事情有了轉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
說到這里,瞽目佝僂的身軀挺立起來,空洞的眼睛里竟然煥發出幾分光彩。
“戰場是什么?殺人而已。”
洪水如猛獸收割生命,人類之間的爭斗仍在繼續。對守衛小城的聯邦部隊而言,雖然來了天兵天將幫忙,戰斗卻并未因此終結。由洪水席卷的速度看,山下的帝隊絕大多數會喪生,但會有部分幸運兒。而從規模看,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人及時擺脫洪水威脅,數量仍有可能大于、甚至遠遠大于守軍。
還是會有戰斗,會有傷亡,結局可能勝利,也可能失敗。
“快快!都他媽快點!到最前沿!”
雖然要打仗,情況已與剛才截然不同,上來的敵軍一片混亂,既沒有組織紀律,也無配合協調,戰斗力被削弱到極致。反過來,帝國人眼里的巨大災難,就是聯邦守軍的奇跡,三百名精疲力盡的軍人轉眼間煥發無窮生機,斗志昂揚。
“靠!這么多的水!這么大的浪!哪來的?”
從進入機甲到操作機甲,郭名一個勁兒哆嗦,隊伍頻道里不停吆喝,舌頭因為激動不停打顫。
“應該是、天池。”唐彬也很激動,但沒有因為激動停止思索,“只能是天池。”
“對對對,只能是天池!”有人大聲稱贊。“絕!真他娘的絕!”
“誰干的?”有人提出問題。
“廢話,當然是軍神!”
“我問的是由誰執行。”
“這個”
“應該是牛犇。只有他帶著隊伍在那個地方。”唐彬回答道。不知為何,當他從所見倒退因果,逐步找到答案時,心里的興奮淡去很多,甚至有了一絲惆悵。
那個面相樸實的少年,那個身份僅僅是伴讀生的學員,自從結識,給人的震驚就沒停過。對于眼前發生的這件事,在當大家議論誰設計、誰執行的時候,唐彬下意識地想到牛犇。
“牛犇?”
操縱機甲前進時,郭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在頻道里公開提問。
“水這么大,會不會到最后,大家一塊兒淹死?”
“呃?”
沒有人能回答。
洪水泛濫,這個土包子的高度不足以保證安全,倘若敵我都被洪水淹沒,事后應該如何評價?
短暫沉寂后,忽然有人說了一句。
“那也值了。”
“是啊,那也值了。”
“值了!”
“值!”
回應增多,聲音漸漸響亮,語氣漸漸堅定。連成一片的呼喝聲中,前方城腳、廢墟中出現帝國人的身影。
“發現敵軍!”
“上來了,鬼子上來了!”
“殺光他們!”
瘋狂的呼喊聲中,機甲首先發起沖鋒,步兵進入陣地,為了生存和勝利,三百守軍與不斷涌上來的帝隊,在洪水的包圍中展開忘我廝殺。
天門市周圍,與小城所在的土包子類似的地方還有不少,有的更高更大,有的矮小狹窄,直到凌晨,它們當中大部分仍被聯邦軍隊掌握,此刻皆發生著類似的事。
前日在二皇子的催促、川崎的命令下,帝隊猛然加快進攻節奏,希望在最短時間內攻占天門。各路大軍完成合圍、并且發動總共的時候,卻沒有、也沒能認真地對周邊高地進行清剿。通常這樣不可能發生,但在此次攻城戰斗中,諸多因素造就出奇妙的一幕。
這里要提到一點,所有守衛高地的聯邦軍隊都是由軍神親自點將,甚至連駐守兵力、人員構成都親自過問,做出特定安排。期間,前線與總指揮部都有人就此提出疑問,一方面覺得沒有必要,同時覺得這給軍神帶來極大負擔。
事實證明這樣的擔心并非多余,細致的安排將軍神本就不多的精力消耗殆盡,等到了約定時間、計劃展開后,這位將畢生奉獻給聯邦的老人終于累倒,再也無法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拜托各位了。”
向來到病床前的將軍們道出叮囑,老人下達最后一道指令。
“與獨立軍連線。”
命令被立即執行,沒用多少時間,信號經過雙魚島轉接,聯絡上身在漢江瀑布的牛犇和葉飛。
視頻開通之后,軍神在支起的床頭看過去,不禁微微皺眉。
“怎么了?”
視頻中,獨立軍最高領導、剛剛制造人類史上最大洪災的兩人側身相對,牛犇神色冷淡,葉飛滿臉怒氣,似乎發生過不愉快的爭吵。
“這家伙瘋了!他要獨自進山”葉飛搶先開口,本想著要投訴,可是看到對面軍神的樣子,陡然變了臉色。
“老頭子,你怎么了?”
“我快死了。”
軍神淡淡的聲音回應,仿佛談論的不是生死,不是自己的生命。
客觀講這句話講的是實情,只要眼睛沒瞎都能看出來,聯邦軍神已經油盡燈枯,此刻能有力氣說話,靠的是從針管注入體內的藥液,和最后參與的意志支撐。
“可”葉飛張了張嘴,表情看起來想要傾訴,又像是抱怨,似乎有點憤怒,又讓人覺得可憐。
最終,他什么話都沒能說出來。
軍神不等他說,去問牛犇:“你要進山搜索芳芳姑娘?”
“嗯。”牛犇應著,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軍神的臉,似在回避什么。
軍神沉默下來,片刻后問道:“你有沒有看過我的作戰安排?”
“看過。”牛犇簡短回答道。
“覺得如何?”軍神再問道。
“他懂個屁!”葉飛忍不住大叫起來。“天池決口,漢江平原被淹沒,四十萬帝隊喂了王八。只剩下少數先鋒部隊,潛入人員,和皇家第二師團。未來數月內,漢江平原無法通行,第二師團前進無路,后退無門,只能退到山里尋求生機。這個時候,牛犇要進山,根本是在找死!”
一口氣講完自己對局面的看法,包括對未來的推演,以及剛才發生的沖突全部端出。難為葉飛,這么短時間,竟然能面面俱到。
“老頭子,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牛犇沒有打斷他的話,軍神也沒有,待其講完才以淡淡的聲音道。
“判斷不錯。不過我問的不是這些。”
“不是”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葉飛懊惱叫著:“那是什么?”
“是天門市攻防。”牛犇代替軍神回答:“和天門周圍的那些小戰斗。”
“你說的也不對。”軍神糾正道:“只有后者。我老了,天門市那邊情況復雜,管不了,也不想管。”
費力喘息幾次,軍神接著說道:“所幸我還沒有老到糊涂,那些孩子們也爭氣,大多干的不錯。”
“不是不錯,是很了不起。”
得福不知從哪里鉆出來,湊到視頻中朝軍神挑起拇指:“既要吸引敵軍注意,又不能太顯眼;要讓對手覺得需要管管,又不能太重視。要牽制對手兵力,還要讓對手誤判、認為沒有受到影響。嘖嘖,總計十七處小高地,要是被帝國占了,能保留下來數萬軍隊。這么多地方,這么細分寸,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周全,不能出現一丁點失誤。不簡單,真不簡單。”
“難怪人家說,和你打仗要么一鼓作氣打贏,要么干脆別打。一旦僵持,必敗無疑。”
說著得福拍拍胸脯:“老頭兒,你放心,你給牛大上的這一課,我替他收下。將來讓他好好研究”
“放心你個大頭鬼!”葉飛怒不可遏,一腳將得福踹飛:“小屁孩而,老頭是你叫的!”
“沒良心,我是在夸他!”身體在地面翻滾,得福不忘大喊著抗議:“叫老頭兒怎么了,在我面前,你們才是小屁孩兒”
這倒也是事實。奈何葉飛不肯承認,加上之前的分析跑偏方向,索性借機溜走,追逐著得福對其痛毆。
留下牛犇與軍神,老少相對,半響無言。
過了片刻,軍神幽幽說道:“怕看著我死,所以跑掉。唉我的這個孫子太善良,脾氣倔,偏偏還有點小軟弱。亂世將至,他這樣的人啊,會吃虧。”
這句話如果被首都的很多人聽到,多半會沖到病床前與大罵,顯然軍神講的是他的心里話,并且堅信著。
“他”
“牛犇,盡量替我照顧好他。”
“嗯。”牛犇應著,臉上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真的要進山?”軍神再問道。
“嗯。”牛犇依然這樣應著。
軍神說道:“少紅之前的判斷是對的。我查過平部次郎的資料,以他的作風,很快會率領皇家第二師團進山。”
“我知道。我會小心。”牛犇回答道。
“如果你是平部,會怎么做?”軍神忽然問道。
“我會東進,殺入聯邦腹地。”牛犇毫不猶豫回答。
“被圍怎么辦?”軍神再問道:“雖然他有高機動性,和無與倫比的突擊能力,聯邦現在缺少與之對等的部隊,但畢竟在聯邦腹地,總有辦法可想。比如設計陷阱,誘其入圍?”
牛犇說道:“當真那樣,我會反過來以自身為餌,吸引聯邦主力來攻,再召喚來太空艦隊,以重火力將聯邦主力一舉殲滅。”
“果然如此。”
軍神感慨起來,“指揮部草擬了一個后續計劃,其中一個重點就是就是對平部可能東進的應對。照你說的看,希望不要用到才好。”
牛犇沒有應聲,軍神繼續說道:“有兩件事通知你。第一件,這幾天的戰斗中,發現帝隊里有些特殊人士參戰,有步兵也有機師,實力強大,懷疑是基因改造戰士。第二件,等洪水退去,天門市的守軍會設法后撤,當然,城內會留下一些人,將來你或許會用到。”
牛犇微微皺眉。對于第一件,他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但對于第二件,不太明白軍神的意思。
軍神耐心解釋道:“天門沒法守,之前是守不住,現在是不能守。決堤計劃殺滅四十萬帝隊,拖延整體戰爭節奏的意義已經實現。現在要考慮下一步,要把那支經歷苦戰的隊伍保留下來,與對手長期糾纏。反過來,站在帝國角度,我估計占領天門之后,姬鵬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屠城,而是采取懷柔政策,將它轉化為宣揚聯邦罪惡的最佳宣傳地。這樣做,戰略上更加符合帝國利益。”
“有道理。”牛犇若有所思。
軍神幽幽說道:“今天的事,帝國肯定會展開報復,但不一定非要在天門。預計等到帝隊在聯邦登陸,會有一場浩劫。”
聽到這番分析,牛犇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軍神充滿智慧的眼睛望著牛犇,緩緩說道:“那是國內需要面對的事情,用不著多想。我是想告訴你,等到來年,天門落入帝國之手,有些你想做、現在不能做的事情,那時反有機會實現。”
牛犇默默低下頭,輕輕的聲音道。
“我知道了。謝謝您。”
“還是要進山?”軍神再問道。
“嗯。”牛犇回答沒有遲疑。
“想去就去吧。男子漢大丈夫,總會有不計后果的時候。”
“謝謝。”
“不過不能一個人去。”軍神加重語氣道:“別忘了你的身份,哪有拋開部下不管、自己獨自逞英雄的將領。我建議你、不,我命令你,今后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帶上你人,還有少紅別小看他,我的孫子很有能力,不是累贅。”
牛犇無話可說。放眼當今,誰有資格說葉飛無能?
“還有什么要求沒有?”沉默可看成接受,軍神顯然就是這樣想。
牛犇想了想,回答道:“五牛城,我的朋友小博,和兩條狗.....”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為何軍神有些不高興,擺手道:“聯邦會做妥善安排。”
“那沒了。”
“就這樣吧。接下去,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
說過后,軍神閉上眼喘息一陣,再睜開時,眼底僅剩的光澤也已黯淡,昏蒙蒙一片。
“少紅呢?還在追那個機器人?”
“來了來了!我來了!”葉飛大喊著飛奔過來。事實上他并未跑遠,而且一直豎著耳朵,傾聽這邊的對話。
“老頭子爺爺,您怎么樣?”
“就是有點困。”
視頻中的老人望著這邊,干癟的面孔平淡非常,昏暗的眼睛里已無像影。
“別忘了,你們是聯邦人,而且是軍人。”
說著,老人舉起右手,像是要完成某個動作,舉到一半,終于因為無力而頹然落下。
翌日,伴隨著那條震撼人心的勝利喜訊,聯邦軍神戰場隕落的消息傳遍世界,大浪般席卷。
第五卷:匹夫之恥,至此完結。
下一卷:匹夫之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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