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苦笑,牛犇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愛娃都不會相信。
“所謂畢業,標準就是能否隱性基因能否激活,力量能不能覺醒,考題就是為此設計,是最后一次機會。對已經覺醒的人而言,考題是一項考驗,只有通過的人,才會在郎師的幫助下恢復身份,執行放飛計劃。”
到這里,愛娃看著遠方說道:“朗師擁有你我無法想象的能力和背景,我們都是風箏,線在他那頭,背叛......是不可能的事情。”
牛犇沒有輕易反駁這句話,即使反駁,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他現在什么都不知道,要弄清真相,只有找到胖子親口去問。
胖子會說嗎?
除非他認為時機已到,否則就不會,況且,自己上哪找他去?
腦子里一片混亂,太多問題讓牛犇難以思索,沉默的時候,愛娃走到對面,看著他認真說道:“師兄,你還要阻止我?”
“是的。”牛犇嘆了口氣,心里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嘴里解釋道:“基因,考題,金毛,‘妹妹’,這些東西不是一回事。愛娃,你給我一個機會,等我找胖子......”
愛娃突然說道:“下面有個樹杈,樹杈上有個鷹巢,鷹巢很大,很厚,里面有剛孵出來的小鷹,很漂亮。可是它們很不幸,剛剛我還在想,遇到這種情況,小鷹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遇到什么情況?”牛犇云里霧里,心里以為這是某種比喻,情不自禁回頭去看。
隨即,他心里猛的一驚,匆忙回頭。
“呼!”
拳風撲面,凌厲程度絲毫不下于程慕云,牛犇瞬間確定她之前沒有說謊,這一拳的力量遠遠超過他對愛娃的了解,速度更是出奇的快。
“吼!”
背后就是懸崖,生死關頭,牛犇情不自禁大喝,沒有阻擋,而是反手直插愛娃的咽喉。
“唉!”
嘆息聲響在左耳邊,感覺就好像臉貼著臉那么近,牛犇心里又是一驚,完全無法想象,她怎么能這么快!
不用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擊中,隨即旋身再度暴喝,右腳猛的一蹬地面,反踢倒掛。
反應很快,動作慢了。
仿佛一陣風從身邊飄過,愛娃在牛犇臉上輕輕一吻,隨即矮身從其腿下飄到右側,順勢在其支撐的左腿膝蓋上一點。
四兩撥千斤的效果。此時此刻,牛犇全身大部分力量集中在右腳,左膝被擊中,頓時失去平衡。
“糟了!”
心里剛剛生出念頭,后腰處傳來大力,牛犇的身體飛出,徑直朝懸崖下跌落。
“師兄別忘了下面有個鷹巢。”
送出提示,收腿的同時提步向前,愛娃緊追著牛犇的背影來到懸崖邊,往下看。
“嗷!”
狼嘯般的聲音,牛犇在半空強行轉身,脫衣取袖,如長鞭撲想愛娃的面門。
“呃?”
“蓬!”
因為心情,加上身體正在前沖,愛娃眼前一黑,同樣被打個措手不及。感覺就像被錘子砸在臉上,僅僅悶哼一聲就倒在地上,險些當場暈倒。
“什么力量這么古怪?”
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心內震驚無算,愛娃隨手在臉上一抹,險些又因為劇痛跌倒。
鼻梁剛好被一顆紐扣擊中,應該是斷了,不僅如此,她覺得整張面孔都仿佛被電過一樣,又酸又麻,肌肉顫動,完全不受控制。
“汪!”
直到這個時候,身后的兩只狗才意識到發生什么事,金毛狂吠著撲上來,一口咬住愛娃的腳。
“畜生!”
頭暈眼花,愛娃一拳搗向金毛頭頂,余光忽然瞥見一道白影,發出悲鳴呼嘯而來。
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全力出擊改為三分拳勁,看似嬌柔的拳頭打中金毛耳門,將其直接砸翻,暈倒。
“嗚嗚。”
‘妹妹’撲到金毛身上,悲鳴著抬頭看著主人,質問她為什么這么做。
愛娃不敢看它的眼睛,低下頭,默默掰開金毛的嘴巴,把已經鮮血淋漓的腳抽出來,隨后她扶著山石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懸崖邊,往下看。
可能是由于送力角度準確,或者牛犇的運氣好,幸與不幸,他的確掉在那條橫伸出絕壁的樹杈上,半邊身子掛在外面,四肢伸開,隨樹枝搖晃而起伏。
視線所及,愛娃留意到牛犇身體上到處是傷,新傷不計,很多包扎好的傷口重新崩裂,尤其左腿在流血而且腫起來,看來是磕到懸崖邊的石頭或者樹枝,估計是斷了。
“報應。”
心里嘀咕著,愛娃擔心自己的鼻梁,會不會無法完全復原,等于被毀容。
等了一會兒,不見牛犇有任何動作,她朝下面大喊道:“師兄?”
沒有回應。
愛娃想了想,再次大喊道:“師兄,你不要怪我,郎師給我的考題不只有‘妹妹’,還有你,有你啊!”
“他讓我殺‘妹妹’一次,還讓我殺你一次,成敗不計,必須堅決。”
“......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確定怎樣才算通過,我......我覺得此刻他就在什么地方看著,看我會怎么做。”
“......我不想殺你,但是我必須殺你一次,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我只能想到這個法子,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我,我其實希望你不要來......”
“......師兄,我要走了,其他覺醒的人也要走了,今后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你要是想罵我,只能是現在了......”
牛犇依舊沒有動靜。
心內有些驚慌,愛娃三次大喊道:“師兄,你要是醒了,千萬別著急也別亂動,等我回去,就叫小博來救你。”
牛犇紋絲不動。
“師兄?”
最后一次叫喊未獲回應,愛娃有些無助無力的坐下來,兩眼無神,對著遼闊的天際發呆。
因為是白天,她看不到星空,陽光猛烈,她不得不把眼睛瞇起來,看到依舊只能是一個個奇妙光圈。
“是那里嗎?”
按照慣常的方位,天空找不到可以作為標記的點,自然找不到家鄉。
陽光太刺眼了,眼淚不知不覺間流下,孤獨的感覺從未如此沉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傳來犬吠的聲音,一道低沉虛弱,一道歡喜明亮。愛娃有些茫然地轉回頭,朦朧昏花的視野中,金毛搖搖晃晃站起來,目光由渙散到清醒,由茫然到凝視,慢慢變得兇狠。
“該走了......”
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催促,愛娃站起身,因被嗮的太久搖晃了一下,復又站穩。
“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了個圈,最后看一眼四周景象,扭頭朝下山的方向而去。臨行前,她朝‘妹妹’那邊看了眼,發現它正在看著自己,眼睛里不再有憤怒。
“不會殺你了,跟我來嗎?”愛娃試著招手。
‘妹妹’看著愛娃的手,再看看她的臉,哼哼兩次,轉過身去。
“連你也拋棄我......這樣也好。”
愛娃笑了笑,笑容并不如何悲涼,只是有點自嘲。
“多一份牽掛,多一處弱點,揮刀斷性,我心無敵。”
說完這句話,她的神情回復平靜,邁步下山,再未回頭。
......
......
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城南郊外來了幾名年輕人。
五牛城大而人口少,剛出城,小路條條,兩旁居民漸稀,幾人似乎不太清楚要去的地方在哪里,有些辛苦地四處打聽。
邊問邊找,人人熱出滿頭大汗,終于,在一名好心人的指引下,他們看到那幢座于道邊的三層小樓,以及那顆高出院墻,被當成標記的櫻桃樹。
“真是不太好找。”領頭青年說道。
“是啊。”黑人青年感慨道。
“位置說的不明不白,當然不好找。”身材矮小的那個有些抱怨,情不自禁撓頭。
好不容易找到目的地,按理應該輕松甚至歡呼,趕緊過去才對;幾個年輕人的表現卻不是那樣,不僅沒有放松,相反神情有些凝重,腳下遲疑不前。
“來都來了,走吧。”領頭青年說道。
“嗯。”黑人青年附和,腳下卻仿佛栓著繩子。
“我先。”身材矮小的那個不停撓頭,仿佛這樣能夠帶來更多勇氣。
道路不長,走完這段路的時間卻不短,沿途看著兩側風景,黑人青年不時感慨,這顆古樹包含崢嶸歲月,那里香草氣息非常,某片亂石或有源頭,還有那條蜿蜒溪流,看著不像自然形成,不知開掘于何時。
這些都是借口,什么古樹、香草亂石溪流,都不過是些普通事物,與別處并無差別;兩名同伴知道這是為什么,黑人青年緊張的時候總會喋喋不休,無奈之下先是聽著,后來忍著,最后終于到了極限。
“你到底來不來,不來我們自己走。”領頭青年朝他喝道。
“去去,當然要去,大家一起來的,當然一起面對。”黑人青年趕緊辯解,或者叫表白。“臨陣退縮,那不是我的風格。”
“那你還不快點?”矮個子繼續撓頭。
“好好,我走前面。”
快走幾步,黑人青年超過兩名同伴,游離的目光從兩側收回,忽然縮了縮脖子。
“好冷,啊呀......”
姑娘長腿,寒漠之源頭,開門發現他們幾個,神情微怔。
“是你們?”
“是我們。”
撓頭青年本能地接了句,隨后意識到不對,與兩名同伴交換目光。
“認識我們?”
“知道我們會來?”
冷漠姑娘沒理他,目光朝幾人身后看了看,接著又朝周圍看看,像在尋找什么。
遭遇這樣明顯的輕視,幾個青年縱有再多忌憚,內心亦不禁有些憤怒。
領頭青年上前一步,說道:“請問,您是不是姓梅?”
對面,冷漠姑娘收回視線,漠然依舊,懶得回答。
“來做什么?”
明明知道還問?
三人越發憤怒,依次上前。
“考試!”撓頭青年搶先說道。
“挑戰你!”領頭青年氣勢軒昂。
“活下來。”黑人青年最后補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