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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章:有恃無恐

  哪里、哪種墻壁經得起機甲的拳頭?至少不會是這里的普通磚房。

  機庫這點空間太小了,對有著強大動力的戰斗機甲而言,相當于人在普通公寓里沖刺,才剛剛起步就遇到阻礙。視覺中,黑色機甲閃電般掠過,修長的手臂劃出殘影,惡狠狠、并有些狼狽的擊中墻壁。

  這絕對不是有意出拳,而是在強大慣性下不得不做的舉動,目的是為了停頓。

  “轟!”

  墻壁應聲而破,出現一個上下三米的大洞,磚石亂飛,塵霧中聽到一聲驚恐尖叫,仿佛重錘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啊!”

  座艙門打開,牛犇跳出機甲,竄入煙塵;張望的時候,他猛地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腦海頓時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遠望!”

  上官飛燕瘋了般跑來,撲過去一把將上官遠望從地上抱起,哭喊般的聲音大喊。

  “遠望,怎么樣?別嚇我啊!”

  上官遠望臉色蒼白,迷迷頓頓好一會兒不能開口說話。這個時候,得福與老魏從房間里跑過來,驚慌的聲音連連追問,一面忙著檢查狀況;等到看清楚些,大家都不禁抹一把頭上的汗,心里暗呼僥幸。

  事發時,上官遠望正在一臺老舊機甲腳下玩耍,距離墻壁不過三米。猛然間一聲巨響,天崩地裂,他被嚇倒在地,又被崩飛的亂石磕到幾次。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磚塊砸到要害,還有現在是冬季,身上的衣物厚重,緩沖作用不小。

  傷應該不重,主要受了驚嚇,等到神智恢復些,上官遠望一面齜牙咧嘴,疑惑地看著前方。

  “姐,那是誰?”

  “管他是誰。”

  心里感謝老天保佑,上官飛燕扭頭去看,頓時目瞪口呆。

  全身黑絲,里面僅剩內褲,頭盔上兩條被扯斷的天線身材倒還不錯,兔寶寶?

  “死變態,是你搞的事?”

  “我”兔寶寶楞了一下,身形倒竄,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別走!”上官飛燕猛地躍起,忽又呆在原地:“聲音怎么有點像牛犇?”

  “不是他是誰。”

  “他怎么穿成那樣?”

  “老魏的錯。”得福毫不猶豫說道。

  “說來話長。”老魏苦笑著搖頭,說道:“他不是和你一塊兒試機,怎么讓他到這兒來了?”

  “那臺巧手很麻煩,遠望覺得沒意思就牛犇到底怎么了?這臺機甲怎么回事?”

  “一會兒讓他自己和你說。”

  老魏神情復雜地看著墻壁上的那個破洞,心里好一會兒都不敢相信。

  “這也太夸張了,難不成重新加料?”

  無論設計還是改裝機甲,都是很麻煩的事情,老魏發愁的時候,換好衣物的牛犇出來匆匆與之告辭,之后和神色古怪的上官飛燕一道,領著上官遠望去了醫院。

  好好的新年弄成這樣,大家的心情都有些郁悶,路上,上官飛燕追問那臺機甲的事情,牛犇只能用含糊其詞。等到了醫院,幾項檢查下來,直到確認上官遠望并無大礙,眾人的心情方才真正緩和下來,松了口氣。

  一番忙碌,時間已經是中午,待吃過飯,上官飛燕領著弟弟回公寓休息,牛犇去和九夜說了會兒話,才拉著得福回到自己的病房。

  身邊無人,牛犇才敢開口責備,惱火說道:“都是你的主意,惹這么的大禍。”

  得福不肯這個黑鍋,反駁道:“是你的水平不夠,真氣做不到收放自如,怎么怪到我頭上。”

  牛犇說道:“真氣離體怎么控制?離體真氣還能收回來?”

  得福回答道:“不能收難道不能控制量?就好比輸出功率,誰叫你一下子開到最大。”

  牛犇搖了搖頭,“手可以,其它地方不行。”

  得福沉吟說道:“我覺得吧,你這個小周天還是不對勁兒,如果將七十二處竅穴全部打通,應該沒有這種問題。”

  “那怎么辦?”牛犇無奈問道。

  “繼續練唄。難道你打算到此為止?”

  “我是說現在,那臺機甲怎么辦。”

  “既然真氣不聽話,只好憑力氣蠻干。”

  “憑力氣”牛犇為難說道:“身體有三、四個重。這樣操縱機甲,頂多幾分鐘就腿軟。”

  “快槍手啊你。”得福目光鄙夷,說話的樣子很是詭異。

  “什么?”牛犇神情困惑。

  “沒什么。”得福擺擺手,說道:“你想個法子,把那個擬真系統的核心程序和設計方案弄出來,看有沒有法子改進。”

  “怎么可能?”牛犇惱火說道:“那東西是誰設計都不知道。”

  “所以才叫你想辦法。”

  “要不算了吧。”牛犇猶豫說道。

  “你以為機甲是白菜,隨隨便便就能撿來。”

  這句話擊中要害。雖然頭回登機,只做兩個動作,那種仿佛手握天地的強大感覺已經深深印在牛犇心里。如果不是舍不得,他怎么會和得福商量,早就一口回絕。

  另外還有一條,試機之后牛犇確信老魏所講的事,那臺機甲不是隨便來個機師就能操縱,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

  “我的意思是等一等,看看修煉進展如何再決定。”

  “愚蠢。”得福輕蔑說道:“練了這么多年還不明白,修煉比學機甲更難,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根本沒個準譜。”

  牛犇說道:“就算能改也不能改,等被發現,逼我交人怎么辦?”

  “沒事兒,我想個法子栽贓給小博。”

  “我再想想,反正一時半會兒跑不了”

  “一塊兒想啊!去哪兒?”

  “做證人。”牛犇頭也不回說道。

  到了約定的時間,牛犇聯系唐彬一塊兒去了至今未撤的調查科,找到相關人員解釋那支槍。因有刀仔可以作為旁證,這件事情并不為難,讓人感到意外的是,負責調查的周蜜居然是個年輕的漂亮女人,只是態度相當冷漠,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如今那支槍已經不重要,針對劉錚陽的調查不會因為牛犇的證言終止。

  不僅如此,她還要求牛犇配合調查,對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既然他當初不肯告知別人自己有槍,理應心內有所懷疑他懷疑誰,理由是什么,有沒有結論等等。

  這些也算分內事,牛犇誠懇地一一作出解答,腦子里始終盤旋著疑問。

  難道,劉錚陽真的有問題?

  仔細回憶著那晚發生的事,牛犇得不出更多結論,只是覺得不太愿意接受;快要離開的時候,他向調查人員提出,能否和劉錚陽見個面。

  聽到牛犇的請求,周蜜沉默片刻,微諷說道:“怎么,聯邦英雄不信任國安局的工作?”

  牛犇有些不明白這人為何對自己抱有敵意,誠懇說道:“只是想看看他,與你們的工作沒有關聯。”

  周蜜冷笑說道:“劉錚陽是重點懷疑對象,有叛國嫌疑。他的事情,與我們的工作沒有關聯?”

  牛犇無奈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不會和他談山里的事情,不會影響你們的調查。”

  周蜜看他的眼睛說道:“為什么不談山里的事情,心虛?”

  這話從何說起。

  牛犇微微皺眉,問道:“你是不是懷疑我?”

  周蜜面無表情說道:“不可以嗎?”

  聽到這句話,牛犇神情漸漸轉淡,想了想,索性直接問道:“我不認識你,是不是以前得罪過你的哪位朋友?”

  周蜜臉色忽變,寒聲道:“你說我公報私仇!”

  牛犇平靜說道:“難道不是?”

  “別這樣啊,大家都是為了找出真相。”

  看到這種情況,旁邊唐彬趕緊打圓場,解釋幾句“純為同窗友誼”之類的話。

  周蜜冷笑不語,牛犇不想鬧下去,起身說道:“不同意算了,我們走吧。”

  “同意,干嗎不同意。”周蜜起身冷漠說道:“但要提醒一下,我會全程監控。”

  “隨你。”

  牛犇默默搖頭,心里仍覺得莫名其妙。

  四面白墻,白燈刺眼,一張行軍床,再無余物。

  劉錚陽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形容,一方面,十幾歲的他被關押這么久,而且頂的是“叛國”嫌疑,浮躁、憤怒可想而知,人也非常憔悴。另一方面,牛犇又覺得他的狀況還不錯,能吃能喝,據說睡眠也不錯。

  照理能做到這樣的人都有一顆大心臟,輕易不會被擊垮;本次對他的調查雖緊,但一直沒用過刑,為何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很多,如果不是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充滿陽光,牛犇險些認不出來。

  “這就是國安局懷疑我的原因。”

  見到牛犇,劉錚陽很開心,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他們說間諜都這樣,審訊的時候看起來可憐,心里其實一點沒事,逮住機會就能逃跑。”

  看他還能笑出來,牛犇嘆息說道:“他們講的沒錯。”

  “你怎么知道?”劉錚陽有些驚奇。

  “我受過訓。”牛犇老實回答道。

  “間諜訓練?”劉錚陽大為吃驚。

  “算不上,只停留在理論階段說你,感覺怎么樣?”

  “撐不住了。”劉錚陽打著哈欠說道:“再這樣下去,我準備承認。”

  “承認什么?”

  “讓我承認什么就承認什么。”劉錚陽沒精打采說道:“不然不讓睡覺。”

  “不讓睡覺?”牛犇抬起頭對著那盞燈,覺得好生刺目。

  “也不是一點都不讓。”劉錚陽看著他吃驚說道:“不怕傷到眼睛?”

  “呵呵。”牛犇笑了笑,起身道:“我走了。”

  “啊?”劉錚陽大失所望,叫道:“就走?你不是來幫我出去的嗎?出個主意啊!”

  牛犇回頭看著他說道:“我沒辦法幫你出去,況且你不是準備承認了嗎?”

  “我不承認怎么辦?”

  “不承認就只能忍著。”

  “忍不住怎么辦?”

  “忍不住就哭,哭完了鬧,鬧完了找點事情做,做不下去的時候接著忍。”

  “這算什么主意?”

  “受制于人的時候,原本就不會有什么主意。”

  言罷,牛犇徑直出門,留下劉錚陽一個人費勁兒思索。

  周蜜早已帶人恭候,“你故意讓我知道你受過間諜訓練?”

  “不可以嗎?”

  “你鼓動劉錚陽不要招供?”

  “是的。”

  “你還教了他對抗審訊。”

  “是的。”

  “你!”周蜜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真把自己當成聯邦英雄,就算你是”

  牛犇打斷她說道:“你要抓我?”

  周蜜厲聲喝道:“你以為我不敢!”

  “我相信你敢,但不相信你能拿到批捕文書。”

  說著牛犇伸手推開她到一邊,在周圍人的怒目而視中揚長而去。

  上午一場莫名其妙的災難,下午一次稀里糊涂的沖突,牛犇心情有些糟糕,直到返回醫院都沒能擺脫。

  好在還有地方可以找到平靜。九夜的病房,兩人一起打坐養氣,有時一天下來沒幾句交談,竟然還都覺得自在,甚至養出不少默契。

  不過,女孩一般不這樣呢?

  想想曾經認識的人,除了梅姑娘,真記不起有誰這么安靜。牛犇不禁有些擔心,問道:“我不會說話所以說的稍,你怎么也不覺得悶?”

  九夜輕笑起來說道:“等我好了,你就能知道。”

  這樣的回答沒能解除疑惑,不過聽起來前景似乎蠻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牛犇把時間多用在恢復與指導,除了偶爾返回公寓,基本不外出;再后來,隨著開學之期臨近,軍校的教學秩序漸漸恢復,外地來的家長紛紛返回,等到上官遠望回了家,上官飛燕投身學業后,他的身邊越發清凈。

  生活平靜而且安逸,九夜養氣進展雖慢,身體卻一天好過一天,期間好事的葉飛很久不見蹤影,周蜜也沒有過來找麻煩,得福忙著研究擬真系統的建造,表面看起來與發呆無異。

  劉錚陽?那天之后,牛犇再沒有追問過此事。

  又過一陣子,牛犇從醫院搬回公寓,生活習慣卻依然保留;直到有一天,他接到極其意外的消息,才發現自己自己感受的平靜原來是一顆巨大而美麗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會破滅,并伴隨著爆炸的聲音。

  仿佛感受到危機到來前的靈獸,本能地珍惜那些寧靜時光,等意識到這一切即將化成泡影,便不得不振奮精神,全力以赴與那些席卷星空的漩渦進行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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