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正自焦灼,見單飛突然冒出伸手就取了春公子手上的契約,心中大喜。
他知道就是這紙契約逼得夏伽藍要投火堆,如果他知道契約上是什么內容,想必就能揭穿春公子的嘴臉。
不過春公子看起來不是很蠢,不會主動將契約交給他龐統。羅掌柜更是狡猾,他龐統要看契約并不容易,就算夏伽藍提及契約的內容,也可能被春公子倒打一耙,說他們栽贓陷害。
龐統正為難間,沒想到單飛輕易就將契約在眾目睽睽下取來,忍不住對這小子另眼看待這小子好快的一只手。
單飛將契約遞給龐統,龐統一見后,臉有怒色,就聽單飛道:“對了,方才聽春公子說,有能力幫慈濟堂解決此事。還不知道春公子有什么方法,不如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參詳一下?”
春若揚、羅掌柜見單飛信手取了契約,都是驚疑不定,春若揚更是叫道:“你算個什么東西,本公子要向你說明此事嗎?還不把契約還給本公子。”
他和羅掌柜上前一步,單飛只是隨意掃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止住腳步。
春若揚和羅掌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烏青、對龐統都是不屑,但見單飛望來時不怒自威,心中居然有些忌憚。
“春公子不想說,龐兄倒可替他說說。”單飛笑道。
龐統臉上怒色稍平,心中怒火卻燃,揚聲道:“諸位鄉親父老可想聽聽這契約上寫的是什么?”
眾人圍聚在此,有要錢的,有看熱鬧,看熱鬧的向來不怕事大,有人早就問道:“上面寫的是什么?”
“這是一紙賣身契。”龐統揚聲道:“說只要夏伽藍……”看了少女一眼,見其咬著紅唇,楚楚可憐的模樣,龐統心中微憐,仍繼續道:“只要夏伽藍賣身給春家當妾,春公子就幫手解決慈濟堂的事情。”
眾人一片嘩然。
當然了,眾人唾棄者有之,艷羨者亦有,暗想有錢人就是任性,城會玩了,活該他們單身,人家有錢人就能在這種時候再找個老婆,他們卻只擔憂著血汗錢。
夏伽藍臉色紅暈滾滾,緩緩垂下頭來,握緊了秀拳。
龐統揚著那紙賣身契道:“春公子不覺得此舉大為不妥嗎?”
“老子用你來管?”春若揚惱羞成怒道。
他對夏伽藍垂涎已久,早就想要了這個女人,不過慈濟堂也是不差,和回春堂向來不分伯仲,夏季常在丹陽又頗有聲望,春若揚就算有娘舅媯覽撐腰,可也不敢亂來。
眼見夏季常被捉,慈濟堂將倒,春若揚暗想只剩夏伽藍一個弱女子還不是任由他擺布?他拿出契約,只想在這種時候,夏伽藍還不是如遇到救星般乖乖按上手印,若等夏伽藍緩過神來,想出別的主意拒絕了他的提議,那他春若揚再想得到小美人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此舉在眾目睽睽下當然有點理虧,可春若揚只想著按個手印就好,印泥都是準備妥當。別人不知情的,都會說他春若揚仁義,事后生米做成稀飯,說不定還有附庸風雅之人贊他春若揚風流成性呢。
只是他沒想到夏伽藍外表柔柔弱弱,內心卻遠比表面看起來剛烈很多,如今憑空又殺出龐統、單飛、烏青三人,揭穿他的打算,讓他不由有些心慌。
龐統有理撐腰,不慌不忙笑道:“春公子做事自然不用我管,可春公子的娘舅可是統兵媯大人,又孝又廉的一個人,若是知道外甥做出這種雪上加霜、逼良強娶之事,不知會給丹陽的百姓怎樣的交代?”
眾人紛紛點頭,低聲議論。
不錯,這個實在有點不太像話。
堂堂統兵的外甥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呢。
是啊,就算要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也得偷偷摸摸才行。
見春公子臉色青白不定,羅掌柜喝道:“你這個丑八怪胡說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春公子強娶夏伽藍了?”
那她是喜歡溫暖才往火堆里跳的是不是?龐統心中嘀咕,聽羅掌柜又道:“春公子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他付出總要有點收獲,夏伽藍若喜歡,自然會賣,這本是你情我愿的買賣,用得著你多管此間的閑事?”
“是啊,這是你情我愿的買賣。”春若揚回過神來,冷笑道:“哪里輪得到你多嘴?”
龐統一滯,暗想這事情的確不太好說。
有些人就拿不要臉當個性,你能如何?
“春公子,你錯了。”單飛看了夏伽藍一眼,徑直道:“我們管的不是閑事,我們更能替夏姑娘答復,想娶夏姑娘,你春公子等來世看看機會吧!”
春公子不等反駁的時候,就聽夏伽藍大聲道:“不錯,我雖才見到這位公子,但知道他為人可信,他就能替我決定。他說的話,就和夏伽藍說的一般無二!”
眾人微嘩。
龐統訝然,心道我們三個在為你撐場,你為何唯獨重單飛一人?難道女人都是如此,看臉的居多?
春若揚被夏伽藍當眾拒絕,自感臉面無光,氣急反笑道:“夏伽藍,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你如今就算想嫁,跪下求春家都不會再有機會了。眼下這里的鄉親都在等著,夏伽藍,你還不快點還錢?”
“是啊,快點還錢!”羅掌柜一揮手臂,身后不少人隨聲附和起來,一時間聲勢大壯。
夏伽藍眼圈又紅,烏青、龐統都是暗自撓頭,他們要人有人,要嘴有嘴,就是要錢沒錢,對方咬著這個問題不松口,著實讓他們無奈。
“春公子,你又錯了。”單飛反詰道。
“我又錯在哪里?”春若揚怒道,暗想老子難道就沒有對過一回嗎?
羅掌柜冷眼看著單飛,嗤之以鼻道:“春公子錯在哪里?難道說夏伽藍不用還錢。她若不還,你問問這里的父老鄉親愿不愿意?”
眾人自然搖頭。
夏伽藍拉著哭泣的五福,望著喧囂的人群,嬌軀發顫。
“錢當然會還,可不是現在。”單飛倒是冷靜,等眾人稍微平息下,高聲道:“諸位父老鄉親,在下初到寶地,諸事不懂。”
那你還在裝什么蒜?
羅掌柜、春若揚不等質疑,就聽單飛高聲道:“但在下卻懂得幾件事。夏季常、夏伽藍若真是騙子的話,怎么會一個傻傻的等著被抓,一個寧可赴身火海,也不肯受人屈辱?你們說是嫁人難,還是去死難?”
眾人默然。
單飛知道百姓心中的答案,揚聲道:“夏季常、夏伽藍沒有逃走,在我看來,說明他們對這件事也不知情,他們是被冤枉的。”
眾人有的遲疑、有的點頭……
天藍藍。
夏伽藍的秀眸盈滿了熱淚,她一直冤屈難言,堵在心中幾欲發狂,直到現在,才有一人開口替她申冤!
單飛不看夏伽藍,只留意著圍觀眾人的表情,見眾人大多意動,昂聲又道:“夏季常不肯逃命,說不定早做好了還債的打算。只是還債需要時間,大家都是父老鄉親,摸著良心說一句,夏季常這人平日如何?”
眾人沉默。
有些人臉色很有幾分訕訕。
單飛見狀,知道夏季常為人不錯,說不定還幫了丹陽百姓很多事情。
只有春若揚冷然道:“他為人怎樣又如何?”
“如果夏季常平日待鄉親不薄的話……”單飛拖長了聲調,高聲道:“還請鄉親們給個薄面,不是給我薄面,而是給夏掌柜一個薄面!給他這個寧可去死、也不肯受辱的女兒夏伽藍一個薄面!”
淚水點滴,順著玉顏流淌而下。
眾人望去,只見到默默流淚的夏伽藍還有那個哭的如雨的五福依偎在火前,神色不由唏噓。
“鄉親們都知道眼下的情況,若還想現在要錢,無疑就是想逼死夏伽藍。”單飛揚聲道:“如果有想逼死夏伽藍的人,還請站出一步,讓鄉親們看看。”
眾人面面相覷,腳步一動不動。大家都是想要錢的,但因此攤上逼死人命的惡名,那還是要考慮再三。
“看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單飛繼續道:“逼死了夏伽藍誰都沒錢拿,若要還錢,還請鄉親們耐心等待些時日。”
“你算老幾?你說讓我們等我們就要等嗎?”春若揚忿然道。
羅掌柜亦道:“不錯,人跑了呢?到時怎么辦?大伙管誰要錢去?”
眾人又是騷動起來。
單飛不為所亂,高聲道:“在下無名小卒,你們怕我人微言輕有情可原。可父老鄉親們難道不知道我身邊的這位仁兄是哪個?”
春若揚不屑道:“他是哪個?我不知道!”
單飛不顧龐統的猶豫,揚聲道:“此人龐統字士元,本荊州第一名士龐德公之侄。水鏡先生和其暢談三天三晚,贊其為南州名士之首。”
哪有此事!
龐統面紅耳赤,暗想這小子吹牛皮也不打草稿,好在他臉皮亦黑,眾人看不出他臉紅,又見他沉穩的和秤砣一樣,倒感覺怪不得此人這么丑,原來有才啊。
春若揚、羅掌柜面面相覷,倒沒想到龐統這大的來頭。
其實龐統來頭不大,但單飛什么荊州第一名士、南州名士之首的名頭列出 來,就像lv、愛馬仕中間擺著的,總不成是個山寨貨?
古今百姓都信名人效應,心中均想,這個名人雖不是丹陽的,可能為慈濟堂擔保的話,那么要錢也不急于一時。
單飛握住龐統的手,滿是“真誠”道:“龐兄,我知道你生性淡泊,不像某些蠢公子般總把家世掛在口中。”無視春若揚臉色鐵青,單飛“誠懇”道:“但這時真不是淡泊的時候,還請你鐵肩擔道義,為慈濟堂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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