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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太久,光明早朽。
眾人聽到趙達的故事和他的感慨,心中均有戚戚,一時間難以再說什么。蹣跚在黑暗中的人或許不是因為厭惡光明,而是無力去尋找。
“你既然決定了,還和我說什么?”單飛有絲無奈道。
趙達嘴角微咧,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和你說了這些事情后,你就會耐著性子等等,那樣的話,我就會少了最大的顧慮。你若出手,事態就很難再受我的控制。”
瞥向孫策,趙達又道:“討逆將軍兩世為人,既然來到此間,想必也不會在單統領面前做條搶骨頭的惡狗了?”
孫策淡然道:“我很佩服趙大人的謀略。”
他不能不說趙達這招很絕。
從孫策的角度來看,趙達是先拿磚頭拍了自己一臉的血,然后叫道我都這么慘了,你們這些有良心的人還忍心踩我一腳?那你們算什么有良心?
趙達裝出這般凄慘的模樣,單飛又如何會和他為難?他孫策若是不想自降身份,亦是不能出手和趙達爭搶。
趙達一個故事一個譬喻,就清除了搶奪秘地之人的兩大障礙,以趙達的策劃,再想對付蔡瑁已是極具勝算。
“原來討逆將軍還是未離權術之道。”
趙達冷冷道:“不然就該和單統領般,認為我趙達是真的可憐。討逆將軍十年磨劍,一時笑傲風騷,但趙達始終是難見光明之人,亦只能做些讓人看不起的事情。”
孫策默然。
單飛斜睨楚天理、趙思益兩人一眼,暗想自出秘地后,這兩人從來就沒有什么看法,他們具體想著什么,誰能料到?
姬歸讓他單飛查秘地的內鬼,為何派這兩人來幫他?難道說……
單飛心中有所預想,但絕不會在事態未明前就下結論。
“我只負責將人帶回秘地,無論誰將把人交到我手上都是一樣。”單飛終道:“但我還是不建議趙大人這般做。”
“我若是堅持這么做呢?”趙達凝聲道。
單飛眼中有分無奈,“看來我就只有等待。”
趙達精神振作,聽出單飛不會為難他,沉聲道:“我不會讓單統領等上太久的。或許……只要……”他話未說完,身軀陡然一震。
地面在動。
那一刻的地顫,很有地動山搖的感覺。
眾人身軀均晃間,趙達已閃身出了所在的地方,仰頭向山丘上望了過去。山丘上有煙塵高起,是從后山的方向傳來。
“趙達,我知道你來了。”有聲音從山丘上遠遠的傳過來。
那聲音極為的高昂響亮,眾人均聽出那不是一人在說話,而是百來人在齊聲的呼喊。
趙達臉色沉冷,并不回話。
“但你用的方法無非那幾招,陰險算計、暗挖地道,如今你派人挖的地道已被我所破,你還能有什么高招?”山上又有高喊傳來。
趙達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冷笑道:“單統領,你知道是哪個在暗中破壞我們的計劃?”
“不太清楚。”單飛回道。
趙達一字字道:“是盧洪,若不是他,也不能對我的手段如此了然!”
這是自然,我們雖然不是一個部門的,但還算是隸屬一個系統的。盧洪身兼校事的陰險和摸金的技法,要對付他并不容易。
單飛未聽趙達解釋,卻已明白眼前的局面。
趙達所言可說是半真半假。在趙達的理論中,對劉表有利的事情,那一定是對曹操不利,他一定要破壞掉劉表的事情,然后才能對曹操有個交代。趙達沒有第二種選擇。
蔡瑁捉了楚天賜和楚昭,趙達聽到這個消息后,無論真假,都要搶過來再說。
假的或許不過是傷神,真的呢……那就會是性命攸關。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黃堂等人在暗算郭嘉帶來的人馬后,命甘寧清除閑雜的外圍,這才得以專心尋找通往云夢秘地的道路。他們沒想過那條道路根本超越了他們的認知,更沒想到郭嘉亦不過是曹營的先鋒軍!
曹軍主力是被趙達率領。
蔡瑁自以為有黃堂、甘寧等人清除外圍后就高枕無憂,卻不想一招失算,在自家地盤內被趙達包圍。這聽起來好笑,但茫茫云夢大澤有方圓數百里,就算劉表知曉這消息后派人接援,亦是鞭長莫及。
趙達圍住蔡瑁后,許進不許出。蔡瑁多半早進行試探突圍,卻被趙達獵殺。
蔡瑁有苦自知,他依據山勢下寨還能抵抗一時,若是帶兵突圍的話,勝算更小。趙達看似極為悠閑,實則早在單飛等人前來之時就開始策劃攻擊。
挖地道!
尋常兵士挖地道或許要耗時耗力,但趙達手下有摸金校尉的精銳,這里又是大澤,地質疏松,對于常人而言或許難以處理,但對摸金校尉來說,挖掘更是便利。
不過蔡瑁那面卻有盧洪,知曉曹軍前來,亦熟悉趙達的手法,出奇破解。
如今的形勢又陷僵持!
“趙達,你若有高招,盡管使出來,我盧洪奉陪到底。”山上又有喊聲傳來。
張郃皺眉,低聲道:“趙大人,地道不行,看來只有強攻。他能拖,但我們拖不起。”
眾人均明白張郃的意思,曹軍是在劉表的地盤絞殺劉表的人馬,這種形勢下絕對要速戰速決。一不留神,他們就極可能被劉表的援軍反殺。
趙達喃喃道:“他就是盼我們強攻。他亦知道我們不可能帶太多的人手。”
張郃眉頭鎖緊。
他知道趙達的意思,已方雖是包圍住蔡瑁,但蔡瑁依仗山勢布下鹿角勾欄,趙達若讓手下急切中發動強攻,說不定會損傷慘重。趙達不怕損傷,但人手一弱,再想困住蔡瑁完成任務就是千難萬難。
趙達需要一戰能勝的把握!
“不過盧洪就算知道我來到這里,恐怕亦想不到我這次帶來了什么。”趙達臉上的刀疤詭異的抽搐,驀地一擺手,有數十黑衣人一手持盾,另外一手持著數尺長、有大帳旗桿粗細的圓筒從暗處走出。
單飛眼角跳了下。
他見到那些人手持的圓筒,很有熟悉的感覺。當初在巨人棺的時候,這些人就是拿著這東西要對付趙云和閻行等人。
若非當初山洞有沼氣泄漏出了意外,閻行說不定早就變成烤豬了。
這是噴火筒,里面裝的不知是什么玩意!
趙達神色更冷,喃喃道:“盧洪,你要和老子玩,老子陪你玩到底!”
再次揮手,趙達話都不說,那些黑衣人像早知如何去做,以盾牌防護,持圓筒緩緩向山丘逼去。
山丘上喊聲稍頓,營寨內似有些混亂。風一過后,有喝聲依稀隨風傳來,“挖土!”
是盧洪的聲音。
單飛耳尖分辨出這點,暗想這些噴火筒本來是盧洪手下的發丘中郎將所用,盧洪見到如何會不了然?
以土制火,本是常規、又極為有效的方式。
手持噴火筒的黑衣人后又有百來人持鉤鑲、長矛壓陣,那正是張郃訓練的人馬。
曹軍越迫越近,離前方鹿角欄柵已不到一箭距離,蔡瑁的營寨內一聲令下,羽箭紛飛的向曹軍射來,不過曹軍那一刻顯示出訓練有素的非凡能力,除幾人被羽箭擦傷外,余眾仍舊保持陣型不亂,依仗凸起的地勢、亂石加上手上的盾牌盡力抵抗上前。
雙方絞殺之力漸緊。
單飛見狀,暗想趙達這般陣仗雖是堅韌,但那手持噴火筒的數十人對付高手尚可,若要縱火焚燒整個營寨還是力有不及,更何況蔡瑁等人始終嚴陣以待,只怕趙達討不到什么便宜。
他單飛能看出的局面,趙達如何會不知?
趙達有什么底牌?
單飛不放棄實戰來揣摩的機會,心思轉念間,就見那數十持噴火筒的黑衣人終到營寨前半箭距離,齊齊盡力的推動噴火筒!
有黑色的液體從竹筒中盡噴而出,撒在蔡瑁營寨的前緣。
“土!”盧洪急聲怒喝,不等火起時,早有兵士奮力的將挖好的散土向那黑色的液體蓋去。
石油?
趙達他們在哪里搞到的?
單飛心中微震時,黑色液體已多半被泥土遮蓋,盧洪哈哈大笑道:“趙達,你就這點能耐?用這招來對付老子……”
聲音戛然而止,似被一刀砍斷。
眾人一怔間,就見難數的星火從山后、山左和山右飛射上天,紛紛落入蔡瑁的營寨!
蔡瑁的營寨倏然亮了起來,有黑煙先起,隨即有大火如金蛇亂竄般四下飛騰……
營寨瞬間陷入了火海!
眾人大奇。
披風下的孫策喃喃道:“好一招引蛇出洞。原來趙大人亦是用兵大才!”
單飛亦是臉色微變,他這才知道趙達能當上校事頭領絕非無因。此人狠辣狡詐,用兵攻寨的手段亦和為人般多變。
蔡瑁營寨大火燃起的那一刻,單飛心中透亮,已知道趙達的方法。
趙達早知道盧洪在蔡瑁的營中?他算到盧洪會如何應對,這才挖掘地道佯攻,而趙達真正的用意卻是借挖地道的掩護,做出向營寨地表層灌輸石油的道路。
在盧洪破解趙達地道的時候,摸金校尉早將石油引入到蔡瑁營寨中。趙達在盧洪得意時,隨即又用數十噴火筒吸引盧洪的全部注意,等待油道滲透到營寨的土表地面時,趙達這才突然發難。
無論盧洪再有本事,但面對突如其來的大火,沒人還能鎮靜下去,蔡瑁只有撤。
趙達聲東擊西的出招,真正的用意卻是逼迫蔡瑁離開山丘,然后再求一役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