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說出“自由的選擇”幾個字時,沒有彷徨猶豫,有的只是自信和期待。他自信是因為相信,他期待是因為他一直堅持去做。
孫鐘默然,一時間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呂布卻是心中驀地激蕩,他許久未曾有過這般激蕩的心境,因為他所在的環境早就扼殺了他這種心潮澎湃的激蕩。
他本是個有憧憬的人,但他從殺死丁原后就開始慢慢知道,在那個骯臟的長安內,所謂的道德多是虛偽的遮羞布,畫出的理想亦不過是的吸血鬼。
因此在王允“大義凜然”的請他出手的時候,他沒有上鉤。事實證明他判斷的沒錯,王允的道德和理想只是局限在董卓的對立面罷了。失去了董卓的制約,王允仁德之下的丑惡就會肆無忌憚的宣泄。
這是個偽善的世界!
偽善下的人們拼命讓別人相信美好的理想,可自己卻在走著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他們不信,卻欺騙別人去相信;他們不做,但蠱惑別人去做。然后那些人就在受其蒙騙而犧牲的血肉上,享用他們早就預料會收獲的染血饕餮大餐。
毫無愧色!
還有什么理由去心潮澎湃?一切不過是在謊言、欺騙、脅迫、爾虞我詐中展現著真實的丑惡。
他早就喪失了信心,不知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希望,但聽到單飛這般說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熱血上涌。
因為他知道單飛和王允不同,單飛不但會說、單飛說了還會去做。
他呂布在這世上能完全相信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貂蟬、另外一個卻不會是孫鐘……而是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單飛不會鼓動別人去做,他始終堅持著自己的理想和原則——有力量、有能力的人,要給那些蒙昧無明的人一個真正自由的選擇,而不是在諳熟丑陋規則后、自鳴得意的蠱惑。
“這個世界的確因為輪回而讓人沮喪困惑……不過有勇氣的人還應該嘗試下第三條道路,而且一定能走出第三條道路!”單飛又道。
“第三條道路?”孫鐘反問一句,碧眼中閃過絲光芒。
“是的,第三條道路!”
單飛堅定道:“一條不需要脅迫和恫嚇、誘惑和欺騙,就能讓人堅定走下去的道路。”他話音未落,驀地看向樓蘭城的方向。
因為在他們交談的功夫,攻城的兵士已沖到城下不遠。
前排兵士手持人高的豎盾,遮擋著城樓上的流矢,后排的兵士卻是挽弓在手。
弓上并無羽箭,只是扣著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圓球。
弓弦急顫下,無數黑色的圓球如冰雹般的砸到了城垛之上。城頭上瞬間有濃煙冒起,迅疾的充斥著整個城樓。
樓蘭城頓時騷亂。
這一招不但讓守城的兵士意外,亦讓單飛心頭發沉——敵方在無形之手的暗中推動下,不但有備而來,看起來還是勢在必得。他不知道這些黑球是什么武器,但感覺很像他那個時代的催淚彈。
這種黑球或許沒有殺傷力,可它有一個明顯的目的就是能遮掩住城樓守軍的視線,下一刻的光景,只怕敵軍就要大舉進攻。
果如單飛所料,他雖聽不到號角聲響,但隨即就看到有數倍于前的人馬蜂擁而出,架云梯到了城墻之前。
攻城的兵士各個身手矯健,在濃煙的遮擋下,靈猿一樣的順著云梯攀爬,離城頭益發的近了……
“你說的第三條路或許存在。可是前兩條路的人,不會讓它延展,他們對你只有痛恨和謾罵,因為你打破了他們塑造的‘安穩’。”孫鐘淡漠道:“這個世界也不會有耐心給你選擇的。他們對樓蘭勢在必得……城破不過旦傾。單飛,回到現實更好一些。”
單飛額頭微亮,隱約有細微的汗珠冒出。
在不久前,雙方交戰還和他沒什么瓜葛,此刻的他卻不能不擔憂樓蘭的守軍,那里有他的兄弟、有他的朋友,有著太多信任他的人。
這種時候,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人危在頃刻,自己卻幫不上一絲。
“孫鐘,送我到樓蘭。”單飛急聲道。他暗想孫鐘能用乾坤挪移送他去貴霜,這么說送他去樓蘭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孫鐘倒是不出意料,只是道:“去樓蘭做什么?你覺得以你一人之力,可以擋住他們的十萬大軍?沒用的,你就算抓了什么龜茲王、甚至拿下匈奴單于亦是沒用了。他們不過是被驅動的無知牛羊……真正在背后謀劃之人,你單飛也是拿不下的,是不是?”
單飛皺眉,他何嘗沒有想過孫鐘說的?眼下的他雖能和呂布交戰不落下風,但無論夜星沉還是鬼豐,他都是沒有信心拿下。更何況,這兩人根本不會和他交手。
夜星沉和鬼豐的目的極為明確,他們不要的東西,你送到他們的眼前都不取。他們要做什么?攻陷樓蘭城、找到鬼門,然后開啟鬼門放所有的異形人出來?
“眼下只有前往鬼門、震開鬼門,才是我等真正要做的事情。”孫鐘對樓蘭戰局并不在意。
單飛怒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和孫鐘伊始就在提及這個問題,孫鐘提及梁孝王后稍轉話題,哪想到很快又回到這個目的。
孫鐘沉聲道:“老夫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卻不知的。鬼門內有救治貂蟬的方法,亦有讓女修傳人不受女修控制的奧秘。”
單飛看著城頭的廝殺血噴、每一刻都有人在殞命,心中著實焦急。不過聽孫鐘這么講,單飛還是錯愕道:“你如何確定這些事情?”
孫鐘淡笑道:“你以為老夫困頓西域多年,全無發現嗎?老夫可以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世人都說當世有北華南張兩位神醫,可以醫死人、活白骨,醫術神乎其神……”
單飛心有不耐,暗想你孫鐘扯東扯西的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想憑一張口讓我去開鬼門未免太天真些,可隨即他就有些目瞪口呆,因為孫鐘清晰的說道:“可世人卻從不知道,這兩人的醫術能和同行判若云泥,一是從云夢澤獲得啟發,一是在鬼門內得到了醫術的真諦。”
“你……是想說……”單飛心思轉念,剎那間想到了什么,“張仲景的醫術是從云夢澤內得到啟發?”
“正是如此。”
孫鐘道:“人雖有身體軀殼來寄托生命,實則對這個身體所知甚少。云夢秘地一直在專研長生一事,雖看起來進展寥寥,難得的卻是能直觀的面對人體的內部經絡。老夫聽說,張仲景就是有了這種機會,這才在醫學上突飛猛進。”
單飛心頭一跳,立即想到孫策、嚴虎那些人的遭遇,感覺孫鐘所言極有可能。他和波羅僧交手時,發現秦皇鏡的妙用遠非照出人體的內臟那么簡單。秦皇鏡是長生香輔助的工具,這么說用了長生香,在變化途中,說不定能看到人體內部更精細的結構?
神農不就是有個透明的肚子能觀察藥物進入后的變化?那完全是個極高科技的實驗室,如果高明的醫者能有這東西做輔助,醫術突飛猛進并不足奇。
張仲景就是因此才做出妙絕人寰的《傷寒論》?
那么華佗?
單飛回想孫鐘方才所言,眉頭微跳道:“你說華佗是在鬼門內得到了醫術真諦?”
“正是如此!”
孫鐘肯定道:“據老夫確切的消息,華佗曾入鬼門,從中習得無雙的技藝,到了世間后這才大放異彩。如今尋華佗難遇,而且就算遇到華佗也不見得能醫治貂蟬的傷勢。可我等卻可如華佗般入鬼門找到救治貂蟬之法。”
單飛訝異道:“你和呂布要入鬼門?”他聽孫鐘提及華佗一事,倒真的將信將疑。因為華佗和張仲景的確是這時期的不世奇葩。
張仲景的《傷寒論》到了兩千年后,還和黃帝的《內經》一樣被無數醫者孜孜以求的研究,其中的玄奧可想而知。
華佗沒有醫書傳世,唯一做的一本醫書聽說還被獄卒燒了,但這絲毫沒有遮掩華佗的光輝。
這是一個比張仲景還要神奇的人物。
后世到了現代,開刀化療什么的還是有諸多問題,可在華佗那時候,就能輕易動刀給人做剖腹手術,什么細菌感染的問題全然不被華佗放在眼中。更神奇的是,華佗對腦部構造都有極深的專研,甚至要給曹操的腦部進行開刀手術。
任何一個現代的醫者到了華佗那個年代,有誰能在沒有龐大醫療儀器的支撐下、自己拿一把刀摸摸脈就做這種手術?
華佗敢,而且自信滿滿!
都說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單飛卻知道游刃有余的基礎絕對是立在庖丁真正的實力上。
華佗、張仲景都有真正的實力,他們的醫術傳承三香……
這本是一個極為重大的發現,單飛卻是無暇激動,他更震驚的是孫鐘的目的,“你孫鐘要和呂布一起入鬼門?”
呂布還有原因,可孫鐘瘋了不成?
孫鐘緩緩點頭,“不錯,不止是我和呂布,還有你!”
單飛冷哼一聲,心道你瘋了,我卻沒有!我沒事進鬼門做什么?好玩嗎?
孫鐘卻是肅然道:“是我們三個進入鬼門。單飛,你應該知道,鬼門大戰一觸即發,等那時候,不要說進鬼門,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