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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節 巫靈兒的往事

  單飛平時待人少有異常尖刻的話語,如今刻意激怒巫咸,就是希望巫咸能現身和他一戰。

  巫咸是個異常可怕的敵人。巫咸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幻術和神通,而是他永遠都是躲在暗處,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和對手一戰。

  這人有著狐貍般的狡詐、餓狼般的耐性、千年老妖般的奇詭,最要命的是別人老了老了,多是腦筋退化、愚癡相隨,這家伙活了兩千多年,非但沒有變笨,反倒可說是熟悉了人世間一切爾虞我詐的套路。

  因此哪怕曹棺當初舍身要殺巫咸,亦是不過滅掉巫咸的一個分身,不用多久,這家伙仍能興風作浪。

  單飛言語尖刻,卻知道自己的激將法不見得有用。果不其然,巫咸仍舊不為所激,悠哉悠哉道:“單飛,你說得很好,和那些所謂的英雄一樣,可像你這樣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這世上像我這樣的人,才會活的長久一些,難道不是嗎?”

  “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為害世上,好人不念、壞人都厭,活的再久,又有什么作用呢?!”

  話音落,鏡內靜寂。

  單飛略有詫異,因為說出這話的不是他,而是那個看似柔弱的蔡文姬,他倒不想這個弱女子在這種絕境居然敢對巫咸出口不遜。

  轉瞬大笑了起來,單飛道:“蔡夫人說的極是……人活在世,需不負一生才對,像他這種人,哪怕活了數千年之久,其實和烏龜仿佛。烏龜雖壽,可不見得有誰希望做烏龜的,偏偏他卻樂此不疲。他活了兩千年之久,卻和從來沒有活過一樣,因為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一人記掛著他。哪怕是女修,當年在龍宮天塔對他也是棄如舊履般。”

  本以為巫咸最少會反駁,不想巫咸仍舊不咸不淡道:“單飛,你的離間手段在我看來,未免太膚淺了一些。若是一些愚夫蠢婦說出這般言語也就罷了,你單飛居然亦是這么認為,倒有點兒讓我失望。”

  頓了片刻,巫咸又道:“讓人記住有用嗎?有些人輝煌一生,流芳千載;有些人專營一生,遺臭萬年,可有什么不同?最終不都是一堆白骨?事后你多罵幾句,多贊幾句,能讓那白骨再死一次?還是能讓那白骨死而復生?”

  單飛暗皺眉頭,心道這人不走正常人的套路,倒是不易反駁。

  不聞單飛言語,巫咸又道:“怎么不回話,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你看這世上,哪怕最絢麗的煙火,也不過轉瞬就逝,真正能長久的,絕不是那些輝煌的煙火。有些人說輝煌一刻勝似永恒,其實那不過是騙人祭奉的謊話。你看哪個有頭腦的當權者會為了片刻的輝煌,而送出手上的江山?相反,他們往往是為了江山永固,反會蠱惑熱血之人輝煌送死來穩固他們的江山。再輝煌的英雄,亦不過是帝王腳下的一塊磚罷了!”

  單飛冷哼一聲,暗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時,說的再多都是空的,你等我做了你腦袋上的一塊磚后,再來和你理論。

  巫咸占據地利,單飛知道巫咸說的多,對他單飛而言并沒有益處。目光轉動,單飛道:“巫咸,在我心中,你或許陰險狡詐些,但你總算是世間頂尖的人物,既然如此,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扯無辜的蔡文姬進來?”

  巫咸冷冷道:“你一句話就說錯了兩點。首先,你我之間只有怨,沒什么恩的。其次,蔡文姬并非無辜之人!”

  單飛質疑道:“蔡文姬和你圖謀一事有什么關聯?”

  “她和傳國玉璽一塊回轉,你說和我圖謀一事有沒有關聯?”巫咸冷笑道。

  單飛諷刺道:“你強自讓她和傳國玉璽一起回轉,卻將問題扣在她的腦袋上。巫咸,無恥的人我見過的多了,可你這種人還是這般無恥,未免太失身份了。”

  巫咸淡淡道:“原來你以為傳國玉璽是我搞出來的文章?”

  單飛一怔,詫異道:“你說什么?”

  在龍宮天塔中,他親眼看到吳信動用了傳國玉璽,因此后來一聽鐘繇說匈奴人將傳國玉璽和蔡文姬一塊送回,就先入為主的認定這是巫咸搞出的名堂,可聽巫咸的意思,這件事居然和巫咸無關?

  等不到巫咸回話,單飛再次質疑道:“如果不是你,那是誰會這么‘好心的’將傳國玉璽和蔡夫人一塊送了回來?”

  自然不是匈奴人大發善心。相信匈奴人發善心,就和相信山姆大叔說我不做老大許多年一樣。

  巫咸淡淡道:“在你眼中,蔡文姬很是天真善良,可你為何不問問善良天真的她,她和白狼秘地間,究竟達成了怎樣陰險的約定?!”

  單飛心中一凜。

  巫咸驀地將蔡文姬和白狼秘地扯到一起,聽起來有點離奇,可單飛不久前才聽朱建平講了蔡文姬的事情,知道這女人倒真的可能和白狼秘地有關。

  不然何以朱建平要見董小姐,白狼秘地卻將朱建平突然送到蔡文姬的身邊?

  不等單飛開口,一旁沉默的蔡文姬突然道:“單公子,多謝你的照顧,妾身很是感激。”

  單飛忙道:“蔡夫人客氣了,我沒做什么。”

  蔡文姬澀然道:“單公子和妾身素不相識,卻肯為妾身仗義執言,比起那些和妾身或有瓜葛,卻向妾身潑污水、甚至侮辱妾身的人,實則是有天壤之別。”

  聲音很是黯然,蔡文姬又道:“單公子自是頭次見到妾身?”

  單飛不解蔡文姬的言下之意,試探道:“我聽過蔡夫人的名聲,知道蔡夫人才華橫溢,不過的確是第一次見到蔡夫人。”

  蔡文姬幽幽道:“可妾身早聽過單公子的大名。”

  單飛微怔,暗想莫非自己在西域揚名的時候,名頭居然通過匈奴人傳遍了草原?不想蔡文姬接下來的言語讓他著實一驚,“我是從令堂那里,聽過單公子的大名!”

  “你見過……巫靈兒?”單飛失聲道。他看起來是巫靈兒的兒子,可在他心中,并沒有當巫靈兒是娘親,畢竟他和巫靈兒素未謀面,并無親情可言。一聽蔡文姬提及“令堂”二字,單飛只怕蔡文姬說的另有他人,這才徑直說出巫靈兒的名姓。

  蔡文姬對單飛這般稱呼的確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道:“不錯,妾身見過令堂。在見到令堂前,妾身的人生已不再天真。”

  頓了片刻,蔡文姬傷感道:“我那時正被擄掠到了草原,遭遇的是以往從未想過的黑暗……”

  鏡內沉寂,黑暗的如許多人生一樣,絲毫看不到光明所在。

  單飛不忍揭開蔡文姬的傷疤,干咳一聲道:“夫人是如何碰到了巫靈兒?”

  “那時妾身雖有才華,可在匈奴人眼中,不過是稀奇的玩物罷了,匈奴人中女人的地位很是低下,被擄掠的女人更是和牲口一樣。”

  蔡文姬澀然道:“我在草原不堪屈辱,本要自盡的,就在我自盡的那夜,令堂突然到了我的面前。”

  單飛微有訝然,不想蔡文姬能活下來居然是因為巫靈兒。那沒有巫靈兒呢?蔡文姬會是什么結局?他腦筋略有些混亂,不再去想。

  蔡文姬接著道:“令堂絕非尋常的女子,救下妾身后,對妾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不應該因為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勇敢的活下去,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單飛微微點頭。

  頓了片刻,蔡文姬追憶道:“這種話妾身聽得多了,可如令堂說的那么堅定,而又深信不疑的,妾身倒是頭次見到。令堂的這句話始終扎根在妾身的心上,在妾身之后的人生起了極大作用。因此在某些人惡語相向的時候,妾身亦能抗了下來。”

  單飛安慰道:“你做的很對。那……”

  蔡文姬心思細膩,知道單飛關心什么,回到正題道:“令堂隨即對妾身說,她同情我的遭遇,本來想要送我回轉中原,但她又有重要的事情處理,無暇分身。因此她略用神通,讓匈奴的左賢王對我另眼看待。被左賢王收入帳下后,這才改變了妾身任人奴役的凄涼。妾身一直很感謝令堂,若沒有她,如今只怕已沒有了蔡文姬。”

  “后來呢,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單飛不由問道。

  黑暗中的蔡文姬搖搖頭,感傷道:“我那時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發生在令堂的身上。令堂本和我約定,只要事情做完,就會想辦法送我回轉中原,可是她走后,就再沒有回轉。”

  巫咸認定蔡文姬和白狼秘地有關,蔡文姬卻是突然提起了巫靈兒……單飛暗想蔡文姬不像是顧左右言其他的回避問題,她突然提及巫靈兒,只怕這其中真有關聯。

  蔡文姬很快又道:“我當初就知道令堂對所行之事的憂慮,見她始終未歸,心中著實牽掛,希望她好人好報。”

  頓了片刻,蔡文姬聲轉激憤道:“巫咸,我知道你為人處事很難用‘人’字形容,可巫靈兒畢竟是你的后人,你究竟將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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