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軍把青城派如何派人來找他的麻煩卻傷了胡泰來、自己如何帶著胡泰來去峨眉山求助、迫于峨眉的規矩脫離鐵掌幫學會纏絲手的事情說了一遍,至于之后的經歷也就一筆帶過,如果不是青城派的人傷了胡泰來,他也不會二次大鬧虎鶴蛇形門,從這個角度上說,這件事和虎鶴蛇形門也有關系。
張庭雷聽完感慨道:“早知道青城派和你們鐵掌幫素有嫌隙,想不到背地里搞了這許多的事情。”他的手在桌子上一拍道,“余巴川真是個卑鄙小人。”
王小軍道:“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至于再跑去游說武當和華山掌門。”
“結果如何了?”
王小軍嘆氣道:“我已經把人得罪得差不多了,這事兒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余巴川頂替我爺爺成為武協主席只是他的第一招,進不進武協我們之間這場架都有的打,我接著就是了。”
張庭雷哼了一聲道:“六大派雖然是武協常委,可不見得什么事都是他們說了算的。”
王小軍聽他話里有話,忙問:“老爺子什么意思?”
張庭雷道:“我虎鶴蛇形門也是武協里一個委員,我張某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朋友還是有一些的,真要在武協會上碰上這個余巴川,我腆著老臉挺你,倒要看看六大派會不會不顧民意一意孤行,真要是那樣的話,大家干脆一拍兩散,咱們退出武協就是了。”
王小軍見他一句話就替鐵掌幫擔了這么大的干系,不禁感動道:“多謝您了。”
張庭雷繼續道:“我這可全是看你,你爺爺那個倔老頭在任上這些年橫行霸道,人緣很是不好,你入了武協之后就把余巴川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不要多提你爺爺——”說到這,張庭雷忽道,“你身份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這么大的事,你總不能真的以閑人的身份去參加吧?”
王小軍隨性道:“也順其自然吧。”
張庭雷欲言又止,最后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功夫練好,憑你這些日子的事跡,到時候那些老家伙們自然會有個考量,江湖遲早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他們也得為自己那些庸庸碌碌的晚輩們留條后路。”這句話其實是把張庭雷自己的窩心事說了出來,虎鶴蛇形門勢力不小,但后繼無人,張庭雷見到王小軍后起了愛才之心,剛才幾乎開口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門派,但一想王小軍是王東來的孫子,以后遲早會重回鐵掌幫,而且就算王小軍就算加入了虎鶴蛇形門,難免被人譏笑說他撿了現成的便宜,于是這句邀請的言詞終究沒好意思說出來,想到這,張庭雷不禁感嘆道,“我要是有你這么個兒子就好了!”
王小軍愕然道:“誒,咱倆不是化敵為友了嗎,你怎么又罵人?”
張庭雷哈哈一笑道:“臭小子,憑我的年紀當你爺爺也富裕了,讓你當個兒子怎么是罵你了?”
王小軍想想也是,嘿然道:“那謝您看得起了!”
張庭雷一拍手道:“罷了,咱兩個就做個忘年交,以后你也別喊我前輩,就按哥們那么處吧。”
王小軍驚詫道:“喲,這么一會工夫,我這輩分噌噌往上漲啊!”他雖然才見張庭雷第二面,但是老頭這直筒子脾氣很對他胃口,所以才不知不覺跟他聊了這么久,這會心里也很是欣然。
張庭雷道:“給你幾點建議,你功夫不差,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明顯的兩處弱點,一是內功不行,二是不會輕功。”
王小軍點頭道:“您目光如炬,這兩樣我確實沒練過。”
張庭雷道:“怎么你們鐵掌幫傳功不教內功的嗎?”
王小軍赧然道:“壓根也沒人好好教過我,我是照著圖自己練的。”
張庭雷點點頭,起身道:“我走了。”
“這么突然?”王小軍把他送出門口,張庭雷也不多說,揮揮手徑自走了。
王小軍回到后院的時候,唐思思問他:“老頭跟你說什么了?”
王小軍道:“別老頭老頭的,以后那就是我哥!”
第二天一早,胡泰來仍舊是第一個起來,他身上有傷不能做劇烈運動,于是就在一塊空地上蹲馬步,陳覓覓隨后也早起練功,王小軍日上三竿后爬起來,他先是坐在臺階上看著陳覓覓嘿嘿傻笑了一會,然后又風風火火地沖去洗臉,片刻之后回來道:“覓覓你來,我把游龍勁教給你。”
陳覓覓道:“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了?”
“閑著也是閑著,物歸原主。”
陳覓覓點點頭,又道:“你剛才樂什么呢?”
王小軍嘿嘿一笑道:“我昨天夢見我有媳婦了,醒來以后發現是真的,你說值不值得高興?”
陳覓覓偷偷看了胡泰來一眼,見他心無旁騖地在蹲馬步,這才小聲道:“不害臊!”
王小軍板著臉道:“別盡想著兒女情長,開始練功!”
陳覓覓:“……”
自從王小軍學會了游龍勁以來,總想著這是武當絕學,而且當世只有自己和苦孩兒會——苦孩兒那套還是錯的,所以他急著要把這手功夫傳給武當的人,這已經成了他的心病,這當口諸事暫歇,他便急著要教陳覓覓。
王小軍和陳覓覓面對面站好,他回憶著當初苦孩兒教他時的情景,伸手在陳覓覓身前指點道:“你氣沉丹田,引導它們從這、這、經過這……”對于男女來說,這些部位都頗為尷尬,王小軍只有凌空指點,表情也不大自然起來。
陳覓覓卻是極其認真,王小軍每一指,她就隨即報出相應的穴位來,然后跟王小軍應證,光是這十幾個穴位兩人就校對了一上午,王小軍眉飛色舞道:“接著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你如此運氣,然后這樣猛的一揮,把所有內力都揮出來。”
陳覓覓屏息凝視,雙手一擺,接著臉色大變急忙收了招式,脫口道:“不行!”
王小軍納悶道:“怎么了?”
陳覓覓變顏變色道:“這樣一揮,全身內力是散出去了,可是收不回來了呀!”
王小軍撓頭道:“不會,老瘋子就是這樣教我的,而且沒問題呀。”
兩個人又把內力運行的穴位核對了一遍,陳覓覓再試,又是半途而廢,她喘息道:“真不行,經過這么兩次,我的內力已經有所損失了。”
“啊?”王小軍忙道,“嚴重嗎?”
陳覓覓擺擺手:“不要緊,咱們再來。”她仔細地問詢了一些細節,王小軍不但詳細講解,又把后面的過程也說了一遍。
陳覓覓大氣也不敢出,沉思了很久之后才第三次試練,結果手到半空中她已強行中止,她努力平復心中波瀾,隨即淡然道:“不練了。”
王小軍道:“你怎么也沒一點長性,這是要夫唱婦隨嗎?”
陳覓覓一笑道:“我現在終于知道我師父為什么創了這門功夫卻說‘不練也罷’了。”
“為什么?”
陳覓覓道:“因為這門功夫太過冒險,光是第一步就有可能讓人內力全失,你想想看,一個內功高手散盡功力,這無異于自殺,我師父天縱奇才也就罷了,可是常人能練成的卻十中無一,就算十個里面能有三個能成功,另外七個都成了廢人,武當派可經不起這樣的損失,所以我師父特意囑咐,不讓門人嘗試去練它。”
王小軍道:“不對呀,怎么老瘋子和我都練成了呢——雖然老瘋子練的不對,但是他也度過了最難的一步。”
陳覓覓道:“可能是因為你們運氣好。”
王小軍無語道:“你師父為什么會發明出這么一種功夫?難道是閑的無聊?”
陳覓覓嘆氣道:“只怕你還真說對了,我師父活的時候在江湖中輩分已經無人能及,他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可是卻沒有相應的對手,門人弟子不用說了,那些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來仍屬他的晚輩,二來這些人不會拿一世英名當兒戲,自然不肯留下敗績,我知道為什么游龍勁處處針對太極拳了——它的創立是以我師父自己為假想敵的,他老人家后半生沒有對手,便拿自己當對手。”
王小軍感慨道:“無敵是多么寂寞!你師父這逼格,嘖嘖……”
陳覓覓道:“游龍勁是他的游戲之作,沒想著要傳世,而且它不但有巨大的風險,對武當派的人來說,它跟太極拳有理念重復的對方,所以‘不練也罷’。”
王小軍道:“那你就不練了?”
陳覓覓一笑道:“不練了,師父的話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