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認為,Theking老師面對爭議的境界是不動如山。
但如果他看到Theking老師此時的狀態大概就能夠明白,還有一種境界叫做侵掠如火——當花七告知洛陽,二叔因急怒攻心而住院的時候,洛陽找到角川出版社為自己準備機票。
急,很急!
所以他打通了角川出版社留給自己的號碼。
在角川出版社把這個號碼告知洛陽的時候,洛本就沒打算撥通,因為他怕角川出版社順藤摸瓜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眼下他卻必須要借助角川出版社幫忙了。
“給我準備一張前往龍國的機票。”
“Theking老師,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去辦。”
洛陽用日語說完這句話,對方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這是Theking老師第一次開口提要求,角川出版社自然是把Theking的要求,當成公司頭等大事來操辦。
大概是十五分鐘的時間,角川出版社為Theking老師訂好了前往龍國的最近航班,彼時的天空已經有繁星點點,指針指向十二點二十分,洛陽帶著幾份必要的東西出發了。
坐在前往天都的飛機上。
洛陽一言不發,木然的盯著舷窗。
此刻的他,眼神木然的盯著昏暗的舷窗外,俊俏的側臉布滿陰云,便是連飛機上的空姐路過他的時候,也忍不住有些躡手躡腳,大氣不敢多喘,因為洛陽現在渾身散發著冰冷的磁場。
當飛機抵達天都的時候,已經是五個小時后了。
隨著飛機喇叭中播放著到達目的地的廣播,洛陽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向艙門外走去,看著洛陽離去的背影,幾名值班的空姐不可避免的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起來。
“感覺那個人好冷好可怕啊……”
“坐頭等艙的都是有錢人,還這么年輕,想勾搭都不敢上前呢……”
“先別說這個,難道只有我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嗎,總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難道是哪個明星?”
空姐們因為職務的關系,在航班中經常遇到明星,這已經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了,不過剛剛洛陽的樣子還是給了她們很深的印象。
于是幾個空姐都是思索起記憶中的明星,最后,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空姐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尖叫著道:“剛剛那個男人,該不會是我最喜歡的作家洛大吧!?”
洛陽下了飛機。
至于身后空姐的討論,自然是無法在他的心里掀起任何波瀾。
走出接機口,洛陽看到不少人舉著高高的牌子在接機,當然花七在人群中的身影也是頗為的顯眼,只是,因為個頭略顯矮小的原因,所以花七需要時不時的踮起腳尖。
這個動作頗為非禮,也頗為笨拙。
洛陽想起花七平日里在公司中精明的一面,兩相對比之下還真有一種反差。
他心底因為二叔的事情凝聚的陰云,因此而驅散了不少,混著人群來到出口,洛陽悄然繞到了花七的身后,在后者努力踮起腳尖的時候,輕輕開口道:“一夜沒睡?”
花七被這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當轉身看到洛陽的時候,花七那雙眼睛忽然彌漫了一層水霧,嘴巴也是迅速癟了起來,“老板……”
這幅雨帶梨花的委屈模樣讓洛陽一陣心疼,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花七的腦袋,笑著道:“不要哭,你已經哭過一次了,如果不希望你家老板心里過意不去的話。”
“那我不哭了。”
花七深深吸了口氣之后,然后道:“姐姐睡著了,所以沒有喊她。”
“讓她休息吧,現在還不到五點鐘,你困不困?”
“我不困,精神著呢,下午在辦公室睡了一會兒。”
當二人走出機場,洛陽才發現天都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周圍雖有燈火通明,但是難掩清晨的冷清,他不禁裹了裹衣服,語帶雙關道:“這大概是深秋的最后一場雨了。”
花七聽出了洛陽的言外之意,笑道:“是呀,快冬至了。”
洛陽這次沒有說話,兩人進入車廂內,花七打開了空調暖風,發動油門的時候,洛陽忽然開口道:“直接去二叔的醫院吧,一會兒天就亮了,我去看一看他。”
花七點了點頭。
早晨七點半,洛陽出現在洛大山的病房。
此時的洛大山從睡夢中剛剛醒轉,正躺在病床上,當看到洛陽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一邊開口,一邊掙扎著想要起身:“你回來了?”
洛陽連忙上前扶住二叔,自責道:“是,我回來了。”
洛大山坐好,重重的點頭道:“回來就好,我這身體啊,才四十多歲就完了,記得你當初草創工作室,我還硬朗著呢,你以后可要多多的鍛煉身體,別像我一樣四十多歲就身體垮了。”
“二叔這只是小毛病,很快就會痊愈了。”
“別安慰我了,二叔自己的事兒啊,自己清楚,以前小時候別人都叫我文弱書生,你老媽也這么叫過,結果書生這個職業沒怎么做好,倒是文弱兩字貫徹的很成功。”
洛陽溫聲道:“書生之強,在筆尖而非體格。”
洛大山感慨道:“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這還是你以前在大學一場演講中念過的詞,你道出了文人最向往的世界,可真正能以書生意氣而揮斥方遒的,世間幾人啊?”
“二叔算一個。”
“你就別取笑我咯。”
“那我算一個,我是二叔的侄兒,所以二叔當然更厲害。”
“這說法倒也勉強行得通,只是我到現在也沒想清楚,怎么著我以前那個書呆子侄兒,就忽然變得這么厲害了呢,國民作家啊,有時候真跟做夢一樣……”
這一天,花七在病房門口,感受到里面的氣氛沒有責怪,亦沒有憤慨。
半生都在從文的叔侄二人相談甚歡,在病房里滔滔不絕,無非是家長里短,偶爾間開開玩笑。
躺在病床上的洛大山絕口不提水木文化當下的窘境于遭到的背叛,洛陽也不提自己會如何處理,這一刻兩人就和普通的親人一般,敘敘一年不見的親情,就格外的滿足了。
只是洛陽走出病房的時候,臉色卻忽然附上一層堅冰。
仿佛剛剛病房里那個和煦溫暖的青年不是自己一般,他面向花七,一字一頓道:“我們去懲罰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