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會丟陷的消息讓李率泰難掩心中驚懼,三天前鄭國棟使人向廣州快馬告急,當時就讓這位總督大人吃了一驚,不過這一吃驚不是為賊兵逼近新會而驚,而是為平南藩下右翼總兵官吳進忠身死而驚。,
總督大人雖對平南和靖南二藩多有抵觸,甚至不滿,但卻清楚知道二王是清廷控制廣東的關鍵,一旦廣東發生戰事,限于地理因素,清廷無法在第一時間向廣東派出滿漢八旗,因此只能依靠二藩,而二藩所依靠的卻是麾下的數千漢軍旗將士。若是二藩無法穩定廣東局面,這便意味著廣東從此不再為大清所有,想要再次拿下廣東,便需付出更大的傷亡,這是清廷萬萬不能接受的。當初李成棟的反正可是讓南方數省為之變色,清廷上下為之失聲的。
實在講,總督大人對二藩是又喜又恨,喜得是有二藩在,有二藩手下那幾千漢軍旗在,廣東便不虞有丟的危險,他這總督做得不用怕掉腦袋;恨得卻是正因二藩在廣東的存在才讓他這廣東總督做得毫無滋味,眼下南明未滅,朝廷對二藩依賴甚重,需要借重他們的力量對抗明軍,故而不可能對二藩有太多限制,削弱他們的軍政權力,更早早就有了定藩的念頭,一旦永鎮成真,廣東更沒有他總督大人什么事了。
雖然李率泰不斷向清廷進言,但是清廷除了在小節上面支持他外,大的方面仍是沒有動作,他這總督做得是有名無實,除了標下的督營,廣東綠營的大半都是聽二藩的而不是聽他總督大人的,各地的稅賦也多半是解入二藩充為軍餉,而不歸他總督衙門藩庫所有。沒有軍權,也沒有財權。連官員任命都不能盡操己手,可想李率泰是有多么的恨二藩。
恨歸恨,李率泰卻也不是什么二世祖,妻子是宗室不假,但他發跡靠得不是妻子,而是實在憑自己的本事,因此對于現狀他就是有一萬個不滿,在南明還沒有徹底消滅前,他也知道時務為重,盡量不與二藩直接沖突。對二藩的要求也是多予滿足。軍事上面更是全力支持二藩,總督府并不指手劃腳,也不暗中拖后腿,如此一來,倒讓廣東局面向著對清廷有利的方向轉變。年初廣州府轄綠營對香山境內南明兵馬的圍剿便得到了二藩的支持,從而拔掉了眼皮底下的釘子,讓香山縣完全為清軍所有,進一步縮小了南明軍隊的活動范圍,只待水師訓練完畢。清軍便能徹底控制三江流域,而不必擔心南明軍隊會和去年李定國進犯一樣從海上入江了。
粵東方面,自成功占領潮州后,局勢就越趨穩定。福建鄭氏于降戰之間搖擺不定,錯失配合李定國進軍廣東良機,李定國一敗,鄭氏 更是無力單獨進軍廣東。雖對潮汕地區仍有動作,但已影響不了大局,北京要好官員的書信中更說鄭氏正在和朝廷談和。若是和談成功,鄭氏問題便不解而解了。
粵西方面,李定國退守高州,兩攻廣東慘敗讓他短時間內難以再犯廣州,雷、廉數州雖然還有明軍存在,不過多是南明其余勢力拼湊的雜牌軍隊,又多是水師,對清軍起不到真正的威脅。雖然上月雷州有南明凌海將軍陳奇策率部上岸襲擊,殺傷了不少駐防綠營,但陳部也不敢在岸上久呆,更無力攻占府城,只要綠營堅守城池,陳部不足為患。
局面一片大好,只待湖南戰場有所突破,卻不想近在咫尺的新會竟然冒出一支賊兵來,還殺了平南藩下右翼總兵官吳進忠!
吳進忠身為平南王尚可喜麾下右翼總兵官,固然不是旗人出身,但在平南麾下也是屬得著的大將,南下廣東此人一直充任大軍先鋒,攻廣州有他,攻潮州有他,守新會也有他,可以說是為大清立下了赫赫戰功,去年新會之戰明面上是旗人出身的由云龍指揮,實際上出力最大的是吳進忠,這一點總督大人私下也不得不承認。正因為此,尚可喜才向朝廷舉薦他為廣東提督,雖然詔命還沒下來,但有李成棟前車之鑒,朝廷這次多半不會再反對,免得又激反一個李成棟。
沒想到提督任命沒下來,吳進忠卻先戰死了,而且還不是死在李定國兵馬手下,殺他的是一支聞所未聞的明軍。
太平軍是南明哪個勢力的兵馬,領軍的是何人,有多少兵馬?
接到急報后,李率泰腦子里反復回蕩著這三個問題,總督府的幕僚們將這兩年的所有與南明軍隊有關的公文往來全數翻看了一遍,卻是誰也沒有查到有關這太平軍的一個字眼。
吳進忠身死,新會危急!
新會是什么地方,那是廣州的南大門,是李定國傾盡全力而不能奪的戰略要地,丟了新會,明軍就可以直逼廣州;丟了新會,粵西的明軍就能連成一片!
該死,該死,吳進忠該死!
急怒的總督大人立即拜見平南、靖南二藩,軍情緊急,不管這太平軍是賊兵還是明軍,只要他出現在新會城下,就一定要將他消滅!
平南、靖南二藩幾乎是和總督府同時收到的急報,在李率泰還在總督府里納悶太平軍是什么東西時,行伍數十年的平南王已經派出長子尚之信領軍增援新會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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