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有誤,尚可喜隸漢軍鑲藍旗,耿繼茂隸漢軍正黃旗(前文錯誤不作更改,讀者知道即可)
耿繼茂那小子安得什么心思!他憑什么騎在我頭上!他靖南王府又憑什么指揮我平南王府!
父王是老糊涂了嗎,他怎么就答應耿繼茂那他耿繼茂隨便一提,平南王就巴巴的讓世子領軍出征,外邊人怎么看,平南王府還要臉不要,我這世子還要不要臉了!
出廣州的這一路上,尚之信就鐵青著臉,胸口憋著一團邪火,滿腦門心思想著耿繼茂那小人得志的嘴臉,越想越氣,隨手就是一鞭子甩在跨下的座騎白云追身上。
白云追是蒙古科爾沁部進貢給多爾袞的駿馬,因全身雪白,速度疾快,故多爾袞賜名白云追。順治五年尚可喜和孔有德、耿仲明南下時,多爾袞分賜三王上等蒙古馬數匹,其中就包括這匹白云追。
與白云追一起賜給尚可喜的還有一匹大青馬,后被尚可喜賜給了麾下愛將由云龍,隨后又落在周士相之手。尚可喜因年事已大,又貴為藩王,平日出行多是乘轎,已經不大騎馬,故將白云追給了兒子尚之信,尚之信得到此馬后甚是喜愛,專門讓四人照顧此馬,每日嚼用都是上等糧食,平日不管是外出還是行軍都是乘騎白云追,很少如此用力抽打愛馬。
白云追陡然吃痛,頓時一聲哀嘶。不明白主人為何要打它。隨侍的平南王府眾人都是知道世子殿下的脾氣,眼看著殿下這會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上前勸解。唯恐引火燒身。
尚之信氣無處發,瞥見自己這一鞭子抽得著實太過用力,愛馬身上顯出一道清晰的紅印,頓時也有些心疼,隨手將馬鞭扔給邊上的戈什哈,悶著頭不發一語。
世子殿下不說話,旁人哪個敢說話。就這么一路無語向前前行。此次出援新會城的兵馬共計3000,平南王府麾下漢軍鑲藍旗精兵800,另有2200名廣州綠營兵相隨。
統領800漢軍鑲藍旗精兵的是平南王府麾下漢軍都統班志富。此人已經年過五旬,早年在東江時就是尚可喜的親兵,當年孔有德在登萊造反時,班志富就勸尚可喜引兵呼應孔有德。不過尚可喜因為不看好孔有德會成事。故一直猶豫著不肯答應。但背地里卻是讓部下不少東江兵渡海投奔孔有德,此事叫新任皮島總兵沈世奎偵知,便想除掉尚可喜,不想此事卻被尚可喜的部下許爾顯探得,尚可喜聞知之后知已無退路,便率部降金。當時尚可喜派往沈陽和后金政權聯系投降事誼的就是許爾顯和班志富二人。
尚可喜降金后,后金洪太聞之興奮至極,大呼“天助我也”。賜尚可喜部名“天助兵”,封尚可喜為總兵官。其部隸漢軍鑲藍旗,許爾顯、班志富等人也相繼獲封參將、游擊職。
如今,十多年過去,當年局限于遼東一隅的后金已經入關占了漢家江山,改元叫大清了,而當年的天助兵總兵官尚可喜已貴為藩王,許爾顯也已貴為肇慶總兵,班志富雖沒外鎮,但也升功至漢軍鑲藍旗都統,論品級,他和許爾顯都是一品大官,也都是平南藩下的大將。
不過論在尚可喜面前的親信程度,班志富這都統猶在許爾顯這總兵官之上,總兵官雖位官權鎮,獨鎮一方,但卻是個外官,都統雖然沒有實鎮之地,也沒有單獨領軍之權,不過卻是內官,和一年見不著見次面的許爾顯相比,班志富這天天都能見得著的都統顯然更得尚可喜的信重。最重要得是,許爾顯這肇慶總兵官并非尚可喜為他向清廷求來,而是清廷越過平南王府直接委任的,雖說平南藩下出一個總兵官對于平南王府的勢力有大大提高,但尚可喜心中對于許爾顯這個肇慶總兵是不是還一如從前般信任,恐怕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數。
內外有別,班志富對自己眼下的地位很滿意,雖說論起權勢和威風,他及不上外鎮的許爾顯,但論起在平南王面前的說話份量,他卻是自感要比許爾顯高得多的。別的不說,由云龍、吳進忠這幫人每次來廣州除了給平南王爺送上厚禮外,都要給他班都統備上一份,由此可風,他這都統大人的份量有多足。
作為當年的東江老人,又是跟隨平南王近三十年的老人,放眼廣州城,除了平南王本人,論資排輩這第二怎么也是班都統大人了,就是那位皇親總督大人都不及他資歷老,至于那個乳臭未干的靖南王爺,說句不中聽的,班都統壓根就沒將他當回事,這一點和世子尚之信可以說是不謀而合了,故而尚之信很多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得話都會和班志富直言,一來班志富是跟隨父親的老人,也是父親尚可喜為自己選定的繼藩護衛大將;二來班志富年紀雖大,但在平南藩下諸將中除了許爾顯外就數他資歷最老,能夠鎮得住場,在自己還沒有成為平南王爺前,尚之信必須借助這等元老重臣壓壓那些悍將,免得這幫人小窺了自己。
新會鄭國棟發來告急公文時,尚可喜起初并未在意,等聽說吳進忠身死圭峰山后,平南王一下驚慌起來。新會乃是廣州的南大門,新會一失,廣州南面就再無抵擋險要,若來攻明軍如去年李定國大軍一般,這廣州城肯定守不住。好在隨后又有消息傳來,吳進忠雖身死圭峰山,但新會守軍探得的消息來攻明軍并非李定國大軍,而是一支叫太平軍的明軍。這太平軍乃明軍雜牌,不知為何竄到了新會附近,因其一路裹挾,所部青壯丁口甚多,又有悍匪與之合流,結果吳進忠不查中了埋伏,雖拼死抵抗,但終于敵眾我寡身死圭峰山。
吳進忠怎么中的埋伏,怎么死的并不是鄭國棟公文提及,而是佐領蘇獻亭快馬加急送來的急遞。雖不知道鄭國棟和蘇獻亭為何一人發來一封急遞,但所說內容卻大致不差,也都明確來攻新會的并非李定國大軍,這讓尚可喜安下心來,在平南王看來,只要來的不是李定國這只老虎,任他哪部明軍都拿不下新會城,更休想威脅廣州城。不過援軍肯定是要派的,沒辦法,李定國年初退走之后,平南和靖南二藩就相繼從城中撤走了旗兵精銳,如今的新會城只兩三千守軍,現在又被吳進忠葬送了一千多人,僅憑城中現有的千余兵馬要想守住新會恐怕危險。
同時得到消息的靖南王耿繼茂是下午匆匆來得平南王府,不過卻不是和上次李定國大軍來攻一樣主動提出抽調靖南藩下兵馬出援,而是告訴尚可喜,他靖南王手下暫時無法抽調援軍,此次出援新會由平南王府一力承擔。
耿繼茂為何不肯派兵,尚可喜一清二楚,還不是因為上次爭功的事,新會守城一戰,功勞大半落在平南王府,他耿繼茂心里能舒服?加上平南王府死盯著廣東提督一職,讓他靖南王府使不上力,再有廣東的大半財權都落在平南王府之手,幾方面因素一結合,這次耿繼茂是鐵了心不做這個綠葉來襯尚可喜的紅花了。
若來得真是李定國大軍,耿繼茂倒也不敢這么做,廣州得失關系廣東全局,廣東得失又關系南方全局,須虞之間他耿繼茂可不敢擔上坐失廣東的罪名,可這回來得不是李定國,只是南明的一支雜牌兵馬,雖然這支太平軍重創了平南藩下的吳進忠,不過新會傳來的消息也確切表明,這支太平軍并沒有攜帶攻城器械,所以不必擔心太平軍會強攻新會城。新會城不丟,廣州自然無危,既然如此,他靖南王憑什么又出兵又出錢糧的。你尚可喜不是說守新會是你平南王府出得力嗎,那行,這一回你就再出一回力好了!
耿繼茂的小算盤,尚可喜人老成精,哪里會不知曉,不過他也不惱,對于這個如同子侄的晚輩王爺,不看僧面看佛面,沖他老子耿仲明,他尚可喜也不會和真的一般計較,至于兒子尚之信如何做,他就管不著了。晚輩的事情自有晚輩去做,他這老頭子瞎摻和什么,總之一點,廣東必須是他尚家的,越過這條底細,他老頭子也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
耿繼茂不出兵就不出兵,左右那太平軍也沒有攻堅之力,吳進忠吃虧在情報不明,帶少了兵,真要明刀明槍見起陣仗來,那太平軍能敵得過平南王麾下的精兵強將!
點將!
尚可喜毫不猶豫的答應這次由平南王府出兵,領軍出征的人選也早有了人,這人便是都統班志富。哪曾想,耿繼茂卻找出一大堆理由反對班志富領軍出援,另提了一個人選——平南王世子尚之信。
也不知尚可喜是真聽了耿繼茂勸,還是打著讓兒子單獨領軍好好立回功,在朝廷面前露個大臉的心思,又或是擔心班志富年紀大了會有什么閃失,最后竟然真的答應下來讓兒子尚之信領兵,不過為防萬無一失,班志富仍然出援,卻不是作為主帥,而是領800鑲藍旗精兵作為前鋒,另由廣州總兵林善志領2200兵協守。
兵,平南王府出了,錢糧這一塊,靖南王府卻擔了一半去,這一點耿繼茂倒沒有小氣,另外廣州府還征調了2000民夫青壯隨軍運送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