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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唐王監國

  原先的紹武行宮、偽清兩廣總督衙門,現在的內閣六部所在,還有不少工匠正在忙著拆去腳手欄架。℡雜v志v蟲℡新制成的“奉先”、“武英”等殿字樣端正懸于殿門之上。

  滿頭白發的廣東巡撫廖瑞祥在殿內殿外看了幾圈,猶覺不放心,問身邊的新晉工部左侍郎程漢斌:“是不是簡陋了些?”

  程漢斌微一搖頭:“真按大明會典來辦,這監國禮得拖幾個月去。”稍頓,頗有信心又道:“放心吧,等會我讓人用綢布將這里四面一蒙,縫綴起來,保證氣派,大帥看著定會滿意,監國殿下看著也會滿意。”

  廖瑞祥笑道:“如此就好,這些日子倒是辛苦肅嚴兄了。”

  “有何辛苦,又不是我親自搭臺上架。”

  程漢斌揉了揉熬了一夜有些發困的雙眼,看著那漆了金漆的“奉先殿”牌匾,心中感慨但愿這唐王不是我大明最后一個監國。

  距永歷四年廣州大屠殺已過去九年,距太平軍破襲廣州城已過去兩年,如今的廣州城,兵荒馬亂的景象總算是過去,市井之中也總算是看到人氣。現在,廣州城更要迎來唐王監國殿下,蒙當年清軍在廣州造的孽,現今城中二十萬百姓竟是沒有幾個知道這座城池曾經也有過天子登基的盛典,而即將成為大明監國殿下的王爺便是那位天子的親弟弟。

  銅鑼不斷在街巷坊市敲過。天還未大亮,廣州城內就忙碌異常,知府衙門大小差役全部出動,家家戶戶都被動員,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拿著掃帚的百姓。行在至即將舉行監國典禮的總督衙門都已鋪上凈土,往東門的大街也是清掃干凈。

  城中的商鋪大多關了門歇業,但一些小食鋪、早攤鋪還是開著門。店主們滿臉笑容的為不時來買吃的衙役們端上一張薄餅,或是兩個包子、一碗稀粥。往日常沿街叫賣瓜果蔬菜的鄉民都沒了身影,今兒個是唐王殿下的監國典禮,昨天衙門和街坊的里正們就和那些鄉民打過招呼了,說是明日再來,今日權當一歇。

  廣州府這些日子無疑是廣州城中最忙碌的所在,組織百姓、衛生環境整治、治安緝查都擔在廣州府身上,把個新晉廣州知府江慶之累得直差吐血。天快亮時,江知府帶人將東城墻邊的一堆雜亂垃圾收拾運出城外后,才難得有了輕閑坐在一家粥鋪前要了個咸鴨蛋,就著稀粥吃了起來。一碗下肚卻覺更餓,再要一碗便是狼吞虎咽,半點也不顧慮什么知府老爺的體面,只看得那攤主和左右隨從瞪大眼。

  江知府所在不遠處的東城門下,一幫衙役在幾個看著好像讀書人的指點下,將一條橫幅懸掛在了城門下。

  橫幅上一行大字——“熱烈祝賀唐王殿下監國!”

  大約十萬百姓被組織起來參與唐王監國典禮,內中不少原平南藩下、靖南藩下官兵家眷,這幫當初的旗人早是不再穿什么旗袍馬褂,女人們穿著襖裙,男人們穿著曳撒,傳統漢冠漢服,看著就清爽。

  歸德門后的一處巷中,游手好閑的破落戶張四難得一大早就起來洗臉穿戴,媳婦看著覺得奇怪,便操著不甚熟絡的漢話問丈夫起這么早做甚。

  張四看了眼自己這位不花一文錢就從衙門領回來的滿州媳婦,嘿嘿一笑,帶著自豪道:“今兒俺們大明有監國殿下了,俺去瞅瞅,沾點監國喜氣,說不得回來就能弄大你肚子。”說完,抬手在媳婦胸前一捏,高興的出去看熱鬧去了。

  媳婦臉上始終帶著羞紅,待到院外響起丈夫和鄰家小孩的逗笑聲后,笑容才慢慢褪去,一滴淚珠緩緩落在她的臉頰之上。

  她叫烏那希,老姓愛新覺羅。

  烏那希記得,她的祖父叫雅爾哈齊,太祖皇帝努爾哈赤是她的大爺爺。

  而她原本的丈夫和孩兒,已成白骨。

  左通巷一間不起眼的院子里,新晉禮部侍郎洪士銘終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然后仔細端詳起自己熬了一夜的戰果——唐王殿下監國諭。

  算起來,這已是洪士銘替周士相寫的第二份文章了,第一份是東征檄文,第二份便是這份監國諭文。

  洪士銘不想寫什么文章,更不想做明朝的什么官,可偏偏那賊秀才卻吃定他般,非要他當官,非要他寫文章。

  洪士銘不敢不寫,也不敢不當這個禮部侍郎,因為賊秀才會殺人。

  看了一遍又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疏漏筆誤,洪士銘這才小心收起,早飯也顧不得吃便往軍帥府去交差。

  一路上,看著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廣州城,看著那大街小巷掛出的橫幅,洪士銘心中不免萬般感想,只這感想讓他十分的不好受。

  監國殿下有諭,城中凡是家有孤老的,計口一人發五十文。知府衙門又有賞錢,卻是出來做工的一人能領三十文,銀元還是糧票都可。此舉讓廣州城中的百姓對于監國殿下異口稱頌,廣州城中如過年般開始熱鬧起來,軍民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云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嘹亮的歌聲遠遠傳來,一隊隊換了嶄新赤紅軍服的太平軍從城門開進城中。

  嘹亮的軍歌傳到軍帥府中,正在一邊吃著婉兒姑娘熬制的小米粥,一邊看著洪士銘寫的監督諭文的周士相,不禁抬頭朝府外看去。

  視線自是穿不透那一重重院墻,但他卻好像真的看到無數將士正在眼前穿過般。

  大明永歷十三年六月初五日,唐王身著冕服,乘車輦赴圜丘祭告天地、宗廟、社稷山川之神,行五拜三叩頭禮。禮畢,赴太廟、唐國宗廟,具孝服祭告祖宗,行五拜三叩頭禮。稍后,唐王再著袞冕,詣武英殿。

  因唐王只是監國,并非天子,故武英殿中不設丹陛,僅設監國座于殿中。監國座西尚寶監設寶案,上放唐王監國大印;監國座東,由鴻臚寺設詔案,放監國諭令。另按制當由欽天監設定時鼓,教坊司設中和韶樂于殿上,不過因欽天監和教坊司都未設立,故此兩制由禮部權且責成。

  太平軍第三鎮丙旅將士充任的錦衣親軍依次而列,于行宮中門上設云蓋、宣讀案。另備座輦、儀仗于殿外侯命。

  辰時三刻,唐王于禮官引領下至大殿,座殿中,文武百官具禮服行禮,禮畢,即由禮部左侍郎洪士銘宣讀監國諭。

  “昔我太祖高皇帝廓清宇內,一掃胡氛;成祖文皇帝廣播天恩,威震華夷。仁治義育、累洽重熙,歷三百年矣!不意一朝國變,犬羊飛渡,先有安宗北狩之痛,后有紹宗蒙塵之難;皇上(永歷)御宇以來,圣德彰明、推誠懋勤,四方歸心、赤子還朝,一時有兩蹶逆酋之功,八省恢復之盛。然內有孫(可望)、陳(邦傅)諸奸謀叛,外有賊虜眾兇交迫。以致云貴不守、滇京喪亡。

  今車駕南巡藩屬、海內虛君。統緒幾失,國危旒綴。雖閩粵尚存,眾心惶惶。今爾諸臣士民,連箋勸進,至再至三。孤德涼薄,雪恥未遑,然念切同舟,志固中興。恐祖宗社稷,淪于賊手;憂兆姓父老,復陷胡塵。故勉其請,俯順輿情,允從監國。

  謹于永歷十三年六月初五日,朝見臣民于廣州,以張皇六師,迎還玉輅,復高皇之威光,出黎民于湯火。諭下,布告遐邇,咸使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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