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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心腹大患

  清江西巡撫張朝璘為漢軍正藍旗人,清軍入關以后,其隨豫親王多鐸下江南,克揚州、江陰,后又平湖南,克武岡、沅州,再隨睿親王多爾袞討伐大同姜瓖,和身死廣東的李率泰一樣,都是兩手沾滿漢人鮮血、替滿清助紂為虐的劊子手。≌雜≯志≯蟲≌

  江西上任巡撫夏一鶚是漢軍正白旗人,順治九年死于任上后,時為戶部侍郎的張朝璘便遷為江西巡撫。在江西任上數年,張巡撫為江西百姓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上折子為南昌、瑞州二府免了三年賦稅。

  剛剛命將從前隨李成棟反正歸明后又叛降大清的副將陳和丁全桂捕殺,又命在城中大肆拉夫征丁,又行文各地命鎮壓亂民土匪作亂,巡撫張大人是忙得團團轉,也是急得轉團轉,可這還沒顧得上喘口氣,南昌的巡撫衙門便來了江寧的特使。使者是奉江西江南總督郎廷佐命令來的。

  郎廷佐為遼東廣寧人,其父是明朝的一名秀才,后金奴爾哈赤攻占廣寧后,郎父前往投歸,被后金授予世襲游擊一職。順治三年郎廷佐從肅親王豪格征四川,平張獻忠,遷秘書院學士。順治十一年,授江西巡撫,十二年,擢江南江西總督一職。原先的江南江西總督府駐地是在江寧,順治九年的時候曾遷到南昌來,不過去年又遷回江寧。

  總督大人派使前來,張朝璘自是不敢怠慢,忙問使者何事。使者拿出一封總督大人的手令,卻是要江西方面立即調撥兵馬趕去救援江寧的。

  “江寧那里有海匪寇城,我江西這里也有長毛賊打來,綠營主力都叫劉提督帶去吉安了,省內到處是刁民作亂,省城人心惶惶,咱們哪還有兵去救江寧!總督大人這莫不是急糊涂了?病急亂投醫也不是這般個投法!”

  左布政佟鳳彩和巡撫張朝璘一樣,都是漢軍正藍旗人。不過佟鳳彩卻是開國額駙大臣佟養性的從孫,當今一等公佟圖賴的從侄,論起和滿州的親貴來,比郎廷佐這個總督和張朝璘這個巡撫還要近些,因此說話有些大喇喇,一點也不怕得罪郎廷佐。

  右布政王庭不是漢軍旗人,而是地道漢官,所以不敢如佟鳳彩那般說話,而是嘆口氣對使者道:“江西情況早就發去總督衙門,總督大人當知我江西情形,太平寇十數萬大軍北上,僅我江西萬余兵馬抵擋,不說吃力得很,而是根本擋不住。贛州一丟,江西全省便為之震動,萬一吉安再失,我等連省城都不能呆了...還望使者回稟總督大人,非我江西不發兵救援總督大人,實是無兵可派。”

  “江西乃四省咽侯之地,萬一有失,上游、下游聯絡便盡切斷,屆時太平寇上可攻湖廣,下可入江南,所造成的威脅不比海匪來得小,這一點總督大人當明白得很,卻為何還要我江西派兵,莫非江寧那邊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張朝璘意識到江寧那邊怕是很兇險,要不然郎廷佐不會派人來向自己求援。

  聽巡撫大人這么一說,佟鳳彩忙問了使者一句:“江寧那邊現在到底什么個情形?”

  使者一臉發苦,道:“幾位大人有所不知,自鎮江失守后,江寧便危急,江南各地是連串惡耗,大江南北各州縣失守數十城,有些地方更是內外信息不通。小的從江寧出來時,那海賊已經兵臨城下,聽說那海賊頭子領著一大幫親信上了鐘山,采踏地勢,又領了賊兵賊將和一眾從賊劣紳往孝陵拜了明太祖,說什么南京必下呢。”

  “這么說來,江寧可真兇險了。”

  佟鳳彩有些發呆,他想到萬一江寧這座明朝的陪都真被海賊奪了去,那明朝說不定還真能咸魚翻身。

  那使者還在說著,“海賊兵馬眾多,一部扎獅子山,一部扎第二山上,一部屯扎獄廟山,一部扼鳳門要路,又分兵屯扎漢西門,連了幾十座營盤。還有水軍屯扎東南角,依水為營,鐵甲兵屯扎西北角,傍山為壘,連諸宿鎮護衛大營。那營盤都是設了鹿角了望,深溝木柵,看著很是威風....”

  聽到這,張朝璘突然抬手止住了使者,然后對佟鳳彩道:“海賊如此布營,真是怪哉。”

  “撫臺大人的意思是?”佟鳳彩沒明白巡撫的意思。

  “江寧城高堅固,乃天下第一雄城,以鄭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將江寧城包圍得水泄不通,惟一可取的戰術是分兵數路佯攻,借以迷惑城內,而以主力選擇城守薄弱環節,一舉突破,如此才能下城。可海賊計不出此,反將兵馬如此分散駐扎,看著是聲勢浩大,給人威懾,但他一日不攻城,這再多人馬又有何用?....想那鄭賊也是經年大寇,于閩浙常與朝廷官兵征戰,按理也是沙場名宿,焉不知這攻城道理?真是怪哉。”

  聽了這番話,佟鳳彩也是奇了怪了,問那使者:“海匪確是一日都不曾攻城?”

  使者搖頭道:“小的來時,海賊在城外沒有動作。”說完,想起一事,忙又道:“不過海賊其實是想來攻城的,總督大人讓管提督派人納款偽降,騙他們說我朝有定例,守城者過三十天,則城失罪不及妻女。今城中各官眷口都在北京,所以希望海賊能寬限我們一個月,一個月后當開門迎降。”

  佟鳳彩止不住笑了起來:“這等鬼話,那海賊如何能信,虧總督在人和管提督想得出來的。”笑完卻是愣在那里,因為剛才使者說的明白,海賊在城外除了大扎營盤,便再無動所,這不是說明那海賊真信了那鬼話?

  “鄭賊真信了,不但信了管提督的話,還厚賞了管提督派去的人,說什么他率大軍大來我江寧孤城,是易如反掌,不過既然管提督和總督大人有意歸降,他便姑準寬限,如此能取信天下。當然,鄭賊也說了,到期不降,破城之時,寸草不留。”

  王庭聽的眼都直了,不是為使者最后說的鄭軍寸草不留害怕,而是為鄭賊竟然聽信小孩子都不信的鬼話而發怔。

  “鄭賊是太自信了,他自金廈起兵北上,戰必勝,攻必取,鎮江一役又斬殺了四千我滿州大兵,只以為他天下無敵了,江寧又是一座孤城,他是想不損一兵一卒就拿下江寧城呢。”

  張朝璘冷笑一聲,起身對那使者道:“你且回去與總督大人說,我江西實在是無兵可派,不過請總督大人放心,那鄭賊志大才疏,定然破不了城。倒是江西這邊,那賊秀才陸師精銳,又下我贛州重鎮,實乃比海賊更為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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