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傅弘烈”叫得那中年文士身子一顫,駭然的看著宮裝女子身后的汪士榮,一臉的驚懼。Ψ雜ω志ω蟲Ψ身邊的年輕人和那幾個勁裝護衛知道不妙,不約而同起身,可他們身子剛動,四周的太平軍就已經將他們圍住。原來汪士榮在發現拜把兄弟傅弘烈時,就已向梁雙虎打了眼色。
“傅兄,這位想必就是額駙吧?”
汪士榮踱步上前,一臉驚喜的望著傅弘烈身邊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臉陰沉,直直盯著汪士榮。傅弘烈眉頭深鎖,他這把兄弟原本是去云南投平西王吳三桂的,可聽說太平軍下了湖廣后就改了主意往投賊秀才,這會看他一身明朝官服,想來已是得了賊秀才重用,而這把兄弟為人最是重利,既是發現他和和碩四公主一行,哪有放過的道理。
傅弘烈越是如此,汪士榮就越斷定他身邊的年輕人就是孫延齡,他按住心頭激動,回身向宮裝女子稟道:“公主,這人就是孔有德的女婿孫延齡!”
宮裝女子正是長樂公主朱淑儀,那日親軍突然闖殿硬挾唐王北上南都后,長樂與唐王妃惶恐不能安,便央求親軍帶她們一同北上。親軍指揮周保國著急走,顧不得公主和王妃,便要百戶梁雙虎帶人留下保護公主和王妃在后面跟上。不想王妃因為不知親軍是作亂還是如何,太過擔心丈夫安危,竟是嚇得病了。這一病便無法啟程,又放心不下丈夫,便要長樂先往南都照顧叔叔。
本來汪士榮是仍留在廣東主持鎮反的,但因他和徐應元、張安等人擅自策劃親軍闖殿,所以留守廣東的大學士宋襄公對他十分不滿,故而知道梁雙虎要護送公主北上后,便也跟了上來。一來是怕宋襄公報復于他,二來則是知道公主北上南都后必然會和大帥完婚,所以也想沾個護送主母的功勞。他也明白,南都既光復,唐王此去必然登基,到時朝堂中心就會移至南都,廣東的政治地位肯定有所下降,因此去南都比留在廣東更有發展前途。不想,還沒到南都,這蕭灘鎮上天卻降一場富貴給他,竟讓他碰上了孔有德之女、清廷冊封的和頊四公主孔四貞及其丈夫孫延齡一行!
長樂公主不知道孔四貞為何人,也不知孫延齡為何人,但孔有德那個大漢奸她如何不知,當下便要梁雙虎將人拿下。
孫延齡和幾個護衛想反抗,可雙拳難敵四腿,屋內這么多太平軍,他們如何反抗得了,當下一一被擒。
孫延齡真是又急又悔,當日他好不容易說服妻子說動皇帝讓他夫婦南下,本以為能夠接手岳父孔有德的舊部,在廣西開僻他孫延齡的一番天地,哪知人剛到湖南,廣西就淪陷了。線國安等定南藩下舊部亦是全軍覆沒,太平軍進展神速,很快就攻下長沙,孫延齡一行沒法從武昌北返,只能藏在鄉間躲避太平軍的搜捕。
好在太平軍雖占領湖南,但只控制了省城和各大府城,還沒能在鄉間建立有效統治,因此孫延齡一行倒是藏了下來。可這老藏著也不是回事,太平軍終有一日會發現他們,于是在傅弘烈的建議下,他們絞斷了辮子,化裝成走商的富人,從湖南潛入江西萍鄉境內,想從九江渡江去安慶。這一路也是順利,畢竟江西剛剛被太平軍占領,境內不少降官還存著大清兵有可能再打回來的念頭,所以對于過境的可疑人物,大多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這就使得孫延齡一行其實很惹眼,卻能平安從幾處關卡通過。當然,這其中,銀錢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然而這剛到臨江府,還沒進入南昌境內,卻被投靠了太平軍的汪士榮給發現了。
真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被識破身份的孫延齡倒也坦蕩,從樓上被抓的孔四貞更是不掉架子,一臉從容的邁下樓來。看到太平軍那里也有個宮裝女人,那些兵喚她是公主時,孔四貞微微愕然,但旋即微哼一聲,看也不看這個明朝的公主。
捉獲清廷和碩公主和額駙是大事,汪士榮不敢擅自決斷如何處置,便問長樂公主的意思。長樂也是頭一次碰到這事,不知如何辦,便問汪士榮的意思。
公主加未來主母垂詢自己的意思,汪士榮自是激動,建議將孔四貞、孫延齡一行押到南都去,由監國殿下和粵國公處置他們。
長樂以為可以,便要梁雙虎將人仔細看好。稍后,便要掌柜的重新做來飯菜,一行人就在這蕭灘鎮上過了一夜。次日天剛亮,長樂便催促起程。進入南昌境內后,立有官兵前來迎接,南昌布政使李之粹更是在城中設宴替長樂公主一行接風洗塵。隨后便加派兵馬護送大長公主一行至九江,由水路前往南都,同時也將公主一行的消息快馬送往南都。
到九江時,有消息傳來,唐王已于南都登基為帝,年號定武,尊棄國的永歷帝為圣昭皇帝。皇帝封賞恢復有功將士,名詔冊封粵國公周士相為齊王。這消息讓汪士榮和梁雙虎都是興奮不已,長樂公主也是歡喜。
成為囚犯的孔四貞和孫延齡等聽說這個消息后,神情都很黯然。孫延齡卻不曾想到,他的妻子此刻擔心的不是他這丈夫的安危,反而是替在揚州的福臨擔心。若是知道的話,卻不知作何感想。
太平軍雖然將孫延齡他們看的死死的,但卻沒有將他們分別關押,孫延齡和傅弘烈被關在同一條船上。
船隊至安慶時,孫延齡原以為安慶的清軍會來劫船,可是直到船隊駛離安慶三十多里,也沒有聽到外面有一聲炮響。傅弘烈猜測怕是安慶的水營已被太平軍殲滅,這長江已是完全落在太平軍之手。
孫延齡嘆氣問傅弘烈到了南都,見了那賊秀才后,他當如何做。傅弘烈勸他降,孫延齡不置可否,只說岳父死在明軍之手,怕公主不肯降。傅弘烈聽后未有言語,顯是此事他也不知如何辦,畢竟孔四貞對他有大恩。
船隊在江上行了數日,至蕪湖江面時,太平軍將孫延齡和傅弘烈提到甲板上讓他們放會風。二人上了甲板后,卻被眼前景象驚住——視線里,一條條滿載士兵的戰船正往下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