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克圖他布囊在林中火起之時,便知不妙。☆雜〞志〞蟲☆樹林那邊火光沖天,成片的營兵從林中逃出,無頭蒼蠅般亂逃,緊接著又一片片的跪倒乞降。
視線中,卓立克圖他布囊看不到趙國華、曾子鳳等綠營將領的身影,也看不到他們的將旗,心下便知綠營完了。他也無斗志,便下令撤退,猛轉馬頭打馬就要往卞家河口大營逃奔。不料,西北方面兩里許處,一支太平軍的騎兵在一白袍黃馬將領帶領下向他這邊急馳殺奔而來。
卓立克圖他布囊心下駭然,無心應戰,在親兵戈什哈的保護下向大營方向逃去。馬鷂子王輔臣率部緊追不放,卓立克圖他布囊馬鞭猛抽,跨下大紅馬發瘋似的狂奔。
運河水面上,突一支船隊從南邊開來。船看著不大,和運河上常年行走的商船差不多,可每條船上都擺有火炮。船上太平軍一齊朝岸上放炮,使正在逃奔的蒙古兵死傷慘重。卓立克圖他布囊好不容易逃回卞家河口大營,太平軍水陸騎三軍就將卞家河口團團包圍。
望著狼狽逃回來的卓立克圖他布囊部蒙古騎兵,德克素尼慌了手腳,這一戰損失步騎近萬,一下折了三分之一兵馬,卞家河口又被太平軍團團包圍,他只得一邊指揮兵馬死守,一邊快馬向鰲拜及北邊其他各部清軍求援。
太平軍的水師沿運河躍過清軍大營,直向北方,遇有浮橋便毀,使運河兩岸多股欲增援卞家河口的清軍難以渡河。得知卞家河口被圍之后,鰲拜即領滿蒙精騎兩萬有余火速向卞家河口馳援。
深夜,卞家河口鎮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奔走的人影。鎮子里原先住著的幾百百姓不是被清軍殺害,就是被趕走。偌大的鎮子,儼然就是一處大軍營。
德克素尼下令加固大營工事。滿蒙清軍作為監工,舉著火把催促綠營兵快點干活。這些綠營兵在滿蒙兵的監督下,十分賣力的干著活,挖壕溝的挖壕溝,加固柵欄的加固柵欄,設障礙的設障礙。整個鎮子如同一個大工地,木柵一塊塊的豎起,又搭建起不少望樓。望樓一起,上面立刻就涌滿了滿蒙士兵,人人負弓攜箭,不住朝遠處的夜色中張望。鹿砦也給拖了過來,重重敲打進土里,幾個鹿砦之間,還用鐵鏈子拴在一起,如此太平軍的騎兵就難以沖殺進來。
鎮子外,一條火龍盤在那里。火光下,太平軍的騎兵安靜的下馬等侯在那,那些久經沙場的蒙古戰馬也不嘶鳴,同樣靜靜的等候在主人身邊。
瞎子李懶洋洋的坐在地上,幾百鐵甲精兵同樣也坐在地上。不過每一個鐵甲兵身后,都坐著一個輔兵,這些輔兵的任務就是當鐵人衛發起沖擊時,用最快速度將鐵甲為這些勇士披掛完畢。
每一堆篝火旁,都用鐵架支著一口大鍋,鍋里的湯水正沸騰著,使得空氣中滿是肉香味。
周士相的齊王旗號就在鎮子東南的一處高地上樹立著,旗下是幾十堆正在燃燒的篝火。
周士相騎在馬上,雖然相隔遙遠,但是他仿佛能看遠處卞家鎮子里的一切。
他在思慮是否要強攻。
清軍將卞家河口經營得如同一座堡寨,如果強攻,太平軍的傷亡勢必很大,但如果只圍三方,給清軍一個出路,那么勢必有大量清軍從卞家河口北逃。只圍不打顯然是不可能了,卞家河口的清軍就跟一根釘子般,不將他們拔掉繞行北上,太平軍就將陷入前后清軍的夾擊。況且細作情報顯示,就在卞家河口不遠的高橋一帶,尚有鰲拜親自率領的兩萬多滿蒙清兵虎視眈眈,所以留給周士相的選擇和時間都不多,最終,他決定強攻。不管死多少人,也要拔掉卞家河口的清軍,絕不放走一人。否則,下一次,他將付出更大的傷亡。
德克素尼站在望樓上頭,死死的看著眼前太平軍的火龍長圍。卞家河口在二十年前是運河上一處交通繁忙的商業重地,可現在,卻只是一個普通的鎮子。生硬的夜風,吹在德克素尼臉上,一陣陣冰冷的刺痛。視線里,運河上很是忙碌,他知道那是太平軍的水師正將攻城用的軍械從船上運下。等到那些軍械到位,也許就是太平軍發起進攻的時候。
佟國綱、多弼、額和克等將將領站在望樓下,彼此臉色都不好看,如果鰲拜不能及時率兵趕來,瓜州發生的一幕便很可能再次在這里上演。
數里外,白日被縱火焚燒的樹林里還在冒著煙,不時有火星冒出,時不時就有正在燃燒的樹枝發生“叭叭”聲。一陣風吹過,樹林里火星就如星火般隨風飄揚。陣陣帶著火星的黑煙吹過,令得遠遠看去,就如焰火般閃目。
林中,林外,都有尸體。林中烤焦的尸體散發著肉香和焦糊味,但林外垂頭喪氣坐在地上的清軍俘虜卻誰也不可能因此而有食欲。到處都是尸體,甚至還有未死透的清兵就在離俘虜不遠處的泥地上掙扎著,卻無人去管他。任他在天寒地凍下慢慢失去知覺,慢慢麻木,直至死亡。
俘虜有綠營兵,有滿州兵,也有蒙古兵。他們在跪地投降后沒有遭到太平軍的屠殺,卻被勒令坐在地上,手上和腿上都用粗大的麻繩捆著。四周滿是持刀拿矛的太平軍,每雙在火光映射下的眼睛都是那么的猙獰,似乎隨時都會上去瘋狂的用大刀砍,用長矛捅。
俘虜們不知自己的命運會如何,那些滿蒙兵更是心顫,他們很害怕太平軍會突然將他們從人群中挑出,然后就這樣趕他們下河,或者當著這些綠營的面將他們一一砍首。
好在,這些并沒有發生,至生他們在這里坐上兩個多時辰了,太平軍都沒有對他們采取任何舉動。
直到,上百個太平軍從運河上的船上將幾十個大簍子挑了過來。前面的俘虜看的清楚,那些大簍子中都是衣服,紅色的衣服。
尚可遠從簍子中拿起一件軍服看了看,然后揮了揮手,立時就有數百士兵拿著短刀沖進了俘虜群中,引起俘虜們失聲大叫,一陣騷動,直到發現這些太平軍并不是來殺他們的,騷動方平靜了下去。
“低頭!”
一個叫潘猛子的廣西狼兵總旗猛的一把拽住一個滿州兵腦后的辮子,然后猛的用匕首削斷了這滿州兵的辮子。潘猛子毫不在意匕首會不會劃破滿州兵的頭皮,只狠狠削去,結果辮子掉地時,那滿州兵的腦后鮮血狂涌,卻是被足足削掉了一塊手心大的肉皮。
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一根根帶著頭皮的辮子被齊根削下。火反下,沾血的辮子如一條黑蛇般可怖。一個個又一個被削去頭皮的清兵垂頭哀叫,有兵想去摸自己的腦后,卻因手腳被捆而無法動彈。只能感受自己的脖子先是暖和,然后變得冰冷冰冷。
“脫掉他們的衣服!”
尚可遠對眼前清兵的慘狀視而不見,吩咐士兵將俘虜的衣服都脫下。因俘虜手腳被捆,衣服很難脫,結果圖省事的士兵直接用刀在俘虜身上切割,一邊割,一邊狠拽。被脫光衣服的俘虜赤條條,身上布滿刀口,有人忍不住痛叫了起來,結果卻被太平軍用匕首狠狠在他身上再割一下。后面的人見狀,哪怕身上再疼,也一個個緊咬牙關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
四千多被扒光衣服,身上滿是血淋淋刀口的俘虜就那么被勒令坐在地上,忍受著寒風吹拂,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有暖意。“咯吱”的牙關顫抖聲遠遠都能聽見。
大約過了一柱香時間后,尚可遠才再次揮了揮手。于是俘虜被百人為一隊從地上拖起,解開繩子后命他們從簍子里拿一件衣服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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