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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七章 嚇死你們

  大雨在午時漸漸小了下來,但仍稀稀下著,天空一片晦暗,設立在揚州城南三灣的清軍大營看著就好像被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

  大營里面,只有升騰的炊煙,并無人聲鼎沸,甚至稱得上是鴉雀無聲。鎮國公、多羅貝勒圖倫之子屯齊身著黃馬褂在數十八旗禁兵護衛下駛入大營時,眼前看到的只有僵立在雨霧當中的披甲兵,除此再無任何一個走動者,當時就油然感慨,對左右說道:“滿州治軍,我只服鰲拜。”

  營中的滿兵將屯齊直迎至鰲拜大帳。因為天色有些昏暗,鰲拜的帳中點著油燈,燈光下,當年太宗皇帝親封的滿州“巴圖魯”勇士,如今以內大臣身份統領三灣大軍的鰲拜正捧著一本書在讀。書是《三國演義》,漢人寫的,當年太宗皇帝在時曾特意要鰲拜多研讀這書,說只要把這書讀透,內中講的道理弄明了,往后不管打仗還是治民,都無往不利。

  鰲拜這輩子最敬佩的人就是太宗皇帝,所以哪怕太宗皇帝已經死了十幾年,他仍將太宗皇帝早年的教誨記在心中,一有閑暇便會將這本漢人寫的書拿出來翻上一翻。和其他滿州王公大臣不同的是,鰲拜的漢水平很好,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也是一直提倡重用漢人的滿州大臣。哪怕當年他竭力反對多爾袞,可對多爾袞提出的以漢制漢卻是非常贊成的。

  屯齊的祖父是太祖皇帝的弟弟舒爾哈齊,早年就在太宗皇帝身邊做事,跟隨英親王阿濟格打過朝鮮,又從肅親王豪格打過四川的張獻忠。而這兩仗,鰲拜也在,所以二人交情很好。順治十一年追論衡州敗績之時,屯齊被削爵,后來就是鰲拜幫他在皇帝面前進的言,這才在順治十二年得授鎮國公,不然,也只是北京城中一個閑散的紅帶子。

  屯齊有一個妹妹,是嫁給正白旗圖穆祿家的,可惜三年前死在了廣州。每想起這事,屯齊就很傷心,一直想著哪一天殺光了太平寇,能去廣州尋回妹妹的骸骨。可這事,也只是想一想而矣,倒不是屯齊擔心殺不光太平寇,而是廣州滿城是叫太平寇給屠了的,那么多尸體,又過去這么長時間,他到哪里去尋他妹妹的骸骨。

  屯齊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鰲拜手上的《三國演義》,忍不住便說道:“漢人的書有什么好看的,這書你看了二十來年了?”

  “漢人的書是好東西,對咱滿人有大用的很,可小看不得。就這本書,大道理可多了,我看了二十來年,都覺沒看透呢。”

  見是屯齊,鰲拜笑著將書放下,示意屯齊坐了,問他何事。屯齊說科爾沁親王吳克善他們最遲傍晚就能趕到三灣,皇上讓鰲拜這邊將蒙古兵們安排好,不能怠慢了一眾蒙古王公,寒了口外蒙軍的心。

  吳克善是主子的舅舅,蒙古兵又是這次大戰的重要力量,鰲拜自是分得清輕重,早就吩咐下去為蒙古兵準備好了營地,就等他們趕到。

  說完這事,屯齊又道:“噶布喇奏報,儀真的太平寇昨日冒著風雨揮兵猛攻他的大營,攻勢甚猛,他請求皇上派兵援助,免被太平寇突破。”

  噶布喇是滿州正黃旗人,一等公兼領侍衛內大臣索尼的長子,現統領步騎萬人在抵御西邊的太平軍。不過噶布喇才28歲,以前從沒有領軍經驗,所以包括鰲拜在內的不少老臣都覺得不應該讓噶布喇獨當一面。可是索尼深得皇帝信重,再加上現在行營中除了鰲拜和寥寥可數的幾個老將,余下的滿州子弟幾乎都沒有經過戰陣,年輕人中的杰出者很少,又不放心讓那些漢人督撫領軍,故而也只能讓這些沒有經驗的滿州子弟掛帥。好在西邊的太平軍兵力很少,主力都在南邊,所以打一開始,鰲拜就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西邊那支太平軍身上。事實也證明,西邊那支太平軍頂多算是太平軍的偏師,噶布喇在銅山和他們戰了一陣便將對方給擋住了。

  屯齊問鰲拜什么意思,現在兵馬都在鰲拜這,要是派援軍的話,肯定得從三灣這派。

  鰲拜搖頭道:“你回稟皇上,不必向噶布喇派援軍,我這里的兵一個都不能調走。”

  屯齊有些遲疑:“要是噶布喇頂不住,不是叫賊寇迫近揚州了?皇上可是在城中的,不派援軍怕是不妥。”

  鰲拜不以為然道:“揚州城內有皇上直屬的四千兩黃旗禁旅,還有兩萬多漢軍和營兵,西邊那支賊寇兵不過萬人,他們能吃下噶布喇就算奇跡了,如何還有力量打揚州城的。不必擔心,叫噶布喇頂著”說到這,鰲拜頓了頓,“咱們真要派兵去西邊,就是正中賊秀才的詭計了。眼下這里才是雙方主力所在,蒙古兵一到,我便準備和賊秀才決戰,這時,皇上若從我這抽走兵馬,你說,便宜的是誰?”

  屯齊聽后,自是明白,西邊太平寇攻的越急,越說明這里的太平軍壓力大,急切希望通過西邊的太平寇迫使三灣的清軍分兵。若真要分兵去西邊,自是中了賊秀才的計了。

  不過屯齊卻有個擔心,他道:“不給噶布喇派援軍,索尼會不會記恨你?”

  鰲拜笑了笑,告訴屯齊索尼雖有時和他不和,但人卻不蠢,知道現在哪里重要。

  “賊秀才在西邊放誘餌想誘我分兵,我卻非不上這個當,等蒙古諸部一到,我便與他決戰,看他有何三頭六臂能擋得住。”

  鰲拜狠狠說道,他卻不知,此時,高旻寺的賊秀才大帳中,那賊秀才正對趕來的軍械局大使程漢斌道:“不錯,我這個齊王殿下才是誘餌,我的大旗扎在這里,順治和鰲拜的眼睛便釘在這里,又如何會上什么當,他們只會瘋狂的把兵都派到我這來。”

  “那殿下這里豈不是太過危險?”程漢斌頗是擔心。

  “有你帶來的這三百門飛雷炮,再大的危險都值了。”

  周士相所說的飛雷炮乃是他前世記憶中的一種簡單的土炮。這種炮于其說是炮,不如說是拋射筒,是一種威力極強的土制包。其主體就是空鐵桶,在其內填充后,把包捆扎成圓盤形,然后用一塊木板綁定塞入桶中,然后先點燃包的,再點燃,就能把5到10公斤的包拋射到100150米的距離上。除固定鐵桶外,還可以直接在地上挖個傾斜的坑,坑口面向敵軍方向。不過這種土坑只能一次性使用,不及鐵桶可以持續使用。

  程漢斌拿到了飛雷炮的設計圖紙后,便開始帶人打造試驗,發現包可以被拋出幾十米遠,比人背著包沖鋒要安全很多。不過試驗中,因為周士相也不確定放藥量,所以發生了幾次事故,死了幾十人,程漢斌的左臂也險些被炸斷。后來試驗時,程漢斌只能用軍情司送來的土匪參與試驗,免得軍械局的技術人員再遇難。經過不斷的試驗,程漢斌等人最終得出結果,最佳的包裝藥量應該是5到8公斤,拋射火藥為0.5公斤左右,過大或者過小都會嚴重影響效果。

  藥包爆炸后,可以對10米內的障礙物工事給予破壞或者摧毀,對于20米內的無掩護士兵給予殺傷。并且這殺傷不是將人炸飛炸碎,而是震死的多。試驗中,軍械局震死的馬、羊、豬等達到了幾百頭之多。那些動物尸體剖開后,多是五臟都被震碎,七竅流血。

  飛雷炮的缺點很多,首先精度很差,射程也短,相較弓箭和火銃也沒多少優勢。發射時,只能大體保證朝一個方向拋出,不會拋在己方陣前50米內,但能拋到哪里卻難說。其次一次發射需要5到8公斤的藥量,一次發射所需,得幾千斤藥子,發射上幾次,消耗的火藥就差不多是軍械局全部的庫存了。

  和300門飛雷炮一起運到的還有4萬斤藥子,另外南京也搜刮了2萬多斤藥子。這些藥子都做了顆粒化處理,穩定性和爆炸效果比沒做處理的要強上幾倍,雖然仍不能和后世的火藥相比,但肯定是這個時代最有威力的火藥了。為了將這些藥子和飛雷炮運到前線,程漢斌及軍械局上下可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保證軍械局的輸送也是后方首先必須確保的。為了這些炮和藥子,甚至都推遲了一批重傷員的轉運。

  飛雷炮的缺點,周士相自然清楚,不過他不是攻城,他是野戰。他也不需要有多遠的射程,他更不是去摧毀清軍的工事,他只要能發出去一百來米就夠了。他想做的只是當數以千計的滿蒙騎兵揮舞著馬刀撲天蓋地沖來時,他們的頭頂上卻落下無數正在燃燒的藥包。

  在看了那一門門擺放的大鐵桶后,周士相第一次有了穿越者的感覺。

  穿越者的優勢,就是能搞出些敵人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從而嚇死他們。

  “沒良心的東西,可是在固定區域,固定戰場,固定范圍殺人的最高效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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