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出山啦!野豬出山啦!”
“大伙都小心點!”
一開始就幾個人在叫,在街上亂跑。由于正是吃晚飯的點,鎮上的人都在家,很快的整個筍鎮都沸騰起來,一條條漢子家里沖出來,手里拿著電筒,牽著狗,帶著扁擔之類的農具,朝后面的山里沖。
“野豬?”蘇銘差點笑出來了,正覺得嘴里有點淡,想弄點野味打打牙祭,就有主動送上門的?
要說是別的動物,哪怕是什么毒蛇、鱷魚之類的,蘇銘遇到說不定教訓教訓也就算了,弄不好最后還能收為手下。可偏偏是野豬,從小就給蘇銘帶來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那年父親剛去世,蘇銘還是個半大孩子,他看老媽為了養活自己,在縣里打兩份工實在太清苦,想幫老媽分擔一點。于是花了半個月,才山坡上開了差不多一畝田的樣子。
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扛著鋤頭都吃力,愣是開出來一畝田,那幸苦可想而知了。老媽知道后還偷偷的哭了一場,后來老媽手把手的教自己種田,小小的一畝田,不光有蘇銘的汗水,還有他很多美好的回憶。
就在快收獲的時候,一天下午,兩頭半大野豬出現蘇銘眼前,當著它的面,把那一畝田翻了個底朝天,全給糟蹋了!
蘇銘沖上去又打又咬,不過他哪干的過野豬啊?當場給頂翻了,還被野豬來來回回跟沙袋似得踩了幾圈,多虧那兩頭野豬不大,也就三四十斤的樣子,后來二大爺帶人及時趕到,才算保住了小命。
從那以后。蘇銘看到野豬就牙癢癢,連動物園里養的那兩頭野豬,平時都不怎么親近。
在蘇銘看來。如果是老虎是霸主,狼是劍客。鱷魚什么的是殺手,那野豬,就是橫行霸道欺負良民的地痞無賴!
不光是蘇銘,鎮上的莊戶人家,就沒有不恨野豬的。這家伙糟蹋起糧食來太厲害,不光吃,還會把整個田都給攪的天翻地覆,所過之處周圍的農作物全部會被它踩踏死。一頭野豬一晚上就能輕輕松松就能禍害一大片田地。
“他二大爺,怎么回事,哪來的野豬?傷了人沒?”蘇媽媽也被驚動了,跟著出了門,拉住了路過的二大爺。
二大爺手里拎著一根一米多長的鋤頭,急匆匆的說:“老顧頭家出事了,來不及多說了,蘇銘啊,你也別光看著,跟二大爺一起去!”
“好咧!”蘇銘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帶著蘇猛就要走。
小鎮上男人都有守護家園的責任,蘇媽媽沒攔著,從門后面拿了根鋤頭遞給蘇銘。說:“帶個家伙什,你兩小心點!”
“知道了,媽你一個人在家把門關好。”蘇銘接過鋤頭,和二大爺一快就跟著人流朝山上農田的方向跑。
二大爺一邊跑,還一邊扯著嗓子朝兩邊喊:“來野豬了啊,家里的爺們都出來幫忙,女人都在家呆著,都把門戶關嚴實了,當心野豬進鎮傷人!”
朝農田那邊跑的人越來越多。不斷的有人加入,足足有好幾十。幾乎鎮上的成年男人都來了,還有十幾條狗。
流浪狗大黃也加入了隊伍。它年三十晚上菊花莫名其妙的痛了一夜,不過今天年初一,倒是從各家弄到不少好吃好喝大肥肉什么的,正渾身都是力氣呢。
雖然人數眾多,還帶著狗,可去打野豬的人,神情卻都有些緊張。
野豬和家豬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上的生物。家豬性情溫順懶惰,渾身都是肥肉;而野豬生性暴躁兇悍,渾身都是爆發力極強的腱子肉,力大無窮不說,還皮糙肉厚,經常在泥漿里打滾,原本就很粗糙的皮膚上海沾了一層厚厚的保護殼,一對短短的獠牙堪比利刃,也是有力的武器。
老虎有時候會獵食野豬,但實際情況是,一頭兩三百斤的野豬往往可以把老虎活活撞死,而老虎的獠牙和爪子,卻常常拿野豬沒辦法。
一頭野豬,差不多等于削弱版的犀牛了。如果同時遇到幾只發狂的野豬,什么老虎獅子狗熊,都要退避三舍。山里有句老話‘打老虎靠膽,打野豬帶板’,這個‘板’,指的是棺材板。
老虎雖然兇悍,但骨子里是怕人的,可野豬不同,它不怕人,哪怕一頭剛生下的小野豬,在根本不餓的情況下,看見人都會主動進攻,所以打野豬是有生命危險的。
去的路上,蘇銘才從二大爺那里知道事情的經過。
老顧頭家在山坡上種的大棚菜,準備來年賣了給他家寶憲定親,跟寶貝似得每天都要去田里巡查一趟,就是生怕被野獸禍害了莊稼。
尤其是冬天,山里動物缺少糧,老顧頭干脆在田里搭了個棚子,帶著條土狗晚上就住在山上。
今天三嬸子去他家說親,老顧頭高興,多喝了幾杯,就在家里睡了一會,等酒醒之后,回到山上一看,田里有十幾頭大大小小的的黑影,看著像是野豬,把好端端的大棚糟蹋的不成樣子。
不光是老顧頭家的,隔壁寡婦三嬸家的萵苣、花菜,程啞巴家的大白菜蘿卜,都遭了災。
老顧頭當時就嚇住了,要是一兩頭小野豬,他還能去驅趕,可這么多野豬,正在進食的時候,發起兇性來,反而會要了他的命。于是趕緊下山回到鎮子里報信,于是就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咦,二大爺,我記得以前鎮子里每年到冬天,都會給農戶發槍,上山打野豬啊?”蘇銘奇道。
“還不是國家規定了啥,保護法,說什么野豬是國家保護動物,從今年開始,不給打了!”二大爺氣鼓鼓的說:“他娘的,人都沒得吃,還保護豬!”
蘇銘給說的嘿嘿一笑,說來也有意思,野豬這么強悍的家伙,又能打,又能生,環境適應能力超強,一群野豬在一起幾乎就沒有天敵,連老虎那它都沒辦法。
偏偏遇上了人類,二三十年就快給殺絕了,以至于成了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蘇銘一邊跑,一邊就分出了一股精神力到天空中的海東青身上。眼神一凝,朝遠處田里望過去,只見山坡上那一大片的田里,果然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黑影,分成幾塊。
中間一片田里,幾個大棚已經給毀壞的不成樣子,稀稀落落的倒了一地,里面的植物也全給糟蹋了個遍。附近還有幾塊田,也給禍害的夠嗆,白菜蘿卜花菜什么的,被從地里翻出來,踩了個稀巴爛。
七八頭小野豬就跟打了興奮劑似得,低著頭跟推土機似得田里沖來沖去的,也不知道是在玩,還是在干嘛。
“我滴娘咧,二師兄跑出來了!”
看到那幾頭大野豬,尤其是最大的那頭野豬的時候,蘇銘好懸沒驚叫出聲!
小野豬倒還罷了,也就和狗差不多大小。
可是有四頭成年野豬,個頭卻大的嚇人,最大的一個,少說都快有六七百斤重了!從海東青的視野里看過去,簡直就是西游記里的豬剛鬣現了原形!
要知道,野豬長得最慢,一頭家豬一年輕輕松松長一兩百斤,野豬兩三年都長不了這么多。六七百斤重的野豬,蘇銘甚至都沒聽說過,這么大個頭的野豬,罕見程度恐怕直追東北虎,只有真正的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會出現。
剩下的三頭大野豬體型也非常驚人,恐怕也在三四百斤的樣子。一般的野豬,兩百斤就算大豬了。
說著話,沒多久一大群人就出了村,到了山坡的田地外面。
三個受害家庭的人早就在半山腰等著了,剛才鎮民大部隊沒到,他們也不敢貿然去驅趕野豬,看見人來了,寡婦三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著胸口哇哇大哭:“這可咋辦啊,我一個寡婦家就指望這點地過日子了,來年這可咋辦啊?”
她保媒拉纖,也就是個‘業余愛好’,賺點小錢而已,真正的生活來源,其實還是種地。
“阿巴阿巴……啊啊啊……阿巴……”陳啞巴說不出話,捶胸頓足的,指著田里手舞足蹈的一陣亂比劃,急的眼眶都紅了。他一個單身漢,又是啞巴,就指望地里的莊稼攢點錢過日子。
老顧頭蹲在地上,拿著根旱煙桿子唉聲嘆氣的,“哎,我咋就多喝了這幾杯呢,但凡早來兩個小時,還能保住點收成……嗨,都怪我這張饞嘴……”一邊說,就一邊去抽自己的耳光。
顧寶憲蹲在邊上勸:“爹,你別這樣,誰能想到這群野豬大過年的跑出來……”
“哎,你定親的錢咋辦啊?你小弟明年還要上學……這都咋辦啊!”老顧頭急的都要哭了。
“爹你放心,親我不定了,打工賺錢去,怎么著也要供小弟上學!”顧寶憲咬咬牙說。
說起來好像過了很久,其實也就是幾句話的時間而已,二大爺在鎮上頗有威望,舉著鋤頭,指揮眾人:“快快快,給圍起來,別跑了這群殺千刀的畜生!”
幾十個人嘩啦啦的就圍了上去,跟鐵桶似得把那一大片田圍了起來,幾十道手電筒沖著田里亂晃,十幾條土狗更是一陣狂吠不止。
這么大的陣仗擺出來,早就驚動了田里的野豬,大大小小的野豬停下了進食,沖著周圍的人群發出呼哧呼哧的粗喘聲,隨時都可能發狂。
“不能圍,都散開!”蘇銘卻是大吼一聲。(